第125章 獵豹變成貓咪

  對方很快回復了。

  ——我有事要忙,忙完再去見你。

  看到這條回復,傅驍霆心底生出一絲深深的寒意和不安。

  顧晚出事了。

  她絕對不會說願意見他的話,她會煩他……

  傅驍霆握著方向盤的手很緊,猛踩油門,朝著培坳的方向一路疾馳。

  山上的雪比山下的雪大。

  車子停在了半山腰,開不了了。

  剛從車裡出來時,徹骨的寒,現在走了很久的路,暖和不少。

  傅驍霆沒開手機燈,天冷耗電太快,他怕手機沒電,只能借著雪光前行。

  手機上的定位越來越近。

  可越是靠近,他的心跳越急促。

  終於快重合了,他停住腳步。

  雪地發著光,還在咯吱咯吱作響。

  他見到她了。

  那個女人埋著頭,嘀嘀咕咕,摸黑靠著山路邊緣,走得小心翼翼。

  再靠近一點,她也沒發現他,他聽清了她是在哼歌。

  她怕黑,常靠哼歌壯膽。

  傅驍霆不懂她為什麼哼歌會壯膽,但她每次都這樣,從前是,現在也是,沒改變過的習慣。

  她離他越來越近,他心跳越來越快,腳卻像是灌了鉛,不敢主動靠近,怕是幻覺。

  咯吱聲兀的停了。

  她沒再往前走,嚇得準備往後退。

  傅驍霆打開了手機燈,照著他們之間的路,乾淨潔白的一片雪地。

  「過來。」

  他的聲音不大,卻好似花了一身力氣。

  她聽出了他的聲音,突然朝他跑了過來。

  傅驍霆抬了抬腳,也朝著她慢慢走。

  很短的一段路,卻是難得一次,她主動奔向他,撞進他的懷裡。

  她的外套濕了,頭髮結了冰,硬邦邦的。

  傅驍霆快速解開大衣的紐扣,緊緊的把她裹在身前。

  他很想罵她兩句,可又說不出口,心很疼很疼

  自從那年,他把她從死人堆裡帶出來,就很怕她再離開他,恨不得把她放在自己的口袋裡,隨身帶著。

  所以那次她受了重傷住院三年,他在醫院包了三年的病房,跟她做病友。

  他看著她,不允許其他男人靠近她,他不想有第二個周溫瑾,把她從他身邊帶走。

  後來她回國,他又以利益為由,娶她做妻子。

  很卑劣的手段。

  他知道他不適合做她的丈夫。

  可他無法控制自己,只想把她囚禁在身邊。

  傅驍霆越來越後悔,沒有聽顧承恩的話,更後悔,對她心軟了,給了她自由。

  如今他只能看著她一步一步走向危險的境地。

  可說什麼都遲了。

  剛才還在哼歌的女人,現在聲音在發抖,往他懷裡鑽:「傅驍霆,我以為我會涼在這裡。」

  也許只有在生死之際,她才會跟他不計前嫌。

  傅驍霆幫她清理身上和頭頂的積雪,嗓音低沉而沙啞,甚至差些哽住:「不會。」

  他沒說其他的,清理完積雪後,想推開她,但她黏在他身上。

  他突然衝動的想讓她就一直這麼抱著他,抱很久很久。

  但這個女人的腦子凍木了,他不能也跟著不理智。

  顧晚的手機在別人那裡,那些人肯定在找她。

  他們幫她回復消息,為的是不讓她身邊的人知道她失蹤了,想爭取時間。

  傅驍霆俯首在顧晚耳邊溫聲道:「晚晚,放開我,我們去車上,這裡不安全。」

  這話沒什麼用,懷裡的女人反而越抱越緊。

  他只能強制的攔腰抱起她,往停車的方向走。

  雪越下越大,等他們回到停車的地方時,傅驍霆拿車鑰匙的手凍得通紅,開車門的動作有些僵硬。

  顧晚沒纏在他身上,後面很長一段路是她自己走的,但她牽著他的手放在她羽絨服的兜里,一路都沒放開。

  她的兜雖然大,但並不暖和,冷冰冰的,他卻一點也不想把手拿出來。

  傅驍霆上車開了空調,給秦帆打電話。

  救援隊比他出發晚,山路上積雪了,只能步行上來,還需要一點時間。

  他幫顧晚脫掉積雪的外套和濕透的鞋襪,拿了后座的毛毯蓋在她身上,然後把她的腳放在自己的毛衣里暖著。

  他樂得做這些瑣事。

  顧晚呆滯的看著他:「你把濕了的衣服脫掉吧。」

  傅驍霆很聽話,脫了外套,扔在后座,繼續幫她捂腳。

  顧晚的腳動了動,想抽出來,卻又被他捉住了。

  「別亂動。」

  傅驍霆垂著黑眸,在回信息,還是那副淡然從容的樣子。

  顧晚背靠著車門,拿著抽紙在擦頭髮。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看到他的時候,仿若看到了降臨人間的神祇。

  她跑向他是本能。

  抱著他不放,並非她不清醒。

  而是她想這麼做。

  也許她真的覺得自己快要掛了,所以覺得貪戀一個可惡又可氣的人也沒什麼。

  她現在知道了,她跟周婷說的那些話是違心的。

  她對傅驍霆並非沒有感情了。

  長發上的水擦掉了一些,她沒擦了,對傅驍霆道:「我的腳不冷了。」

  傅驍霆撩開了眼,看向她:「還是冰的。」

  一向矜貴優雅的男人現在看起來很狼狽。

  乾淨利落的短髮上的冰正在融化,滴著水,落在他的毛衣上,水滴砸碎了,散成很多看不見的小水珠。

  他削薄的唇起了很多干皮,那雙漂亮的眸子沒以前凌厲,濕漉漉的,眼睛下面的淚痣讓他多了幾分破碎感,像兇猛優雅的獵豹變成了惹人憐愛,沒攻擊性的貓咪,這種蛻變感反差很大。

  顧晚又抽了幾張紙,去推開他捉住她腳踝的手,他的手在發熱。

  她輕聲道:「不凍了就行,沒必要再捂著。」

  她收回了腳,面對著傅驍霆跪坐在副駕駛座上,拿紙巾幫他擦頭髮。

  紙巾的質量不是很好,沾了很多碎屑在他的短髮上。

  顧晚邊擦邊清理:「你的鞋子應該也濕了,不凍腳嗎?」

  傅驍霆又默默地脫掉了自己的鞋襪。

  顧晚抽了幾張紙巾給他:「擦一擦吧。」

  她說什麼他做什麼,像是幼師在指揮小朋友。

  此時他們之間好像變了一些。

  顧晚剛死裡逃生,她什麼也不想去想。

  全世界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沒過去和未來,所以難得在傅驍霆面前心不累。

  她幫他擦了頭髮,準備退回去。

  傅驍霆握住她的手,看著她手腕上的紅痕:「他們綁你了?」

  「嗯。」顧晚沒隱瞞,也沒多說。

  她在酒店被人給敲暈了,醒來就在山頂的一輛轎車上,車上兩個人要埋了她。

  她金錢誘惑外加挑撥離間,那兩人就吵起來了,她趁機鑽進山里跑路的。

  還好山上下了場大雪,又到了晚上,他們的車子開不了,不然她根本跑不掉。

  傅驍霆突然沉沉的開口:「我和你一起查你爸爸的事,以後你做任何事之前都要跟我商量。」

  顧晚眨了眨眼,她腦袋裡面還是空空的。

  她張了張嘴:「我們現在能不說那些事嗎?」

  她抽回手,重新靠著車窗朝傅驍霆坐著,把腳伸向他:「我又凍腳了,你幫我捂一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