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秀清忍不住小聲的說:「那些天看阿凡哥幹活,一直都是埋頭苦幹,連話都很少說,也不怎麼跟旁邊的工人說話,看著老實又賣力又肯吃苦,我覺得答應大伯母,讓他上船幹活也沒什麼。」
葉耀東其實也是這麼想的。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總會有識人不清,犯錯誤的時候。
也不能犯了一次錯誤,就將人一棍子都打死了,本來上輩子看著人也沒有出格的地方。
只有阿宏哥上輩子後面都不知道飄成啥樣,瞧不起這個親戚,瞧不起那個親戚,嗯,尤其是瞧不起他……
大伯二伯亦然!
不過,誰讓他也確實廢物……
「再說吧,這不是還早得很?還有大半年就開始打算起來了,這眼光也放得夠長遠的,到時候再說來得及,大伯母現在不也被大嫂二嫂趕走了?」
「嗯。」
葉二嫂等人走後,也罵罵咧咧的又回到自己的凳子上坐著。
「我們沒好意思鬧上門去,她都好意思天天在我們跟前晃。」
「這不是瞅著阿東發財了,想跟上來沾一下?不得天天厚著臉皮上門來露臉。」
兩妯娌這段時間因為漁船分錢的事,老長時間沒有講過話,也沒有打過招呼,連合夥買船妯娌倆也不交流,反正有男人。
晚上一起同仇敵愾,關係倒是一下子又變得親近了,這會兒都很默契的坐在一塊兒吐槽。
葉耀東躺在搖椅上,晚風習習,今天晚上風還挺大的,吹過來挺涼快,有了點颱風天的樣子了,有點舒服。
大夏天的,也就只有颱風天能涼快一下,不過耳邊除了風聲,就是充斥著她們的吐槽聲,還有附近鄰居,你一言,我一語地也跟著附和。
林秀清等膝蓋上的竹編圓盤裡的蝦仁都揀乾淨後,就將碗放在葉耀東懷裡,把蝦殼倒掉,蝦仁也倒到麻袋裡。
順便又去兩個竹床邊上轉悠了一圈,把上面已經裝滿蝦仁的碗,都倒到麻袋裡。
「你們也不要一直坐著,別聽成湖他們幾個慫恿,想玩就去玩。」
「我們現在就是在玩,剝蝦殼也好好玩啊。」
「對啊對啊,他們想要剝都還沒有位置呢。」
其他孩子也都跟著一起點頭附和,本來也不是多好玩的事情,但是參與的人多了,大家都在比賽,也就變得好玩了。
有的還叫著都還讓她再加一點,中間都是殼,都快沒蝦仁了。
林秀清只好將提前碾好的干蝦,又倒了一點上去給他們補充一下。
效率還挺高,一麻袋七八十斤,這裡分一下,他們大人坐在那裡閒聊,手頭空閒也分一下,現在已經一袋見底了。
她感覺也差不多了,等這些分完就讓那些孩子們早點回家睡覺,他們也都差不多得進屋了。
剩下的貨也沒多少,頂多明天再喊幾個孩子剝一天應該也能完成。
現在就是盼著他們這邊不要受到颱風影響,不要下雨,繼續再多晴幾天,把作坊那邊前兩天剛曬的蝦子一口氣曬曬乾。
他們今天也都過去摸過干度了,表面是幹了,就是裡面還差一點,差不多再曬個兩天,那一批也能陸續都收下來。
萬一真不湊巧,下雨的話,他們也只能先收下來退殼,等晴天之後再拿出來曬。
葉耀東次日也空閒的很,他特意琢磨了一番,才決定把那些櫻桃小樹苗搬到天后宮旁邊的土坡上,只在後門留了兩棵分開種植。
幾天沒看到,苗又長高了一些,這還是他交代阿清多看著點,她才拿了一個尼龍袋遮擋在了角落才保住,不然已經被大鵝給吃了。
他還把他爹也一起叫上幹活。
讓他一個人干是不可能的,干到明天都干不完。
葉耀鵬跟葉耀華知道後,也都扛著鋤頭一塊過去除草,反正閒著也是閒著,他們本來也不是能閒得住的人
天后宮那一片荒地雜草叢生,草都有半人高了,邊上也沒有房子,只除了一個新建的媽祖廟,碼頭邊上倒是還住了三家人,不過沒有人跑那裡除草把土坡開出來種。
他們把那塊地開出來種上,以後這塊地也就是他們的,東西也只能他們種。
孩子們知道是要給他們移栽櫻桃樹,也都紛紛自告奮勇的要過去幫忙除草,不過家裡的林秀清還指望著他們幫忙挑蝦仁。
後面他們自己商量,男孩去,女孩留下,畢竟外頭今天又是大太陽,而且還是去除草,在家裡幫忙舒服點。
雖然他們家這幾個小姑娘也整天跟男孩子一樣瘋跑瘋玩,沒有什麼差別,但是畢竟也是小姑娘。
幾個小子熱情無比,除完草後,都各自挑選了一棵親自種下,然後還各自撿了一些石頭跟雜草在樹下面做記號。
「你們自己的樹自己記好,好好照顧,過兩年,應該就有櫻桃吃了。」
他們特別高興的又蹦又跳的應下,自己種的樹,感情當然不一樣。
葉耀東在後門挖出來的時候就已經仔細辨認了一下,哪兩棵是葉小溪的,給種在最裡面的角落。
等他大了告訴她,她的兩棵櫻桃樹是怎麼來的。
老父親的一片拳拳愛女之心。
可見異性相吸是對的,兒子是草。
可能,葉耀東對女兒還有另外一種補償的感情,畢竟上輩子她可沒來得及出生,也有他的一分混帳不上心的原因。
趁著刮颱風的這兩天,他還把家裡該整的地都整一下,該收的,該種的都收了種了,該乾的活都幹了,該施的肥也都施了。
葉父也在作坊那邊的小屋子牆上安了一個鐵框,葉成湖他們幾個小子都高興瘋了,天天就踢足球,買過來的籃球也被他們拿來當足球踢。
現在終於可以拿來打了,還可以投籃,而且在作坊裡面還可以把門關上,不用分其他孩子玩,他們自己就可以多玩一會兒,太好了。
看誰順眼,到時候就放誰進來。羨慕死外面進不來的孩子。
也還好,蝦仁都曬乾收起來了,不然的話,葉耀東都擔心他們一個球,把架子都打飛出去。
不過等忙起來的話,就不能讓他們在這裡打球了。
年底二哥真的要往上加蓋房子的話,到時候讓他順便把他們自己門前的空地也倒平一下,方便幾個孩子打球,他們雨天也不怕都是一腳泥巴水坑,進出也便利點。
第二批收下來的蝦干足足裝了8袋,葉耀東看到傍晚的時候,王光亮幾個又提了兩大桶的黃鱔泥鰍過來,想著他們最近應該實在閒得過份,就乾脆喊他們第二天過來剝蝦。
看看這麼多人,一天能不能全部都剝殼了,他打算一次性把兩批的蝦仁一起拖拉機送到市里去,正好最近空閒。
順便去市里看看庫存,看看最近魚乾賣的咋樣?
庫存不管多不多,他都得市場順便運一批便宜的魚回來繼續曬,補充一下,不然等下個月他不在家,數量不多的話,也不知道阿清會不會忙得出來?
接下去也得重點多曬一點魚乾了,正好跟蝦子一起輪流著曬。
這兩天說是颱風天,但是他們這邊一點影響都沒有,該出太陽出太陽,就是有風吹過來很涼快,浪大一點,一直翻騰的厲害。
那些孩子因為有球玩,也懶得跑到海灘上撿東西,葉耀東也懶得跑出去曬太陽,只在傍晚的時候,帶葉小溪去海灘上玩一會兒。
看到屋裡角落兩大桶的黃鱔跟泥鰍,飯後的時候他乾脆拎去找胖子。
傍晚的時候,他剛好在海灘上碰到胖子了,他今天難得休息在家沒去上班,出來是喊他兒子回家吃飯的。
這兩天左右鄰居估計也都吃膩了,那幾個小子也是真能抓,每天兩大桶的提過來,他吃不完都只能到處送。
正好胖子在家,拿去叫他加工,一塊喝酒!
他老婆從早到晚沒得閒,就不叫她再忙活了。
葉耀東剛提過去,就是這麼說。
胖子接過他的兩個桶,伸著腦袋張望了一下,還挺多的,「所以就叫我忙活了是吧?以前都是跑阿光家喝酒來著,然後現在也不能勞煩你妹妹了?」
「你是廚子,不你干誰干?我老婆這兩天是真沒空,天天都在那裡剝蝦仁,好在明天請別人干就省事了。」
「嘖嘖嘖,聽說你現在可牛逼的,咱們村的名人,十里八鄉都知道咱們村有個鹹魚東。」
胖子邊說邊將黃鱔倒到籃子裡,稍微拿水沖了沖,就倒到鍋里,再倒一點醋悶著先給它死,順便殺菌。
「切~早幾個月就出名了,你還現在才聽說。」
「這不是天天上班,沒空跑你跟前誇你麼。」
葉耀東坐在桌邊翹著個二郎腿,順便偷吃他飯桌上的鹵豬肚,嘴裡含糊不清的道:「說真的胖子,別上班了,去開一家小餐館唄,保證比你上班掙的幾十塊錢工資強。」
「那多麻煩,多累啊,幹啥都得自己來……」
「你給人打工不累啊,不也什麼都是自己干?還要天天給人使喚,看人家師傅臉色。」
「這倒也是。」
「還得到點就去,不能遲到,一個月休息都還得排,也歇不了幾天,自己開個小餐館,那不是你想幾點開門就幾點開門,今天不想干就休息。」
鍋裡頭的黃鱔經過醋的刺激,活蹦亂跳的厲害,都是啪啪啪的擊打聲,胖子一手按著鍋蓋,眼冒金光,滿臉意動。
「你說的對哦!自己開餐館,那我不是想躺到幾點躺到幾點?不想干就休息?那不是爽死?」
「是吧,自己當老闆當然比給別人幹活自由,啥都你自己說了算。」
葉耀東看到他心動的樣子,再接再厲,自己的朋友還不了解啥樣嗎?
骨子裡都是懶的,不然上輩子也不至於干到老了都還是鄉下紅白事的廚子。
他還是希望朋友能跟他一樣,越過越好,正好趁著改開的這一股東風,要是能做起來的話,怎麼也比上輩子強。
這還是大舅哥給他的靈感,大舅哥都能開早餐店,而且還那麼掙錢,沒道理胖子掙不到錢。
其他人都是漁民,轉行也不知道幹嘛,而且也都沒這腦子,跟他一樣只能慢慢積累資本,胖子不一樣,他是廚子,還是開店比較好賺錢。
等真的開店掙到錢了,他哪裡還能想躺到幾點就躺到幾點?肯定得嗷嗷干。
真躺著的話,他老婆也會拿鞭子抽他。
他老婆可是能殺豬的,比一般村婦彪悍多了。
胖子給他說的心動不已,這逼班他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錢少就算了,天天還要被呼來喝去,還一堆的破事,啥都要叫他干,他都恨不得提刀把對他頤指氣使的老師傅都砍了。
「你說的對,自己開個小店,什麼都自己說了算,不用受氣,想休息就休息,這不比看人臉色來的強?可是我要怎麼開店啊……」
胖子原本說的興起,可是到後面就又茫然了,開店要怎麼開?
他只會做菜啊。
「你個豬,你想自己是要做什麼吃食,然後隨便找一家臨街的店,跟人家說好租下來,這不就得了嗎?至於怎麼租,讓你老婆多打聽打聽周圍的店鋪,不就得了。」
胖子滿腦子漿糊,「要不我把我老婆叫進來,你跟她說?」
「我跟她說什麼?這得你們自己夫妻倆商量,我一個外行的能說什麼?我又不懂做菜,我叫你煮什麼你就煮什麼嗎?這得你倆自己商量,反正建議出給你了,你們自己琢磨。」
「那行吧,那晚上我們自己琢磨一下看看,這破逼班,我也是一天都不想上了,要不是我老婆逼著我掙那點窩囊費,老子早就不幹了。」
葉耀東點點頭,「確實是窩囊費,不過有的人想掙還掙不了,能找到穩定的工作干,你已經比大多數人強多了,多少人羨慕你有穩定的工作。每個月穩穩的幾十塊,你要是敢不干,你老婆不得拿刀砍死你?」
「就是這麼說,上個月我只是隨便說了一句不想干,我老婆當天晚上就開始磨刀了。」說著他還打了一個冷顫。
葉耀東笑了兩聲,「瞧你這齣息!」
「唉,不是誰老婆都像你老婆那樣溫溫柔柔的。」
「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