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老蔫愛顯擺 你輕點嘚瑟吧
待徐寧離開之後,劉麗珍被戳破心窩子略微惱羞成怒,她抬腳狠狠往徐老蔫腚上踢了一腳。
徐老蔫被踢的只覺著不痛不癢,咧嘴一笑,抬手摟著親愛的珍,照臉蛋子吧唧一口。
劉麗珍慌忙望向四周,由於早晨王淑娟沒起來,外屋地就只有他倆,這才放下心,她瞪眼緊忙擦臉蛋。
「你幹啥?」
徐老蔫哼著月牙五更,回道:「高興唄!」
他已經憋了一宿,今晨再不讓他發泄,就該憋死了。
劉麗珍沒跟他一般見識,轉向碗廚拿剩菜剩飯,而徐老蔫則是邁步出門站在房檐下,呼吸著新鮮空氣,從裡到外由衷感到放鬆愜意,更由衷迫切想讓全屯人知道他家有台拖拉機的心情。
徐寧提褲走出茅房,剛通過小胡同就被徐老蔫拉住胳膊。
「老兒砸!走吧!我都尋思一宿了,快卸下來……」
徐寧用力掙脫徐老蔫的束縛,面無表情充耳不聞,自顧自的走入外屋地。
徐老蔫一瞅腦袋有點沒反應過來,心道:誒呀?這小癟犢子還跟我裝上犢子了!
「你幹啥去?」
徐寧回頭沒忍住笑:「我不得洗把臉吶?爸呀,昨個那五糧液喝著咋樣?是不是挺好喝的?」
徐老蔫搓著手道:「那必須好喝!我老兒子給買的能不好喝麼,也確實是好酒,喝完不上頭。」
徐寧洗了兩把臉,拽下毛巾一邊擦一邊嘟囔道:「兩瓶八塊錢。」
「啊…」徐老蔫反應過來了,嘎巴兩下嘴,說:「那啥,等過兩天爸給你唄。」
這時,關磊和孫連勝穿戴好衣裳,掀門帘出了西屋,和徐老蔫先是打聲招呼,隨後關磊問:「大爺,現在就去卸四輪子啊?」
徐老蔫矜持的點頭:「嗯吶,你哥非得大早晨招喚我,還讓我給他擦擦車,你們說哪有這麼當兒子的,不就喝他兩瓶酒麼。」
聽著倒打一耙的話,徐寧都懶得辯解。
只因關磊和孫連勝咧嘴無聲笑,不好搭話,故此徐寧才說:「卸!那你不得喊我二叔啊?讓我二叔知道你偷摸開四輪子,你們哥倆的感情也就基本到頭了。」
徐老蔫撇嘴:「他敢!」
隨後,他往門外一指,說:「這不過來了麼。」
王二利、王虎拉開門進屋,笑容滿面道:「大哥,走哇?卸四輪子去。」
「瞅瞅,伱二叔比我還著急。」徐老蔫說罷,指著徐寧又道:「等會吧,這不是等祖宗洗臉呢麼。」
徐寧聞言笑道:「哈哈,爸,你咋這麼會嘮嗑呢,那你再喊一聲祖宗。」
「滾犢子!給你點笑臉了。」
三五分鐘後,關磊和孫連勝簡單搓了把臉,隨即幾人一對視,便默契的往當院走。
剛走到院門口就碰見劉大明和吳秋霞了,劉大明拍手一笑,當眾說:「我說啥來著?我姐夫昨晚肯定沒睡好覺,急的是抓心撓肝,就擱被窩裡尋思開四輪子呢。」
「哈哈哈!」門口幾人大笑。
吳秋霞沒跟他們摻和,進屋幫著劉麗珍、王淑娟忙活早飯去了。
往東風后車廂爬的徐老蔫有點抹不開面,說:「快滾犢子,少胡說八道!這是二寧昨晚派給我的任務,非要讓我幫他卸車……」
王二利揭短道:「大哥,快別裝了,咱從小光腚長大,誰不了解誰啊。」
徐老蔫羞怒交加,氣的扁導體差點發炎,瞪眼說:「小犢子快點開車,找地方趕緊卸!」
徐寧邊往駕駛位走,邊回頭說:「勝哥,瞅見沒有,這才是我爸的真面目。」
這回孫連勝來到老徐家,感覺到了不同的家庭氛圍,因為處處都充滿著歡聲笑語,與其他整日愁眉苦臉、吵吵把火的家庭相比,老徐家簡直太溫馨了。
「哈哈哈,你們這家庭氛圍整得挺和睦,比我們家都熱鬧!」
徐寧鑽進車內,「那必須的,我們家主打的就是父慈子孝!」
由於沒關車門,徐老蔫剛好站在駕駛位後邊的車廂里,雙手握著欄杆,就聽聞了徐寧的話,他點頭:「我老兒子確實孝順,這點該咋地是咋地。」
這倒不是溜須徐寧,事實就是如此。基本上徐老蔫想要啥,只要不過分,徐寧就給買啥,從來沒缺過他短。
哪怕在自個家人面前不願承認,還想方設法埋汰徐寧,但在外人面前必須得狠狠誇誇他!這是徐老蔫這段時間的思想變化。
徐老蔫、王二利等人站在後車廂扶著欄杆,徐寧腳踩油門朝著屯西駛去,入眼是一片潤濕的莊稼地,空氣中瀰漫著泥土味,望向南邊老林子綠意蔥蔥,嫩芽枝葉已經在往茂盛生長。
駛離莊稼地來到東山腳下,找到一處緩坡土包,徐寧就將汽車猛打方向調轉車頭,以車尾對接土包,在徐老蔫的吆喝聲中,車尾剛好和土包連接,縫隙只有四五公分。
眾人跳下車,各自找著石頭,扔在了東風車輪下,防止它前遛。
徐老蔫笑容滿面的和王二利、劉大明解開捆綁拖拉機的繩子,再把車輪下的木方移開,徐老蔫就坐上了拖拉機駕駛位。
他慌慌張張的左右低頭尋找著搖把,奈何找三圈都沒見著影,焦急喊道:「搖把子擱哪呢?」
徐寧站在土包上,手搭在東風車尾欄杆上,說道:「擱你屁股底下,你先用車鑰匙開電源,踩離合掛個空擋……」
徐老蔫撅屁股從車座下掏出搖把子,回道:「我知道!你爹我開四輪子的時候,你還擱家玩泥巴球兒呢!」
他將搖把子遞給王二利,便鑽進駕駛位擰鑰匙,掛入空擋之後,走下來瞅了眼發動機,說:「搖吧!」
王二利將搖把子插進車頭前方的口中卡入,便上下擺動搖了起來,約莫搖了兩三圈,這台東方紅28就成功著火了。
「新車就是順!搖兩下就著火!」
「可不咋地。」
拖拉機發出噠噠噠的聲響相當有節奏,排氣冒著一股股黑煙,但冒兩三個黑煙後,煙霧就消失了。
圍觀的劉大明、王二利、王虎都有點興奮,昨日見到拖拉機的時候,並沒有如此激動的心情,但此刻卻隱隱忍不住笑了。
徐老蔫眨著兩眼緊忙轉身回到駕駛位,坐穩之後掛擋踩油門一氣呵成,驅使著拖拉機緩慢前行。
發動機噠噠噠的聲音,如同徐老蔫的心跳,亢奮之心跟著咚咚的跳。
他仰頭大笑:「哈哈哈…好!這傢伙好!」
王二利、劉大明站在車欄杆邊,拍手跺腳叫好,臉上笑容飛揚。
徐寧腳踏山包立在車尾處,喊道:「慢點!慢點!」
徐老蔫擺手:「誒呀,不用你操心,快躲嘍這。」
拖拉機行駛到東風車尾,徐老蔫真就慢了下來,當前輪接觸到山包時,徐老蔫歪頭瞅一眼,隨後踩腳油門,拖拉機的大後輪轉了半圈,整台拖拉機就翹起了車頭,因為山包是有坡度的。
噠噠噠……
隨著徐老蔫腳踩油門,拖拉機的聲音也變得急促了。
不多時,徐老蔫就將拖拉機開到了山包上,他轉過頭喊道:「快給車開走!二利!二利!來,趕緊上車,大哥帶你兜兜風去。」
「哈哈哈,好!」王二利猛地飛躍到山包上。
劉大明卻著急道:「姐夫!不帶我兜風啊?」
「誒呀,一塊上來唄,一邊坐一個!」
徐寧將東風140開走之後,給拖拉機留下了挺大空地,徐老蔫倒車退下來,掉頭穩穩停在原地。
這時,王二利爬上拖拉機,坐在了徐老蔫左邊,半邊屁股搭著車輪上的擋泥鐵板,他遞給徐老蔫一顆煙,說:「大哥,你剛才老有派頭了!」
「是麼?哈哈,這才哪到哪?等會進屯子,我讓你瞅瞅啥叫真正的派頭子!」
派頭是東北話,其意是有氣質。
劉大明坐在右邊也叼了顆煙,呲牙拍著方向盤:「走哇,姐夫!」
徐老蔫叼著煙沒點,驅使拖拉機行駛到東風車旁邊,轉頭瞅著徐寧喊道:「你先回去給拖掛卸下來按上。」
王虎說:「大爺,咱一塊回去唄。」
徐寧踩著油門笑道:「一塊回去不是搶風頭麼?咱先走吧。」
「啊!」王虎這才恍然大悟。
隨即,東風140一溜煙跑沒影了。
徐老蔫三人見狀大嘴一咧,開著拖拉機往屯西口駛去,進入屯西口之後,拖拉機就慢了下來。
發動機噠噠噠的聲響非常大,引得許多出門抱柴火的人聽見後,駐足觀望。
像於開河起來的早,剛出門準備去山上溜達溜達采點野菜蘑菇,迎面就瞅見了徐老蔫開著拖拉機,他面露驚容道:
「誒媽呀,林吶!我尋思誰呢,擱哪整得四輪子啊?」
徐老蔫停車轉頭接話:「啊!那啥,我小兒子整回來的,這不是剛卸車麼,旁人都不會開,我就順手開走了。」
「二寧整回來的?誒媽呀,這得多錢吶?」
徐老蔫表情隨意,道:「沒花啥錢,真要是花錢買,我家哪能買起啊?這是搭人情借來的。」
「借來的也挺有本事,現在誰能借著四輪子啊!」
徐老蔫笑了笑:「嗯吶,湊合事吧!大哥上山溜達啊?」
「嗯吶,上山溜達一圈,反正閒著沒啥事干。那行了,快回去吧。」
「誒,回見哈,大哥。」
王二利和劉大明坐在拖拉機上與其點頭,發動機抖動劇烈後,拖拉機朝前晃晃悠悠行駛,於開河剛走兩步回頭一瞅,嘀咕:這老徐家的日子真是越過越好了,都開上四輪子了!
徐老蔫點著煙,巴巴抽了兩口,心情相當愉悅,短短百米距離,愣是讓他開了二十分鐘,因期間遇到了好幾波屯親,他們三人輪番搭話,盡情的顯擺和嘚瑟。
有個屯親蹲下打量著車輪,嘴裡嘬嘬作響,極其羨慕的摸了摸拖拉機屁股的外殼,這動作在徐老蔫眼中,那就是提供情緒價值的潤滑劑。
直到家門口,徐老蔫依舊感覺意猶未盡,將拖拉機開進院中熄火,下車時說:「晚間再轉悠一圈!」
「妥!大哥,你剛瞅見栓柱他爹的臉色沒?那眼睛都紅了,恨不得給咱仨踢下去,換他嘚瑟……」
劉大明往屋裡走,眯眼說:「二哥,這話我不認同,啥叫嘚瑟?咱這是裝逼!」
「你快滾犢子,好賴話都整不明白。」
見三人進屋,劉麗珍站在屋門擋著,說:「嘚瑟完了?」
徐老蔫笑說:「嗯吶!珍,等晚間我帶你兜個風,滿屯子轉悠一圈。」
「你有點好嘚瑟吧!顯擺啥呀?」劉麗珍斜楞眼說道。
「誒呀,我要是不顯擺,旁人能知道咱家這四輪子是借來的啊?都得尋思是咱家買的呢,咱哪有那些閒錢啊。」
這話挺有道理,所以劉麗珍沒反駁,只說:「快進屋塞飯吧,我們都吃完了。」
「咋這麼快就吃完了?」徐老蔫順口問。
「你瞅瞅這都幾點了,等你們嘚瑟完得啥時候?」
徐老蔫笑著掀開門帘,進屋就對著眾人揮手,顯然是心情不錯。
三人坐下吃飯時,徐鳳背著挎包和金玉滿堂、王彪等人去上學了。
劉麗珍也和楊淑華嘮著明個下醬的事兒,明兒是農曆四月十八。
東北這邊下大醬一般是農曆初八、十八、廿八,慶安所處位置在黑省最南,因為緊挨著吉省,所以四月十八下醬是個好日子,氣溫回暖、空氣濕度剛好,下出來的醬味道很香。
下醬和包餃子、醃酸菜、包粘豆包一樣,都是一家一個味。
有人下醬香甜、有人下醬酸臭、有人下醬咸鮮……但無論是啥味道,自家不嫌棄自家,整成啥樣都一樣吃。
東北農家醬有兩種,一種是盤醬,一種是大醬,老徐家做的就是盤醬,二月份炒豆做醬引子等發酵,四月份再下醬……
八點多鐘,徐老蔫和王二利走後,徐寧帶著孫蓮芳、關磊、孫連勝去了屯部,孫蓮芳要給她爸媽去個電話,商量下帶關磊回家的事。
進到屯部,杜守財坐在炕上喝著茶水、聽著評書。
「大爺,給我整一杯。」
杜守財指著柜子說:「櫃兒里有杯你取來,都坐!」
「得嘞。」
徐寧取杯的時候,王虎、關磊已經坐下了,孫蓮芳也撥通了電話。
對面是大河村的村書記,聽聞是孫蓮芳之後,村書記就將電話給了孫繼業。
「三叔,我爸媽擱哪呢?」
「擱家唄,你真擱慶安住下了?」
「嗯吶!那啥……三叔,我尋思去趟萬業見見關磊的親戚,然後再帶他回咱家,咋樣?」
孫繼業一愣,問:「你倆不是剛處上麼,咋這麼急啊?」
「那都處上了,肯定得結婚啊,三叔,你要做不了主,就去喊我爸媽,我跟他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