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別著急，到底怎麼回事？」方源被周判娣弄的一頭霧水，剛才還要飯呢，怎麼一轉眼又開始喊救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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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判娣看著非常虛弱，嘴唇乾裂，臉上有一抹刺眼的潮紅色，這是身體熱量大量流失造成的。
周判娣強撐著道「家裡沒糧，妹妹們實在餓的受不了了，我和老二，老三就想著到城裡要點飯……結果走到這裡我就撐不住了，方大哥，你是好人，你賞點糧吧！給我家妹妹一個活命的機會，以後我給你做牛做馬。」
方源趕緊道「千萬別這樣說，這又不是舊時代了，哪來的做牛做馬，我現在讓人準備點吃的，給你家帶去。」
周判娣一聽，終於鬆了口氣，流著眼淚道「方大哥，謝謝你，你是真的好人。」
方源現在才反應過來，一臉奇怪的道「你認識我？」
周判娣擦了擦眼淚，對方源道「我爹扯謊，說老么被狼咬死，是你帶著旁邊這個大哥找到家裡來的，當時我見過你。」
旁邊這個大哥一臉無語，年輕長的帥的就是有名有姓的大哥，自己就是這個大哥，這也太區別對待了。
方源和周判娣都沒有察覺到宋錦盛的醋酸味，當然也有可能是方源剛才的醋火鍋味道太大了。
錢策很快就準備了不少吃的，方源對宋錦盛道「宋老大，麻煩你走一趟，你知道周判娣家在哪，把這些東西送去。」
宋錦盛點了點頭，酸歸酸，救人的事情不能耽誤，宋錦盛拿上東西，騎著方源的自行車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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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宋錦盛走了之後，周判娣才長出一口氣，結果又想到家裡老二老三還在外面要飯呢，想開口求方源去找，又覺得太得寸進尺了。
好在方源還記得這茬，又差李耀星，劉浩他們出門去找，在路上看見要飯的小姑娘就問一聲，大過年的要飯花子也得休息，所以想找到他們應該不難。
安排好這一切，周判娣終於放心下來，方源則是奇怪的道「大過年，怎麼弄成這樣，你家親戚就不管，就算你家親戚不管。你們大隊也不管？按說你們家應該能領不少救濟糧，就算吃不飽，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吧？」
按照農村的規矩，家裡大人死了，一族的親戚總得幫襯幫襯，如果沒有親戚，那生產隊糧倉里，每年單有一份救濟糧，糧食不多，但肯定能活命才對。
周判娣心中悲切，紅著眼睛道「有，好幾個親戚，你伸手，我伸手，我們家救濟糧就都沒了。」
方源和二哥對視一眼，現在都明白了，這是被人吃絕戶了。
孤兒寡母，被吃絕戶的事情屢見不鮮，更別說幾個姑娘了，按照有些地區的看法，女的就不算自家人，那吃起絕戶就更無所顧忌了。
二哥悶聲道「吃絕戶你就認了？去找啊！姐妹幾個去大隊哭，鬧，我就不信沒人管？」
周判娣欲哭無淚，哀聲道「哪敢去，我娘還在醫院裡呢，大事由幾個叔伯說了算，他們要是對我娘使壞……！」
方源嘆了口氣，能想到周判娣害怕什麼，她爹那事，說是她娘給攮死的，雖然說她娘有瘋病，但現在對精神病人殺人的法律界定很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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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可以說，這個年代情理大於法理，周家人不說，周判娣她娘還能在醫院接受治療，如果周家真的追究責任，周判娣她娘什麼下場還不好說。
退一萬步說，周家人不要求在法理上處置周判娣她娘，到時候跟公家假仁假義，說帶回去自己照顧，那弄回家整死了，還指望有人能幫周判娣的瘋娘說話？
周判娣姐妹幾個，也正是害怕這一點，所以心甘情願被親戚吃絕戶，只要能抱住她娘，那姐妹幾個就認了。
方源不是傻子，周判娣她娘攮死她爹這事，怎麼想怎麼有疑點。
別的且不說，周判娣她娘瘦的跟排骨成精了似的，長年累月的生育，早就掏空了她的身體，就算周判娣她爹個頭也不大，可她娘能攮死她爹也幾乎不可能。
方源說句難聽的，給她娘一把刀，她娘能握的穩麼？
另外，周判娣她娘在她爹身邊半輩子，算上被周判娣她爹溺死的那個，前後生了八胎，甚至中間如果有夭折的，那這個數字還會更多，這樣半輩子都沒反抗過，出事後當天晚上，就暴起殺人了？
這件事情里的疑點簡直多到離譜，不止自己，方源估摸著周橋大隊自己都有人會懷疑。
可為什麼沒人說話，一來周判娣她爹做事確實天怒人怨，別人看不過去了，二來可能有些人就仗著這個把柄，想把周家姐妹啃乾淨了好肥了自己。
從周判娣她娘的處理結果也能看出來，周家人跟周判娣她爹沒什麼感情，不然不管怎麼樣，周判娣她娘都沒這麼容易，被公社送進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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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摸著周判娣自己也清楚，所以姐妹們都快餓死了，也不敢去公社找公道。
善惡是非，常常是無法去評判的，別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就不能說誰做的對與不對，不是有句話，叫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嘛。
方源也不問這些，想了想後道「你們姐妹人多，光靠要飯也不是個事，而且去年旱的厲害，逃荒的人可能不會少，要飯都得競爭。」
周判娣此時處於惶恐和不知所措中，聽方源這樣說，更是手足無措的道「老天爺就不給我們一個活命的機會麼？我們姐妹到底上輩子造了什麼孽，這輩子要吃這種苦？」
方源猶豫了一下，說實話，周判娣的命確實苦，而且自己當初帶宋錦盛找上門，從某種程度上也改變了她的命運，自己幫她一把也不是不行。
只是……周判娣她爹如果真是周判娣，或者她們姐妹弄死的，留在店裡未嘗不是一種隱患。
方源還在猶豫，二哥忽然道「老四，留她在店裡幫個工吧，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周判娣一聽二哥這話，立即心領神會一般，噗通一聲又跪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