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年後,過年的時候,人人都會喊著沒有年味,鞭炮不響了,孩子不鬧了,過年和不過年好像沒什麼區別,但在八十年代初,則完全不用擔心這個問題。
外面是噼里啪啦的鞭炮聲,雖然各家各戶都不富裕,但買上一排鞭炮還不是問題,所謂的一排,是因為除了成掛的鞭炮之外,還有短短一小節的鞭炮,論排算,拎在手裡,薅住一邊的頭點燃了扔出去,霹靂吧啦一陣響。
這種鞭炮便宜,一排八分錢,只要家裡不是太困難,過年的時候總會買上一排熱鬧熱鬧,八分錢一排的鞭炮,兩分錢一盒的火柴,一毛錢就能把年味給襯出來。
方源專門買了成掛的鞭炮,大概有個三千響,一掛鞭炮兩毛三分錢,其實也不算貴,可現在兩毛三分錢它算錢啊,不是手裡頭真有閒錢,誰也不捨得買這麼大一掛。
而劉圩子生產隊裡,除了方源以外,今年買成掛鞭炮的不少,別的不說,魏有為,劉浩,李耀星,宋錦盛幾家,都是成掛的大鞭炮,放起來噼里啪啦震天響,那火藥炸開後的煙氣,能飄個一分鐘不散。
「放炮嘍,放炮嘍!」老六帶著幾個小的,跟著方浩他們從院子裡跑出來,放炮要在門外放,鞭炮這東西傳說一開始是為了驅趕年獸,所以自然不能讓年獸進家門,在外面就得把年獸嚇走。
老五方浩是個孩子王,在部隊的時候看著沉穩幹練,但是回來後,這年輕人的心性就顯出來了,帶著幾個小傢伙,別提有多開心了。
老五擦著火柴,點燃引線,立即喊道「臥倒!」
老六他們倒是聽話,一個個原地臥倒,老五反應過來後連忙又喊道「快跑!」
好在這鞭炮引線著的慢,幾個小孩跑到一半,才在他們身後炸開,煙氣和鞭炮聲混雜在一起,可不就是所謂的年味嘛。
等到幾人衝進院子,方源已經笑開花了,一腳踢在老五的屁股上,笑罵道「還臥倒,你真不挖個壕溝呢?」
老五尷尬的撓了撓頭道「我習慣了,嘴禿嚕了。」
等到鞭炮放完,老六就帶著幾個小孩出門撿沒炸的鞭炮了,這對於他們來說,就像是一場尋寶的過程,只要耐心,就一定會有收穫。
外面熱鬧,家裡面也不遑多讓,眼看著天已經黑了下來,老娘招呼閨女,兒媳婦把飯菜端上了桌。
「都進來吃飯了,今天可都是好菜,誰不吃,誰哭去吧!」老爹哈哈大笑,招呼著眾人進屋吃飯。
老方家今天人多,老爹,老娘,大哥一家四口,二哥一家四口,三姐,方源一家兩口,老五,老六,小老么,一共十六口人,一張桌子根本坐不下。
不過老娘早有準備,除了老五是突然襲擊,其他人提前就定下了,所以專門弄了三張桌子,每張桌子坐五個人就差不多了,而且每張桌子的飯菜也是完全一樣的,不會出現誰吃不上某道菜的情況。
「大人喝酒,爹,你的高粱酒是不錯,但今天咱們也開開葷,嘗嘗這五糧液。」方源拍了拍手裡的酒瓶子,專門讓錢策給提前準備的,一瓶正宗的五糧液。
「小孩和老娘她們喝果子露。」方源又拿出幾瓶果子露,所謂的果子露,其實就是水果味的飲料,酸酸甜甜的,最受小孩歡迎。
大家坐下後,老六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咂舌道「我的親娘啊!這一桌子飯菜也太豐盛了,雞湯,紅燒肉,炸的鹹魚,板鴨,炸花生米,粉雞,藕夾子,滷的豬蹄子,黃桃罐頭這是咱們家能吃的東西?」
方源笑道「少見多怪,過年就得吃好吃飽,別的不用管,放開肚皮吃。」
老五唏噓道「感情當年把我送去當兵,是你們為了偷摸吃好的啊!」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誰敢想像半年前老方家還要為下一頓飯吃乾的還是吃稀的發愁,而現在一桌子酒肉,簡直比地主還地主,老爹覺得自己吃上這麼一頓,都有些葬良心。
小孩最喜歡吃的還是黃桃罐頭和花生米,一個個一開始還能坐下好好吃飯,沒多久門口又其他家的小孩叫他們,他們就憋不住了,一個個弄了個碗,裡面夾上黃桃和花生米,又夾了幾塊肉,就嗷嗷叫的出門玩去了。
方源對老爹和老娘道「爹娘,你們喝雞湯,我專門給加的中藥材,對你們身體好。」
「是嘛?」老娘笑著說道,看了看雞湯道「沒看見裡面有啥啊?」
三姐笑道「真的,他偷偷摸摸來加的,具體是什麼,連我們都不知道。」
方源樂道:「放心吃,我害誰還能害你們不成?」
方源話都這樣說了,眾人都趕緊弄了點雞湯品嘗,其實方源在雞湯裡面放了一株三花,從山谷里專門采的。
神木參本身就有補血養氣的效果,對恢復人體的暗疾基本上都有好處,但是以大家現在的身體素質,真給他們上一株五匹葉,恐怕晚上全家人得蹲一起擦鼻血,三花最好,藥性有,但又不是那麼沖。
「咦!這雞湯的味道是好,比我中午喝的還好喝。」老五率先稱讚道,驚訝於雞湯的美味。
「確實,裡面有一股草木的清香,不突兀,但和肉香結合在一起,就特別其妙,美味。」老二也忍不住誇讚道。
二嫂好奇的道「老四,你在裡面放了什麼?」
「就是一些普通的草藥而已。」方源笑道「其實草藥用好了,也就是香料了,同樣是植物的根莖枝葉,能有什麼不同?」
眾人紛紛點頭,家裡人也沒有那個心眼子去想這些事情,而此時大哥兩口子咕咚咕咚都灌了好幾口了,喝完之後還咂摸著嘴去盛,要不是這兩天在家裡已經解了饞,兩口子能把盛湯的盆給活吞了。
吃完飯也沒有別的事情能做,現在還沒有春節晚會,方源也不捨得蘇妍再勞累,想著趕緊拉著媳婦撤了,剛懷孕這段時間最危險,可得好好養著,結果還沒來得及跑,就被一群小的給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