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兒子心心念念著汽水，葉耀東看了看一旁的林秀清，卻被她瞪了回來。
他摸摸鼻子，不是他不買，是孩子他娘不讓啊！
「你要麼跟你娘說說？家裡的財政大權在她手上，我也得聽她的啊。」
葉成湖恨鐵不成鋼的看著他爹，又跺了跺腳，「娘老說你是一家之主！」
「可是一家之主也沒錢啊。」
葉成洋天真的補了一把刀，然後見哥哥跟親爹都瞪向他，他又弱弱的道：「阿嫲說的，不是我說的。」
林秀清繃不住，笑了。
「這話沒錯，你爹是一家之主，但是他沒錢，你就別想七想八了，也沒有誰家小孩能像你們這樣天天喝麥乳精的，說出去別人也要羨慕死你們。」
人家孩子可能都不知道麥乳精什麼味，而他們天天晚上都有的喝，這真的要啥就給啥的話，以後能上天！
小孩子可不能慣著，容易慣壞掉，他們的老子就是前車之鑑，那會還沒啥東西吃的。
葉成湖肩膀瞬間垮了下來，他爹真的太不爭氣了。
「那我可以把晚上的那一碗麥乳精放到中午喝嗎？」
林秀清挑了挑眉，納悶的看著他，「你要幹啥？」
「估計是想拿麥乳精跟人家換汽水喝！」葉耀東一眼就看穿這小子的小心思。
這大兒子的腦子其實還挺靈活的，為了一口吃的，腦子竟然還高度運轉，有他當年的機靈。
想當年，小時候沒東西吃的時候，他也是一門心思挖空了琢磨著打鳥偷摘果子，海里的魚蝦根本就吃都不想吃。
吃膩了是一回事，也有一部分時他娘捨不得放油，海里的魚不是做成鹹魚，就是曬魚乾，要麼就是煮魚湯，反正就沒有用過油水，當時就想吃點肉。
葉成湖尬笑了兩聲，然後討好的看著他娘，「沒有，就想著偶爾幾次放在中午喝，因為晚上的話老是會忘記……」
「你幾時忘記過了？半夜忘記吃，你睡一覺都得爬起來泡」，林秀清瞪了他一眼，「車來了，別給我動歪腦筋瞎琢磨了。」
不遠處一輛巴士車正有遠而近的，慢慢開了過來，停在旁邊七八米處，夫妻倆也顧不得說話，連忙牽著倆孩子的手往車子那裡跑去。
林秀清背上還背了一個葉小溪，走的慢了點，不過還好司機多等了一會兒。
大年初二，車上的人不多，但是也將位置都坐滿了，這一天大家穿的也難得都很光鮮亮麗，車上也沒啥雞鴨鵝，氣味還算好聞一些。
葉耀東巡視一圈，也沒看到有位置能坐的，也沒有主動站起來讓座的，唉～還是21世紀好。
他也不好意思道德綁架，叫人讓個位置出來，人家願意站起來讓座，是人家好心，人家不願意，那他也不好去說。
想了想，他就將自個帶的水桶裡頭的東西都掏出來，都是老丈人丈母娘硬塞給他的，說是不能讓他兩手空空的空桶回去，然後將桶翻一面。
林秀清笑著看著他的舉動，「不用麻煩，站一會兒就到家了。」
「坐吧，你背著孩子不方便，等會兒來個剎車站都站不穩，可別一個不摔，摔兩個。」
「嗯好，洋洋也過來坐我腿上。」
葉小溪好奇的眼咕嚕到處轉轉，但是沒一會兒，隨著汽車的搖搖晃晃，她也歪著腦袋睡著了。
葉耀東一手牽著葉成湖，又順手將葉小溪身上的小毯子往她腦袋上蓋一下，將她整個人包住，顯得溫暖一點，周圍聲音也能掩蓋一下。
一路上車子搖搖晃晃，車上的人也都昏昏欲睡，漸漸的都安靜了下來，只剩下汽車開動的聲音。
葉成湖看她娘抱著洋洋，腦袋一點一點的打盹，看著好像都睡著了，他拉了拉他爹的衣服。
「幹嘛？」
「噓～」他將手放到嘴邊，然後又指了指林秀清，又再朝他招手，示意他低下頭。
葉耀東狐疑的看著他，低下頭顱來，「又動什麼歪腦筋了？」
他小聲的說：「爹，汽水……」
葉耀東嘴角抽了抽，這傢伙還沒死心，還惦記著汽水！
「我沒錢！」
「我有！我給你，你幫我買！村子裡沒有賣的，你去鎮上幫我買。」
口氣倒不小，還指使起他來了？
「你哪來的錢？你外公外婆剛給你的紅包，不是被你娘拿走了嗎？」
當地是壓歲錢一個紅包，年初拜年又會另外給一個紅包。
「嘿嘿，這是大舅給我買東西吃的。」
難怪了。
葉耀東雙手一攤，「拿來。」
「多少錢啊？」
「都給我，存我這裡，不然回去得被你娘收走。」
「娘又不知道。」
「她已經知道了，你看……」
葉耀東用食指給葉成湖指了指。
葉成湖轉頭看去，差點沒嚇一跳。
他娘正睜著眼睛，滿臉無奈的看著他們父子倆嘀嘀咕咕的在那裡協商。
車上沒啥聲音，就只有他倆的說話聲，她能不清醒嗎，又不是真的睡過去了。
葉成湖朝他娘討好的笑了笑，然後快速的往口袋裡掏了掏，把兜里的一張5毛的毛票子掏出來，火速的塞到葉耀東口袋裡。
「說好的不准反悔啊爹。」
不下猛藥不行啊，他兜里都沒多少錢，當兒子的怎麼可以比老子有錢？
葉耀東拍了拍外套口袋，滿意的道：「放心，錢入了我口袋，你娘絕對掏不走。」
林秀清白了他一眼，在外頭也懶得說他們父子倆了，竟然還合起伙來狼狽為奸，順便她又伸手在葉成洋兜里摸了幾下，不過啥也沒摸到。
葉成湖見狀也放心了，也有些得意。
還好他反應快，錢放他爹那裡，總比放他娘那裡好，爹比娘好說話，年前去鎮上照相館請人的時候，都給他買了好多東西吃。
葉成洋茫然的看著他娘，「大舅沒給我錢，他直接給大哥了，說讓我倆自己分，一塊買東西吃。」
「嘿嘿～」葉成湖笑得一臉雞賊。
葉耀東也忍不住笑了，難怪給了五毛，那麼多。
林秀清搖了搖頭，也不說他們了，在車上不方便。
不過，等回到家後，她也沒空說他們了，一下車，倆孩子就到處竄，一下子就沒影了。
「小心一點，不要亂跑，不要跟陌生人走啊，要呆在人多的地方，小心人販子。」
「知道了。」
也不知道躥到哪裡去了，只聽到聲音，沒看到人，溜的那麼快。
早出晚歸，奔波了一整天，夫妻倆也都累壞了。
一到家，葉耀東就幫林秀清把葉小溪從背上解下來。
雖然不是抱著，但是這個小胖墩一直背在背上，一路背回來也累人的很。
剛把人放下來，林秀清也癱坐在床上，不停的拿手捶肩，「累死了，肩膀都背酸了，背都要駝了。」
葉耀東把孩子往床上一放，也站到她身後給她捏肩，「我說給我背吧，你非要自己背。」
「給你背，像啥？你一個大男人背著孩子走出去，要給左右鄰居笑話了，我娘也要數落我了。」
「我又不在乎，這有啥好笑話的？疼老婆，愛孩子，這是好事啊，光榮的很，幹啥要怕被笑話？那些拳打腳踢打老婆的，都不怕被人笑。」
林秀清享受著他的服務，又聽著他的甜言蜜語，心裡受用的很，臉上笑容也笑開了花。
「你不在乎，我在乎，我怎麼能讓你被人笑話。」
其實她想說的是，我怎麼捨得讓你被人笑話？
不過，她覺得這話有點肉麻了，自動換成臉皮薄的說法。
「嘿嘿！」
「不用捏了，幫我去打盆熱水過來，我給小九把尿布換一下，這麼久了，估計尿布都濕透了。」
「順便再給你倒杯水？」
「呵，也可以。」
看著老婆偏過頭看著他眉開眼笑的模樣，葉耀東覺得平淡的生活也能過的挺甜的。
只是他剛一走出房門，葉成湖也不知道從哪裡又竄了回來，興匆匆的道：「爹，你啥時候給我買汽水啊？」
「著什麼急啊，給我等著！」
沒完沒了了，才剛到家，就追著問。
「那你明天給我買嗎？」
「不知道，看我啥時候有空，啥時候買。」
「啊？你都收了我的錢了……」
「那我也沒承諾你啥時候買啊，給我等著，急什麼？家裡都那麼多東西吃了，還不夠呢？」
壞了，葉成湖有種不祥的預感，該不會打水漂了吧？
大人都慣會騙孩子的！
「爹，你該不會說話不算話，不給我買了吧？」
葉耀東睨了他一眼，「叫你等著就等著，你吃我的，喝我的，穿我的，住我的，我還能差你那幾毛錢？」
「可是我就想馬上喝到！」
「那我把錢給你娘，你讓你娘去買？」
葉成湖垮下的肩膀，「算了，那我再等等？」
葉耀東也不管他，一手端著一小盆的熱水，另一隻手拿著搪瓷杯就往屋裡去。
而葉成湖則在堂屋裡唉聲嘆氣，「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啊！」
剛嘆完氣，他就通過敞開的房門，看到他爹把一盆熱水放到床邊，然後又拿著搪瓷杯吹了吹，才遞給他娘……
「一家之主啊……」
還有一章，晚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