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9章 直來直去 我想進步
東屋,徐寧坐在炕梢,單腿搭在炕沿,與斜靠著被褥的胡志勇嘮嗑,大喇叭、李福強和王虎、關磊坐在梳妝櫃旁邊的凳子上,手裡攥著把瓜子,而在梳妝柜上放著幾個茶杯。
老胡、老鄧、老韓等人則坐在炕頭,大談特談著當今社會,以及國際形勢,南邊的戰事……
過節就得這樣,大夥聚在一塊,熱熱鬧鬧的,嘮著天南地北,啥話題都敢嘮,畢竟前些年的風波早已過去。
只覺著眨巴眼的工夫,就快要到了飯點。
老胡安排藍國棟和大喇叭去往老鄧、李野家拿桌子、板凳和碗筷盤子。
在農村辦事,如若碗筷、桌凳不夠用,基本都是與關係不錯的人家借,老胡和老鄧關係就很不錯,雖說兩人不是拜把子兄弟,但感情足以比肩徐老蔫和杜守財了。
要不然老胡的侄兒和老鄧的外甥能往一塊湊麼?他倆都是沒爹沒媽,更屬於命運相同,同運相吸了。
按理說今早晨就該去拿桌凳和碗筷,奈何今日眾人進了山,老娘們自打他們走後就開始忙活,一時沒騰出空。
「黃老哥,我們跟你去唄,擱這也是閒嘮嗑。」李福強起身說道。
大喇叭瞅了眼徐寧,見他揮手道:「老哥,讓我大哥他們跟你過去,人多一趟就能拿回來了。」
大喇叭笑著應聲,「那行,咱一塊過去。」
從老胡指使大喇叭去拿碗筷就能看出,他在老胡家人的心裡有了點地位,若是平常的話,老胡只會拿大喇叭當個客,根本不會輕易指使他幹活,既然指使他幹活了,就說明沒將他當成外人。
一幫人起身離去之後,東屋只剩下不能動彈的胡志勇,坐在炕梢的徐寧、李野,以及在炕頭抽菸的老鄧、老胡和老韓。
外屋地,趙月芳、劉淑娥、張桂芳等六個老娘們,正在掄大勺、往灶坑裡添柴火。
趁著屋裡人少,老鄧抽口煙,問道:「二寧,我聽說你這陣子整了不少鹿,有餘下的鹿鞭麼?」
徐寧喝口茶水,道:「還剩下兩根,我使水曲柳做成鹿槍弓了,大爺,你要用啊?那明個給你送去。」
老鄧聞言一笑,擺手:「我用啥,都多大歲數了,我是給旁人整的,你該多錢就多錢,你實在不好意思要價,那就按藥店的價給我,我一倒手還能掙點呢。」
徐寧點頭:「那行,明個給你送去。」
「二寧辦事是真痛快哈,三兩句話就給定下了。」老胡笑著說道。
徐寧實話實講,沒藏心眼:「大爺,這不是因為咱都是自個家人麼,鹿鞭也不是啥珍貴東西,該賣就賣,該送就送,我還能落下個好人緣,鄧大爺不得搭個人情給我啊?」
屋內眾人一愣,隨即大笑起來。
老韓更是咧嘴笑的下巴頦僵住了,他說:「哈哈哈,這話嘮的通透!咱爺們嘮嗑就得直來直去,我最煩藏著掖著,嘮點嗑成他媽費勁了。」
「可不咋地!還是直來直去痛快。」
這時,院門外傳來摩托車聲響,不大會一輛摩托就駛進了當院,胡志斌全身包的很嚴實,他踢下腳蹬,跨下摩托一邊往屋裡走,一邊摘著手套、圍脖……
胡志斌快步進屋,與外屋地做飯的嫂子、弟妹打聲招呼說辛苦了。
隨即,掀開門帘進到東屋,便瞅見了老韓等人,與其長輩打個招呼,才望向徐寧笑道:「二寧跟誰去的山上啊?」
這只是個話頭,徐寧笑著說完,胡志斌已經脫掉了護腿,瞅著志勇說:「晌午不喝點啊?慶祝伱大難不死。」
志勇仰著頭:「哥,我喝點酒都得從臉蛋子滲出來,別白瞎了。」
「哈哈哈……這不挺會嘮嗑麼。」胡志斌大笑。
胡志勇笑說:「剛才跟二寧嘮的挺好,沒那麼喪氣了。哥,你擱街里的活都整完了?」
「嗯吶,領導給放了半天假,明個頭午九點鐘過去就行,爸,那咱今個晌午可得好好喝啊。」
老胡笑道:「喝!晚間還得去你徐叔家喝呢,你去外頭迎迎你杜叔,都這前兒了咋還沒過來呢?」
「啊,好嘞。」
徐寧起身道:「我出去透透氣。」
胡志斌轉頭瞅著徐寧,讓他在前邊走,他在後邊跟著,兩人走到門外之後,屋內老鄧問道:「斌子有事找二寧啊?」
老胡說道:「興許是唄。」
當院,徐寧繞個圈去了胡同,找到茅房撒了泡尿,結束後走出胡同,見到胡志斌在下屋牆根下等著他呢。
「斌哥。」
胡志斌抽著煙,笑說:「二寧,有個事想找你幫忙。」
「你說唄。」
「是這樣,我們領導過段時間要給母親做壽,就尋思整幾個硬菜,想要整點熊肉、鹿肉,最好能整著熊掌……」
徐寧低頭皺著眉,抬頭後眉頭就舒展開了,笑問:「準備辦幾桌啊?」
「攏共就五桌,都是自個家親戚和院裡的領導,沒有外人。」
「現在這黑瞎子可不好遇啊,我前些天去追傷了勇哥的那頭棕熊了,但沒掃著影啊!」
胡志斌點頭:「是,這事我跟領導說過,我回來前也去大飯店找老闆了,請他留意留意。」
說罷,胡志斌低頭說道:「領導六月份辦事,時間還是挺充裕的,你要是能整著的話,錢方面都好說,哪怕你們屯子有誰打著黑瞎子了,你知會我一聲也行。」
徐寧點頭:「斌哥,這事我不敢打包票,但我能說儘量,只要打著黑瞎子肯定給你留著。」
「成!提前打著也沒事,院裡食堂有大冰櫃,扔裡邊兩三年都不怕壞。」
這時,院外傳來聲響,一聽就知道是大喇叭、李福強等人,他們手裡抬著筐簍,裡邊裝著的是碗筷,以及凳子和桌子。
而杜守財和杜滿志也在其中,眾人溜溜達達進了院,徐寧招手道:「大爺,大哥。」
杜守財瞅見他一笑:「你來的挺早啊。」
「嗯吶,下山擱半道碰著胡大爺了,就直接跟著過來了。」
待杜守財、徐寧、李福強等人進屋之後,東屋已經招待不開了,人擠人滿滿登登,徐寧站在炕沿轉身都有點費勁。
老胡急忙站在炕沿,安排大喇叭和胡志斌將地桌和炕桌放到西屋,東屋留一個炕桌、倆地桌就夠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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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志斌將他家孩子、志勇、李野家的小孩趕去了西屋,留下的孩子基本都和王彪、黃林一樣大,他們都是客,可不能趕到西屋去,否則不是那麼回事。
老胡詢問杜守財,咋沒給趙月娥和孩子帶過來,杜守財說屯部得留個人,其實這是個藉口,因為這年頭過節待客,基本都沒有拖家帶口過去胡吃海喝的。
你想想每家出四五個人,五家就得湊三桌,啥家庭能這麼招待啊?這和辦喜喪是兩個性質。
像李麻子就是自個來的,媳婦和孩子都擱家呢……
晌午,老胡家東屋兩個屋,放了五張桌,攏共將近四十個人吃飯。
屋內很是歡騰,一片歡聲笑語。
胡志斌和李野、大喇叭、徐寧等人一桌,胡志勇不能喝酒,吃東西也費勁就跟王彪、劉天恩等人坐在了一桌。
主食是大米飯,菜有洋蔥炒雞蛋、蒜薹炒肉……攏共六道菜,不過五張桌的菜份量都很大。
由於徐寧不喝酒,胡志斌就給他倒了杯麥乳精,其實徐寧不咋願意喝這玩應,因為有點太甜了,他在家連豆奶粉都很少喝,徐龍拿回來的奶粉和豆奶粉,都被徐鳳和金玉滿堂、王彪、劉天恩喝了,現在可能還剩下一袋。
午後1點多鐘,這頓飯才吃完,不過老胡和老鄧、老韓卻沒喝完酒,倒是徐寧這一桌,酒下的很快,王虎紅著臉湊到徐寧跟前,直說有點迷糊。
徐寧讓他跟著大喇叭出去透透氣,因為屋裡大多數人都抽菸,一頓飯的工夫,屋內的半空飄著一層薄霧。
王彪和黃林等人放下筷子,與老胡等人打個招呼就出去玩了,接著外邊就響起了鞭炮聲,孩子也沒啥玩的,除了跳皮筋、扇pia嘰、嘎拉哈,再就是放鞭炮了。
那天徐寧帶著王彪幾個去打氣槍,其實他們都沒玩盡興,畢竟就剩下十幾顆鉛彈,一人就打幾顆,沒等熟悉彈道,鉛彈都沒了。
「二寧,你家啥前兒蓋房子?」
當院,下屋的屋檐下,胡志斌坐在木墩上,翹腳叼著煙,問旁邊喝茶水的徐寧。
「開化之後,不得五月中啊。」
「我去大飯店跟老闆嘮嗑的時候,我聽老闆說,你和大飯店的楊師傅有親戚?」
徐寧指著與大喇叭嘮嗑的李福強,說:「那是我大哥的大舅哥,過年的時候還來慶安了呢。」
「啊,我說飯店老闆咋推崇你呢,原來是這麼回事。那個老闆跟我說,你想找磚廠,上次楊師傅托老闆找了幾個磚廠的老闆吃飯……」
「嗯吶,立國大哥真給辦事,我家蓋房肯定得買磚瓦,要麼不蓋,要蓋就得往好了蓋。」
「那肯定的,等你啥時候去買磚,你跟我言語一聲,我陪著你一塊去,只要是咱慶安的這幾個磚廠,老闆多少都能給點面子,在原價格基礎上再讓點。」
徐寧笑道:「斌哥,那太謝謝了,不瞞你說,我現在滿腦袋裡想的都是該怎麼省錢,因為今年我得花不少錢。」
「知道,結婚麼!這是大事,到時候哥給你整兩台侉子,你哥那輛吉普能開回來吧?」
「能,到時候萬業還有朋友來呢,他也能幫我整一輛。」
「誒呦,這感情好,啥都得配一雙,圖個彩頭。」
「可不咋地。」
待老韓、老鄧等人都喝差不多之後,他們又在屋裡喝了點茶水醒酒,眼瞅著快到三點鐘,老鄧、杜守財等人就張羅著要回家。
眾人來到當院時,徐寧、李福強等人也都起了身,跟隨著來到了院門口。
「大爺,咱一塊走啊?」
這話是徐寧對老胡說的,老胡聞言笑說:「你們先回去,待會我自個過去。」
「別啊,讓我嫂子給東西都扔下,等回來再刷,領孩子一塊過去。」
「她們得擱家照顧你勇哥啊,李野胳膊也傷了,不能動彈……就這樣,待會我跟你斌哥騎摩托去。」
徐寧聞言道:「也行,那我們先回去了。」
「回吧。」
接著徐寧、李福強等人就跟在杜守財後邊往家走去。
老胡瞅著他們離去的背影,轉頭瞅了眼胡志斌,問道:「二寧咋說啊?」
「他說要是能打著就給留著,這玩應確實得碰運氣。」
老胡歪頭問:「送熊掌啥的保准能讓你往上動動啊?」
「不保准,但市里關係都通了。」
老胡點頭:「誒,本來是找二寧吃頓飯,沒想著跟他說這些破事,這麼整顯得咱家急功近利……」
「爸,我跟二寧說完,他就明白啥意思了,他挺聰明的,瞞也瞞不住,再說我不是想進步麼。」
老胡搓著臉,點了根煙:「以前你大爺活著的時候,啥事都不用我操心,你大哥走的也早,那些戰友關係都用不上了。」
「沒事,現在腳踏實地也挺好的。我尋思等志勇能走道了,給他送省裡邊檢查檢查。」
「行,我瞅他今個跟二寧嘮的挺好,我就怕周主任說的做下心理病,這病還不好治,咱屯聶瘋子,那不就是受刺激了麼,瘋了以後就活三年,最後跳河死了。」
……
慶安,老徐家。
四點多鐘。
徐老蔫和王二利坐在炕沿和凳子上,與坐在炕里的杜守財、老薑等人嘮嗑,他們晌午都沒喝太多,因為自個酒量不同,想到晚間還有一頓,他們就收著喝了,剛好到量。
坐在地櫃旁邊的大喇叭,問徐寧:「老弟,啥前兒進山?」
「後個,明個歇一天,你晚間好好喝。」
「行,我一直想跟你和強子喝一頓,但你倆都戒了酒,誒呀,沒趕上好時機。」
「等以後我破了酒戒的,肯定跟你好好喝。」
「那行。」
這時,老薑說道:「二寧,後個去石咀山吶?」
「啊,姜叔,你擱石咀山瞅著啥了。」
「那邊有鹿蹤,我跟你老舅還瞅著好幾溜豬蹤,你不是經常去西馬垛子麼,換個地方溜達唄。」
「行啊,那後個就去石咀山。」
大喇叭聽聞石咀山心裡有點難受,因為石咀山就是他家狗戰死的地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