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獵人與槍 人情冷暖

  第197章 獵人與槍 人情冷暖

  常大年瞪眼道:「去個屁吧!我倆擱山上溜達,你都跟不上遛,還擱這裝啥呀。」

  「就是,我倆年輕前兒,一天奔走百里地啥事沒有!當時那大雪都下到褲襠了,我倆趟著雪嗷嗷往前蹽……」

  嘮著嘮著就勾起許炮和常大年的回憶了,他倆各自說著往事,許鶴在旁邊賠笑端酒,徐寧則邊扒拉飯菜邊聽著他們說。

  「誒我艹,當時那大雪嚎天,差點給我倆拍山里,幸好找著個地窨子,我倆進去貓一宿,第二天起來一瞅,那大雪下了得有半個人那麼厚……」

  許炮點頭:「那回確實挺險,這回山裡的雪應該剛到波棱蓋,明個想著拿踏板。」

  「恩,得拿著點踏板。」常大年點頭。

  這踏板一般在打圍行當叫腳蹬踏板,其實就是滑雪板,不過它和滑雪板是倆東西。

  雖然長相都差不多,但腳蹬踏板比滑雪板略寬,板子底部綁著動物皮毛,多是用野豬皮,前面板子微微翹起來,綁在人的腳背上,腳後跟能夠自由抬起落下,不是完全將腳固定的。

  所以獵人踩著踏板能夠在雪地里登山、下山,而且踩在稀宣的雪殼子裡也不會完全陷下去,能夠節省不少力氣。

  「大爺,我家可沒有踏板。」

  許炮擺手,「我這有好幾副,頭些天我就捯飭完了。」

  「哈哈,得嘞。」

  徐寧聞言就知道許炮是真等不急了,連腳蹬踏板都提前準備好了,那時候慶安應該還沒下大雪呢。

  「爸呀,明個我也跟你們進山溜達溜達唄。」

  許炮皺眉,「你去嘎哈呀?」

  「我不尋思跟你漲漲見識麼。」

  「快特麼拉倒吧,小前兒領你進山,你哭唧尿嗆的,現在來精神了。」

  許鶴笑說:「小前兒不懂事,二寧,你說呢?」

  「行啊,跟著去溜達唄,人多熱鬧,是不,大爺。」

  常大年點頭:「恩,人多是熱鬧。」

  許炮見他倆都答應了,他瞅了眼許鶴就沒說啥,只說:「青狼幾個進山得撒歡,挺長時間沒去山裡了,二寧,你明個盯著點。」

  「知道,大爺,明個要是啥玩應沒整著咋辦,伱不能孬糟吧?」

  「那我孬糟啥,能整著就整,整不著後個再去唄。」

  許鶴和許荷聞言對視一眼,兄妹兩人有些無奈,不過記著徐寧擱家說的話呢,跟老人最好不要唱反調,否則容易激起老人的叛逆心……

  「那必須地,爸呀,明個咱就當溜達,要是啥玩應沒整著,那後個再去也一樣。」許鶴端著酒杯笑說。

  當即,許炮和高大娘聽到這話,同時抬起頭望著許鶴,眼神就像是瞅著陌生人似的。

  許荷附和道:「嗯吶,爸呀,後個再去也一樣。」

  「……這還像點話,恩,這魚是真不錯,二寧,趕緊吃啊。」

  「誒。」徐寧點著頭,問道:「鶴哥,松花江有不少漁獵吧?」

  「可不咋地,有使鋁錨鉤的,也有下網掛魚的,頭些天我去瞅一眼,有個魚把頭使拖拉機往出拽網,那一網賣了千八塊錢呢!」

  徐寧瞅著許炮,道:「誒呀,漁獵也挺好玩呢。大爺,你要是去省城,到時候可不能閒著啊,不得去松花江溜達一圈,要是能跟人學學漁獵就更好了。到時候你回慶安,領著我們去牡丹江打魚,那你不就成魚把頭了麼!」

  許炮面色泛紅,聽到這話心裡捲起波瀾,他也有些嚮往了。

  整個慶安他打圍是頭子,但對打魚他真是一竅不通,若是既能打魚獵還能打圍,那他就是雙把頭,如果再學學如何抬參,那在東北這片大地,仨把頭之名就得落他身上!

  「恩……學學漁獵也行哈?」

  「可不咋地!有句話說的好啊,活到老學到老,你才多大歲數啊,可別急著喊老!」

  許炮聞言大笑:「哈哈,我可沒喊老,就我這體格子再干十年都能抗住。」

  常大年笑著點頭,道:「這話對勁兒!來,整一口。」

  「得嘞!」

  許鶴端著酒杯,見常大年和許炮都悶掉了杯中酒,他也沒落下。

  只是在悶掉酒的時候,瞅了眼喝葡萄酒的徐寧,衝著他笑了笑。

  心想:這徐二寧是挺有招,怪不得能跟常叔和我爸相處的來,他倆還將徐二寧當成自家子侄看,嘮嗑辦事屬實是有一套啊。

  許荷和高大娘眯眼笑著,她倆和徐寧相處時間長,知道徐寧是啥樣人,所以心裡沒啥好驚訝的,若是徐寧辦出馬虎事兒,她們興許會表現出震驚。

  這頓酒喝了一個半小時,徐寧連造三碗大米飯,將黃瓜拌豬耳朵造了半盤子,其他菜也是雨露均沾,吃的是相當爽。

  要不咋說得有錢有勢呢,旁人想吃桌上任何一道菜都得尋思尋思,但許家直接擺滿了。徐寧不愛談論層次,但這東西確確實實存在……

  「二寧啊,提前跟你說好,咱明個要是整著牲口,回來的時候你就給青狼幾個牽走吧。」許炮自個往杯里倒著酒說道。

  徐寧爽快點頭:「行,那我不跟你客套,這段時間我淨打溜兒了,感覺沒啥意思。」

  「打溜兒能有啥意思……誒,明個摟兩響,再往後不知道啥時候能摸槍了。」

  徐寧接話道:「大爺,那明個我給你打下手,你盡情摟唄。誒,大爺,這槍你得拎省城去吧?擱那邊興許也能打圍。」

  許炮揮手,「不拿,省城那邊離最近的山都得有七十里地,近便點的山啥玩應沒有,全是跳貓子和山雞,那野豬啥玩應都被附近的人給打沒了。」

  「啊,那你槍就擱家放著啊?」

  許炮抬頭瞅著他,轉著眼睛笑問:「你想使啊?你不有兩顆槍麼。」

  「我家就一顆槍,那顆是我二叔的,現在給虎子用呢。」

  「想給強子配一顆?」常大年接話道。

  「嗯吶,我大哥家裡那顆老洋炮不是為了救我,一炮削大刨卵子身上整稀碎麼,我就尋思等手寬裕,給他也配一顆,要不然他現在拎著扎槍,我還挺惦記……

  上回擱西馬垛子獵野豬,他提著扎槍就衝上去了,連扎一頭黃毛子,還有頭老母豬奔著他去,幸好我響槍給老母豬殼死了,要不然他就得被拱飛。」

  許炮默不吭聲抿口酒,放下酒杯才笑著說:「那等我跟你鶴哥去省城,到時候你用我的……」

  徐寧緊忙轉身一把握住許炮的手,「大爺!謝謝嗷!」

  「哈哈,你快滾犢子,我還不知道你那點小心眼子。」

  許炮咧嘴大笑,而圍坐在飯桌前的許鶴和許荷、高大娘以及常大年也都笑了笑。

  這時,許鶴接話道:「爸呀,這槍可跟你挺多年了,雖然二寧是咱自個家人,但也不能給他啊。」

  許炮聽他說話,一擺手道:「我樂意給誰給誰,你還指揮上我了呢。二寧,你就先使著,等我回慶安,你再送過來。」

  「妥啦!你是我親大爺啊……」

  「哈哈……」

  許炮高興大笑。

  許鶴轉過頭翹起嘴角偷笑兩聲,而許荷和高大娘也是笑盈盈的瞅著徐寧,這小子年紀不大,但使彎彎繞可能耐了,瞧給許大炮整得面紅耳赤的,嘴角都差點咧到耳根子了。

  這頓飯從晌午吃到兩點半多鍾,許炮、常大年和許鶴每人喝了一斤左右,由於喝的時間較長,所以他仨啥事都沒有。

  待高大娘和許荷將桌子撤下,四人就坐在炕上喝著茶水嘮著閒嗑,主要是嘮許炮和常大年,他倆歲數大故事多,咋說都不膩歪。

  直到三點半,徐寧和常大年就張羅往家走,由於明個要進山,常大年得回家擦擦槍,整整腳蹬踏板啥的,而徐寧也得回去告訴李福強和王虎一聲。

  許炮和高大娘、許荷將他倆送到院門口,許鶴就開車給他們送回去了。

  待他們走後,許炮就獨自轉身回屋,將牆上掛著的老撅把子取了下來,拿出擦槍布和搶油細細的擦拭著,而許荷和高大娘瞅見後也都沒跟他搭話。

  老獵人和手裡的槍都有一種特殊感情,這種感情雖說沒有和狗那麼強烈,但也不差分毫。

  因為狗是活物,它們的智商像小孩,能和主人溝通,而槍是死物,它只是靜靜躺在那,被主人注視著撫摸著,它雖然是冰涼一物,可主人摸著它的時候,心卻是火熱的……

  「誒。」

  許炮微微搖頭,將卸下的零件重新組裝,再從櫃裡找出鉛彈,挨個檢查一遍,這才放心裝進彈兜里。

  高大娘瞅著他難受的樣,說道:「老許,你要心疼就別給二寧使了,等回頭讓鶴再給他想招整一顆唄。」

  許炮瞅著她,搖頭:「那能行麼,我都答應他了,當長輩的能反悔啊,再說青狼幾個都跟著二寧,這顆槍再跟著他也對勁兒。」

  許荷說:「爸呀,那你明個進山給護膝套上,這護膝是羊絨的,挺暖和。」

  「知道,你去給青狼幾個插點食。」

  「現在餵啊?這才不到四點啊。」

  許炮將槍掛到牆上,「現在餵一遍,到晚間八九點再餵一遍,明早就不餵了,要不然青狼灰狼進山不聽話。」

  「誒……」

  許鶴驅車朝著慶安屯走,給徐寧送到家門口,然後就去送常大年了。

  剛才在路上,許鶴請教了徐寧和常大年,等到了省城該怎麼和許炮相處,因為許炮對旁人都挺和善,唯獨到了他這,總是沒啥好臉子。

  許鶴說一,許炮就說二,一點面子都不給親兒子留,整得他挺無奈。

  其實許家這對兄妹都挺孝順,只不過礙於工作地,以及接受的教育原因,所以才造成和許炮沒法溝通。

  而許炮心裡肯定有點氣,畢竟給兒女養這麼大,不在身邊也就算了,咋我進山打圍還攔著呢?

  徐寧和常大年跟他說明,等到省城就像徐寧擱飯桌上說的那樣,許炮想去幹啥就幹啥,反正別讓他擱家閒著就行。

  換句話說,農村老頭到了城市裡,冷不丁真不適應,所以徐寧才給許炮出個主意,讓他去松花江轉轉,哪怕不學漁獵,也能跟一幫老頭玩玩單腿驢、抽冰尜兒……

  許鶴像是聽到心裡邊去了,但這事他回去得和許荷、媳婦和妹夫商量一通。

  徐寧走進外屋地,先掀開東屋門帘,就瞅見劉麗珍和王淑娟正在包酸菜簍子。

  「誒呀,大功臣回來啦?」劉麗珍樂道。

  徐寧笑說:「媽呀,你能別這麼叫不,我心慌啊。」

  「滾犢子,給你笑臉了,你許大爺要去省城啊?啥時候走啊。」

  「過些日子吧,明個我們得進山一趟……」

  隨即徐寧躺在炕梢,枕著枕頭將事情說了一遍。

  劉麗珍聽後,問道:「那他不準備回來啦?」

  「咋可能,這老爺子肯定閒不住,我估摸去省城也就能住一冬,沒準開春就回來了。」

  「啊,那你借他槍嘎哈?」

  徐寧笑說:「鶴哥不想讓我大爺繼續跑山打圍,我這不得讓他心安麼。」

  「你還挺會整事呢。你明個進山,今個不去老孟家瞅瞅啊?正好你鶴哥給拿來挺多菜,你給送點去唄。」劉麗珍說道。

  徐寧猛地起身,坐在炕沿想了想,說道:「今個先不去,過兩天再去吧,給那些菜擱哪了?」

  「裝袋子裡埋菜窖里了,我尋思等過年,家裡來客再吃,你說呢?」

  徐寧皺了皺眉:「離過年還有二十來天吧,埋菜窖里倒是壞不了,就怕受凍。」

  「凍不住,你嫂子往裡戳一尺深土,上邊還有草蓆蓋著呢。」

  「那也行,咱家那些禮盒要吃不了,該往外送就送吧。」

  劉麗珍搖頭:「你爸說不送,你有想送的啊?」

  「我是尋思得給張爺送點,他明年不就退了麼?這正是人情冷暖的時候,我爸擱林場也沒少受人照顧,我大哥進保衛科不也是他批的條子麼。」

  「啊,那是得送,這事你跟你爸叨咕一嘴,你們商量吧。」

  「行。」

  旋即,徐寧起身走出了門,右轉站在和老王家的牆跟前喊了兩聲虎子。

  王虎奪門而出,「二哥!剛回來啊?」

  「啊,咱明個進山,早晨六點半就走。」

  「妥啦,誒呀,我這兩天都憋完了。」

  「你憋啥玩應,媳婦來了不高興啊?」

  王虎大笑:「哈哈,不是……」

  「明個咱們仨和常大爺、許大爺……」

  王虎聞言眼睛一亮,拍著巴掌:「誒我艹,那太好啦!六個人九條狗,那擱山里不就是平趟麼!」

  「先別高興太早,現在山裡的雪挺厚,你和我大哥不會穿踏板吧?到時候還得適應適應……」

  「啊,那我和強哥進山聽你的就完了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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