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哦哦,怎麼了?」
甄何夕疑惑的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怎麼突然發呆了?」
「沒什麼,想點事情。」
「好吧,誒誒,看我今天這身好看嗎?」
甄知歲打量了一番,心中不得不讚嘆舍妹果真是天然的衣架子。
甄何夕今天穿的是露臍裝和熱褲,頭髮則是梳成了高馬尾,一行一動中散發著美好的青春活力,甄知歲甚至能聞到空氣中獨屬於少女的青蘋果味的酸甜香氣。
如果沒發生那些破爛事情的話,甄何夕應該就是現在這樣吧?開朗的,像風一樣的少女。
美夢既溫柔又殘酷,溫柔在它給了人現實里不存在的可能性,殘酷的則是這美好只能存在片刻。
「好看,但是還是露的太多了,換別的。」甄知歲誠實的回答。
甄何夕俏皮吐舌,「那就好,反正都是只穿給你看啦。」
甄知歲頓感心跳停了半拍,「別胡說八道。」
「又壞我興致,我可是要高考的人啦,說點我愛聽的好不好?」
「你也知道要高考了啊?把心思放在學習上行不行,要考什麼學校啊?」甄知歲嘴上應付著,心想這次的設定是兩年後嗎?
說實話真希望這夢能跟劇本殺一樣在一開始把背景介紹寫在前頭。
「我要上和你一樣的大學,白州理工。」甄何夕認真說。
「白理啊,也不錯啊,你學理科上白理也……」
甄何夕突然打斷道:「哥,我生氣了。」
「啊?怎麼了?」甄知歲有點摸不到頭腦。
「我是學文的。我特意為你才報的白理,結果你連我學什麼都不知道!人渣人渣人渣!」
甄知歲一陣恍惚,他當然不至於連他妹妹學什麼都忘記了,只是在現實中,甄何夕學的確實是理科。
為什麼會這樣?他來不及細想,眼下最重要的是安撫甄何夕的情緒。
「開個玩笑開個玩笑,我怎麼會忘呢?逗你一下的。」
甄何夕盯著甄知歲好一會後幽幽說:「第一百八十七次。」
什麼鬼,這又是什麼設定?甄知歲感覺自己和誤入桃花源一樣格格不入。
還好甄何夕馬上又說道:「作為我生氣的補償,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好說好說,就是你要剝我的皮抽我的筋我也…」
「用不著我也捨不得,我的要求很簡單,你不許在大學裡沾花惹草。」
甄知歲長舒一口氣,「嗨,別的我做不到,這個還是很簡單的。」
「別在這和我裝!你和那個狐狸精在我看不見的地方做了什麼我都不敢想!」甄何夕咬牙切齒,「你之前答應過我在我大學之前不談戀愛的!」
狐狸精?甄知歲大概一想就知道是誰了,絕對是江妙安無疑。
畢竟現實里小時候的甄何夕看到江妙安也總是一副恨恨的態度。據她所說江妙安是搶走哥哥的壞人。
想到這甄知歲訕訕的說道:「別這麼說,畢竟她是有可能成為你嫂子的女人。」
「我就知道!說好了不許談戀愛的!可能也不行!啊氣死我了氣死我了!」甄何夕氣的直跺腳。
「哎哎哎別急別急,我和她真沒談戀愛,我發誓,發誓還不行嗎?」
甄何夕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伸出右手:「那你和我拉鉤。」
「好好好,拉鉤拉鉤。」甄知歲拉住甄何夕的小拇指,簡單的勾指起誓,此刻卻神聖的仿佛騎士向公主發誓效忠。
「不公平。」甄何夕小聲說。
「什麼?」
「我說一定要等我到大學,好嗎?看著我。」
甄知歲老實的看著甄何夕,「我答應你。」
這次甄何夕同樣盯著他好一會,最終開心的勾起了唇角,這一剎世界黯然失色,唯有少女的梨渦淺笑帶著明媚的色彩。
「鈴鈴鈴……」
不合時宜的鈴聲響了起來,吵鬧的聲音讓甄知歲回到了這不堪的現實中。
他掙扎著起身關掉了惱人的鬧鐘,心說你是真懂事,剛好卡在最美好的橋段,斷章苟了屬於是。
沒辦法,醒了就是醒了,夢終究還是夢,太過沉醉其中會瘋掉的。甄知歲明白這道理,但心中還是難免遺憾。
他習慣性的抬頭看向窗外,天剛蒙蒙亮,厚重的雲堆積著,似乎昨夜的雨還是沒停,今天還是他最討厭的雨天。
起的有點晚了,早飯倒是不用擔心,一般都是甄何夕來做,這麼多年二人也多少習慣了。
洗漱過後,甄知歲磨磨蹭蹭的來到餐桌前坐下,而甄何夕已經擺好了碗筷,坐著等他好一會了。
甄家的早飯必須一起吃,這條規則他們都在默默遵守,即使關係惡化到如此地步也沒有打破這家訓。
「今天又喝粥啊,天天喝粥都要喝膩了。」甄知歲皺眉,「明天換點別的。」
「換什麼?」
「換個咕嚕肉吧。」
「你知道有多麻煩麼?」
「我當然知道,所以才叫你做。」
甄何夕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頭看向甄知歲:「怎麼,今天一大早就想吵架嗎?」
「你別誤會,我就是想吃點別的。」甄知歲對上甄何夕的目光,「再說了,你會和你家的傭人吵架嗎?多換位思考能讓你少問很多這種蠢問題。」
「甄知歲,你真是個人渣!難道我在你眼中就是一個可以供你呼來喝去的傭人嗎?!」甄何夕拍桌站了起來,連帶著昏黃的燈光搖曳。
「你知道為了這個家,為了你,為了你的私心,我到底付出了多少放棄了多少嗎?!要不是為了還上你的這筆債,我本可以!」
說到這,甄何夕的聲音低了下來,混雜著窗外淅淅瀝瀝的雨聲,像台年久失修的唱片機,「……算了。和你說這些有什麼用。說再多也不會讓你心軟,說再多也不能把你變回那個從前的哥哥。我早就知道了。」
甄知歲挑釁的說:「別呀,我覺得有什麼事還是要說出來比較好,這股氣憋在心裡會把身體憋壞了哦。說實話,我比你還要更在意你的身體呢。」
「那是當然。一頭產奶產毛的溫順綿羊生病的時候,它的主人絕對會落下虛情假意的眼淚的。」
「待到它死後,它的主人又會笑哈哈的把它的尚有餘溫的屍體端上餐桌,向他的親朋好友們講述他跟這頭羊之間的情誼。」
「學的很快嘛。剛教你的換位思考這麼快就學會了?」
「多虧您的言傳身教。」
「我該說什麼?不愧是夕妹嗎?哈哈哈哈哈哈!」
「別用那名字叫我。從現在的你嘴裡說出來很噁心。」甄何夕起身離開餐桌,「我去上學了。」
「祝你別出意外,記住,你的身體不只屬於你自己。」
「借您吉言。」說罷甄何夕大力關上了家門。
人要是面具戴久了,就會分不清哪個才是真實的自己。
事到如今,他很難說清楚這複雜的感情到底是什麼。是愛?還是恨?甄知歲不清楚。
他繼續吃著飯,大口大口的喝著那碗沒任何味道的粥。是放的時間太長了嗎?這碗粥喝起來真讓他覺得冰冷透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