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哥……」
「東哥……」
一群少年叫個不停,圍著他越湊越近。
葉耀東笑著也不知道咋好,這好好的明明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怎麼一個個都想給他當小弟了?
「停停停……別叫了,我可是正經人,我就是普普通通的漁民,我收你們當小弟有啥用啊?你們拿著我的名頭能幹嘛?啥也幹不了啊,人家都不知道我是誰。」
「你們要認大哥,就去認一個打架厲害的大哥,這樣以後還能罩著你們。我算啥,跟你們比起來我都一把年紀,老胳膊老腿了,又不能帶你們打架,我只會打魚。」
「不用打架,不用你帶我們打架,打架有我們呢,需要打架,我們上,需要打魚,我們也能上。」王光亮趕緊道。
「不是,我也不需要你們打魚,我請人了,用不上你們。」
「不要請人,喊我們,我們免費,不要錢!髒活累活只管叫我們,只要能跟著東哥就行。」
「你爹知道你幹活這麼積極嗎?」
葉耀東輕皺著眉頭,笑得一臉無奈,他啥時候多了一群少年腦殘粉了?
明明他啥也沒有干啊!
我勒個去的!
感覺有一點好笑。
「嘿嘿,不用管他,我是老小,家裡的活用不上我。」
「東哥,我爹要是知道我給你當小弟,肯定很高興!」
「對!東哥,你的大名可是響亮亮,十里八鄉誰不知道,給你當小弟,我們光榮啊。」用嘴呼吸到肚子裡的那個少年也道。
「就是啊,我們給你當小弟,走出去不管幹嘛,誰都得讓著我們……」
「可別,我可是良民,可別打著我旗號做啥。」
「不做啥,不做啥,我們啥都不做,我們都聽你的,你叫我們做什麼,我們就做什麼,別聽他胡說八道。」
說完話,王光亮就舉起拳頭,假裝要痛毆剛剛說錯話的少年,其他人也一起圍上去,假裝要揍他。
「讓你亂說,讓你亂說,我們可都是老實人……」
「就是,我們乖著呢……」
葉耀東:「……」
他們是不是對老實這個詞有什麼誤會?
「行了,別鬧了,完事了就趕緊回家洗澡睡覺,已經很晚了。」
他又將錢塞到王光亮的手裡,「錢你們拿著,7個人分一下也不多,拿來喝酒倒是可以喝個幾頓,比你們拿去賭強,就當請你們喝酒了。鬧騰了這麼久,你們也累了,先回去吧。」
別說他們了,熬到這個點,他也累。
別惦記給他當小弟了,想想他頭都大。
真給他當小弟的話,那他還得帶他們幹活做事?還得管著他們?帶他們力求向上?
他哪有這個空。
自己家裡一堆活都要忙不出來了,說出去也給人笑話,一把年紀竟然還收起小弟來了。
不要說他那些朋友了,他老婆就得第一個笑話他。
他娘還能懟死他。
王光亮推阻著,不想收下這個錢,「哥,我們不要,幫你做事光榮啊,你考慮考慮讓我們當你小弟……」
「當什么小弟啊,你們正經找個活干,幫家裡干點活,不是更好嗎?給我免費幹活叫什麼事?你們爹娘知道了,腿都給你打折了。」
「肯定不會,他們管不到我頭上……」
「對,他們高興著呢。」
「別別別,你們還是將錢收著吧,明天吃點好的,買幾兩小酒高興一下。今天這麼晚了我就先回去了,我夜裡還要出海的,忙著呢,你們也早點回去,這麼晚了,別在外面溜達。」
「啊…哥,你考慮考慮……」
「真的,東哥,你收下我們,我們肯定不會給你丟臉的。」
「回吧,回吧。」
葉耀東將錢塞過去後,就趕緊收手,往邊上逃一般的趕緊走了。
這些少年遊手好閒,找不到事干,只會找事,他不想惹麻煩,現在這樣給錢幹活就可以了。
走出去好長一段後,他在轉彎口悄摸著轉了一下頭,看到他們一群人還圍在那裡交頭接耳的,也不知道說啥。
他也不管了,直接轉彎走上了小道。
村裡頭靜悄悄的,也沒什麼聲響,他突然間有些好奇,挨打的那些人怎麼沒有動靜?
照理說,人走後,被捆綁的那些人也能想辦法鬆綁,或者躺在地上嚎叫的人,嘴巴沒堵住的也能呼喊一下附近的鄰居,結果竟然沒啥生聲響?
想了想,他又往耗子老婆的娘家走去,路上一片黑乎乎的,只有遠處那幾戶人家屋裡亮著燈光。
他一直輕手輕腳的走著,儘量不發出腳步聲,離的遠遠的看了一眼,瞪大眼睛,驚訝了一下後,又立即轉頭往回走。
這些小子還真有他們的。
原本角落裡縮成一堆的女人孩子老人,這時都被他們背靠背,圍著馬桶捆綁了起來……
四五個人一個馬桶……
連那些被打個半死的男人也沒倖免,他們就比較慘了,是面朝著馬桶捆綁,一個個都歪著腦袋,直接靠著馬桶,半死不活,嘴巴還都被堵了……
難怪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來,這能驚動別人才怪。
看樣子,他們得靠著馬桶坐著睡一晚上,到天亮才會被人發現。
運氣好,碰上半夜起來出海的人路過,也可能會提早解綁。
好筍,打完了還搞這麼一出。
少年就是少年,果然會玩,也難怪剛剛聞著他們身上那麼臭。
真是深得他心啊。
葉耀東腳步輕快的往家裡走,晚上讓他們不死也脫層皮,噁心都能噁心死他們,並且還不知道是誰干。
狗膽包天,跑他家鬧騰。
林秀清一直都沒睡,等著他回來,聽到院子裡狗子們歡快的動靜,也知道是阿東回來了,她立即起身開門出去。
剛一打開燈,就看他一副眉開眼笑的模樣。
「這麼高興?」
「怎麼還不睡?」
「等你回來啊,你找的那些人靠譜吧?」
「靠譜,當然靠譜,靠譜的很,這些少年還挺會玩的,下手也狠,錢也沒白花。」
「快進屋睡覺吧。」
「我先去洗個手,你先進屋,等會躺下跟你說。」
剛剛跟王光亮推來推去的,手上好像沾了一點屎尿,有點臭,他要去洗一下手先。
林秀清看他滿臉的興奮勁,也有些好奇,就進屋等著。
葉耀東重新躺下後就給她繪聲繪色的說了一遍,原本聽著還沒什麼的,直到聽到他們被圍著馬桶捆綁,林秀清驚呆了。
「還能這樣做?」
「哈哈哈,是啊,我也沒想到,這幾個少年腦袋瓜子還挺好使的,臨走之前還將他們這麼捆綁了一下,笑死我了,也不知道是誰的主意,打完還將他們狠狠的噁心了一下。」
林秀清也樂呵的很,興致勃勃的道:「那得臭一晚上了,明天村里人又有談資了,這下子得笑話上好久。」
「肯定的,家裡到處被潑糞就算了,還被綁在馬桶上面一晚上,真的要笑死人,估計得給村里人笑話上好幾年,這麼損的事還沒有人幹過。」
「那那些少年打人的時候,是不是也會被他們認出來,到時候等他們傷好了,該到處打聽他們了吧?會不會連累咱們?」
這個葉耀東倒是不煩惱,又不是他動手的。
「他們因為挑糞,一個個都拿著手絹捂著鼻子綁著,只露了額頭跟嘴巴,夜裡面就屋裡一點燈光,哪裡能看得清臉,頂多從聲音知道他們年紀都不大。」
「想要把他們找出來,估計也不好找,都沒有看到臉,十里八鄉的這樣不學無術的年輕人也不少。而且等他們傷好了,十天半個月都過去了,哪裡還能辨別得出來是誰。」
「也是,你也沒出現,沒露臉,那些都是半大的少年,光聽說話聲也知道跟你不搭嘎。」
「所以說晚上這錢花的值得。還有啊,我跟你說,那群少年還想認我當大哥,求著要給我當小弟,連給他們的十塊錢都要給我退回來,你說好不好笑。」
林秀清:「……」
「大哥?小弟?他們這是要幹嘛?」
葉耀東有些得意,「他們老早就聽過我的名號,可崇拜我了,說我好厲害,才兩年就從兩手空空奮鬥成家裡好幾條船,家裡人也一直在他們跟前提起我,讓他們多向著我學習,不要整天遊手好閒。」
「前面剛知道我是誰的時候就說了,然後晚上一個個都求著要當我小弟。」
「我都說我是正經人了,每天就打打魚,不幹嘛,不打架。他們都還說打魚的事交給他們,髒活累活他們干,還說不要工錢,讓我在家數錢就好,哈哈哈~」
他樂的不行,沒想到有一天還有一群人上趕著想要給他當小弟?
真的笑死了。
林秀清也有些啼笑皆非,「他們家裡人知道他們這麼積極的幫別人幹活嗎?」
「我第一反應也是這麼說的,樂死我了!」
舔狗也是不是這麼舔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夫妻倆太激動了,說話聲音太大,笑聲太大了,吵的一旁睡得正香的葉小溪一直扭來扭去,並且嗯嗯叫。
林秀清連忙安撫的拍拍,然後才小聲的道:「噓,這是不是就叫做物以類聚?這都能吸引一幫小混混,要跟著你。」
「誰知道他們腦子咋想的,有可能是覺得我現在閒魚東的名號比較出名,給我當小弟以後可以在附近十里八鄉的村子裡橫著走。」
「切,想太多了他們。」
「你可不要小看了人們對財富的敬畏,只要有錢,自然就會受到人們的尊敬。你沒看到我現在走出去,走在村子裡人家都要高看我三分,看得我都會主動跟我打招呼,說兩句。」
「誰不是這樣?整個村子都是七彎八拐的親戚,誰不認識誰,碰到熟悉的不是都會問候兩句?」
「那不一樣,以前我走在村子裡,誰理我?不要說村民了,認識的親戚都懶得搭理我,頂多大姑娘小媳婦偷看我幾下。」
「那是因為你遊手好閒,還得意起來了?」
瞎說什麼實話?
葉耀東小小的鬱悶了一下。
「反正有錢了,相對應的社會地位當然也會高起來。」
林秀清不可否認,但是也不想讓他得瑟,免得他太飄了。
「那你把他們收下來當小弟也沒有用啊,總不能真的喊他們幹活不給工錢?咱們船上都請好人了,作坊那邊也要不了幾天就完工了。」
「他們這種剛成年的少年,整天遊手好閒的哪裡能相信他們會幹活,你可不要被人家幾句好話說的,什麼都給應下來。」
「我是這樣的人嗎?我沒有收他們,把他們收下來幹嘛?我又不打架,我可是正經人,奉公守法的良民,直接拒絕了,讓他們趕緊各回各家,自己也趕緊開溜,省得被他們拉著沒完沒了。」
「嗯,才第一次見,誰知道都是一些什麼人。能在賭桌上找到,還被叫出去打架的也不是什麼好人,你少跟他們來往。」
「沒事我也不會找他們,我還怕他們借著我的名頭在外面幹嘛呢,可別抹黑了我的名聲。」
鹹魚東這個名字,現在附近村子裡連老人孩子都聽說,雖然不太好聽,但是好歹誰都知道是他,也算是他一個響噹噹的外號了,可不能被人抹黑。
「是是是,你現在名聲好,那就好好愛惜一下,早點睡,努力干,爭取一年更比一年強,年年更上一層樓。」
「你要累死我……」
「你要是再不睡覺的話,真的要累死了,馬上都要12點了,你這齣去就出去了一個多小時,等會2點多又要起來出海。一晚上一直反覆的起來出去,總共也沒睡幾個小時,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了。」
「好好,知道了,睡覺睡覺,不說了,反正你明早起來去村子裡逛逛,聽聽好戲。」
「嗯,睡吧。」
夫妻倆出了一口氣,心情都很好,平躺了一小會兒就雙方進入夢鄉。
葉耀東現在這歲數還算年輕,少睡一點,夜裡起來看著也照樣生龍活虎,可能是晚上有些興奮,倒是沒覺得睡得少,頭疼難受。
林秀清倒是睡得很熟,可能是太晚睡了,夜裡並不知道他幾點走了。
早上一早起來時,老太太竟然一臉興奮的跟她說起了八卦,讓她聽了有些哭笑不得。
沒想到她老人家一把年紀了,也愛湊熱鬧,一大早聽到門口外面周大嫂她們談論,就跑出去聽左鄰右舍講阿東昨天晚上的輝煌戰績。
「聽說凌晨4點,天剛蒙蒙亮,有人扛著鋤頭經過,還以為是周圍誰一大早挑糞,沒想到昨天那麼神氣的一伙人,今早卻被人跟馬桶綁在一塊……」
「哎呦,也不知道誰幹的,這天才剛亮,村子裡已經傳遍了,而且有些人都還好事的跑他們家門口看,也不嫌一堆屎臭味……」
「聽說他們家裡男人一個個都被打的半死不活,然後被人面對著馬桶,圍著綁了一圈有四五個,個個腦袋都快垂到馬桶里了……」
「幾家人家裡門窗上面都被潑了糞,屋裡房間好多地方也都被潑了,看著怪嚇人的,臭氣熏天,路過的都能聞到一股臭味,不知道的還以為挑糞的剛經過……」
「還有還有,聽說大門都被砸了,用斧頭都砍爛了……」
老太太繪聲繪色的講著,一臉驚奇的模樣,眼睛裡還燃燒著熊熊的八卦,難得看她聽八卦聽的這麼認真,還特意給她複述,可見昨天真的是被那氣勢洶洶的一群人嚇到了。
那麼猥瑣小人的,故意趁家裡沒有男人上門來鬧,她們都是老弱婦孺,老太太昨天能不慌嗎?
既然出了這個事,當然要狠狠的看笑話了。
說到後面她也笑了,「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專挑他們家男人打,這下得躺個好幾天了。」
還能是誰?是你寶貝孫子。
「你過去看了嗎?」林秀清好笑的問道。
「沒有,我老胳膊老腿的,在家裡聽聽就好了,反正他們都去看了,你也去看一下,回來給我講講是不是這樣的。你大嫂二嫂剛剛聽說後,也跑過去瞧了。」
「那我去看一下。」
林秀清把孩子交代給老太太看一下,就也匆匆的出去瞧熱鬧。
這會兒還一大早,才6點多,村子裡就已經不少人了,路上碰到的無不都在談論出事的那一家。
「也不知道是誰幹的,那麼損,把林老漢一家上下老小通通給綁在馬桶上,屋裡還都是屎尿,隔著老遠都聞著臭味。」
「你別說了,我們離得近的睡到半夜都被臭醒了,還以為是誰挑糞路過把糞撒了,所以才臭了一晚上。」
「本來夜裡還有聽到點動靜的,還以為是誰家吵架了也沒在意,沒想到是被人打上門了。」
「也不知道誰幹的,這麼損,老人孩子倒是沒有挨打……」
「聽說好像挺年輕的,是一群混混,說是鼻子上綁著布條,夜裡也看不見臉,聽說話是挺年輕的,應該是一群遊手好閒後生仔。」
「那麼多男人竟然也打不過幾個年輕的後生仔也不知道幹什麼吃的,還被人打成那樣,綁在馬桶上給全村人看笑話……」
「到處都是屎尿味,離了好遠,都一股臭味,我不過去了,早上已經過去瞧過一眼了,臭死了……」
「你們幾個孩子不要湊過去……免得人家惱羞成怒連你們一塊罵……」
林秀清走在村子裡,都能聽到各種談論耗子老婆娘家的事,一路走一路聽,哪哪都在講,有的看好戲,有的八卦,有的幸災樂禍,也有的同情他們不知道惹到誰。
她雖然前一個晚上已經聽阿東說起過心裡也有數,但是畢竟沒有親眼看到,還是很好奇。
等走的離得近了,她也聞到了空氣中飄散著一股若有似無的臭味。
不知道的,可能真的以為挑糞的人剛路過。
她捂著口鼻越走越近,路上的也有一些剛聽說的男女老少往這邊走,應該也是好奇的想著瞧一瞧怎麼回事?
越走越近,臭味越發濃郁。
周圍瞧熱鬧的人也都捏著鼻子在那看著王家上下老小,拿桶的拿桶,拿水瓢的拿水瓢,到處都在那裡潑水清洗。
並且邊洗邊辱罵,髒話聲都蓋過外頭的議論聲了。
倒是沒有看到家裡的男人,估計都洗刷過了躺床上養傷去了,所以這些老人女人到現在才騰出空來收拾屋子。
林秀清站在人群里踮起腳尖,也看到了他們門口角落擺著的七八個馬桶……
門口邊緣處都是各種殘留物,並且屋子裡頭的水還在一桶一桶的往外潑出來,謾罵聲也一陣一陣的從屋裡傳了出來。
她好奇的問左右村民,「不是說凌晨天剛擦亮就被發現了嗎?怎麼洗刷了這麼久還在洗?是真被綁在馬桶上嗎?他們家男人傷的咋樣了?有請人上門看傷了嗎?」
「聽說一開始可髒了,他們個個身上都沾了糞便,一些親戚朋友幫他們把家裡男人洗刷乾淨才抬回房間,她們也才把自己收拾了,才能清洗屋子。」
「好像被打的挺嚴重的,有的都骨折了好像,有的好像輕一點,聽說多多少少得躺個十天半個月。」
「還以為不知道是誰幹的……」
「聽他們家女人說,應該是十八九歲左右的一群人,看著年紀不大,就是看不清臉,但是也能認出不是咱們村的,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得罪人了。」
「不是自己村的還好,我還以為是鹹魚東那幾個乾的……這不是白天剛跑他們家鬧過嗎?」
「應該不是吧?這找上門應該也是找耗子那一家吧?」
「誰知道啊,聽說他們還是朋友……」
林秀清趕緊出聲,「你們可別亂說,可不關我們家的事,我男人昨天出海,晚晚的天黑了才回來,然後就睡覺了,夜裡又出海了。」
「幹活那麼累,他哪有精力再出來打人了,你們可不要瞎說,他朋友們也都要出海。昨晚這王老漢一家,可不關我們的事,他們家女人不都說了是十八九歲的少年嗎?」
「我們阿東可不會幹這種事,最近有都忙著呢,哪有精力半夜又摸出來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