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程是第二天早上，才知道王秀秀已經在半夜產女的消息。
他帶著許多美和小旭旭抵達服裝店時，高明里已經去廠里上班了，張金玲則在家裡煮粥和紅糖雞蛋，準備等下送到醫院去。
至於胡茵陳，她比高明程早一些過來服裝店這邊，聽到消息後，就已經前往醫院，負責接下來照顧產婦和孩子的任務了。
高明程知道張金玲和高淑芳忙活了大半夜，這會兒肯定累了，於是說道：「金玲，你去樓上睡一覺吧，等睡夠了，再下來做事。等下我去醫院送粥，淑芳回來後，也讓淑芳睡一覺。」
張金玲的確累了，聽到高明程這麼說後，她卻沒有答應，而是說道：「我剛吃了粥，一下子睡不著，我先幫著看店，等你們回來後，我再和淑芳一起上樓睡覺。」
張金玲考慮的很周到，她現在去睡覺的話，等高明程去醫院送粥時，店裡就只有許多美和小旭旭兩個人。
萬一有顧客登門，許多美沒辦法一邊賣貨一邊看著小旭旭。
她留在這裡，幫忙看著小旭旭也好。
高明程點點頭，也覺得這樣可以，於是他和許多美說了句話後，就拿著裝好的粥和紅糖雞蛋，開著拖拉機朝醫院而去。
拖拉機是早上時，高明里開回來的，張金玲也跟著他一塊兒回來，高明里沒留在家裡吃粥，而是在外面買了兩個包子吃，就騎著自行車去廠里上班了。
由於離的不遠，十分鐘後，高明程就來到醫院了，這時候裝在飯盒裡的食物還是溫熱的。
他已經問過王秀秀住在哪個病房了，直接過去就行。
他過去時，剛出生幾個小時的小嬰兒正好拉臭臭了，胡茵陳熟練的給孩子換尿片，髒了的尿片則是暫時丟在地上，高明程進去時，正好看了一眼，唔，墨綠色的臭臭！
嬰兒剛出生時，第一次排便，都是墨綠色的臭臭，這是胎兒在子宮內形成的排泄物，醫學上稱為胎便。
但問題來了，嬰兒在子宮裡是靠臍帶吸收營養的，那為什麼會有胎便呢？
原因就是嬰兒在子宮時，也會吞咽和排尿！
而羊水可不是什麼乾淨的東西，裡面漂浮著很多雜質，比如嬰兒身上掉落的皮屑、指甲屑以及尿液！
所以嘛，自然就會形成胎便了。
高明程只看了一眼，就迅速的收回視線了，雖然自從有了小旭旭後，他就沒少給小旭旭弄衛生，但自己孩子的臭臭，跟別人孩子的臭臭，那還是有區別的！
「二哥，你來啦！」高淑芳正在熟練的泡奶粉，看到高明程進來後，開心的招呼了一聲。
王秀秀剛生產沒多久，還沒有母乳，孩子餓了，就得先吃點奶粉。
好在奶粉和奶瓶，那是事先就準備好的。
因為孩子哭鬧，這會兒王秀秀也是醒著的，她躺在床上，身上蓋著被子，但看得出來，她一直在冒虛汗，頭髮都是濕淥淥的。
「我來給秀秀送粥和紅糖雞蛋。」高明程把帶來的飯盒放在床邊的桌子上，又問王秀秀能不能起身吃東西。
「能的。」王秀秀說了聲，然後費力的支撐起上半身，旁邊的高淑芳則適時的伸手幫了一把。
等王秀秀坐穩了後，就開始吃東西。
他們這邊流行給產婦吃紅糖雞蛋，覺得這個補身體。
一般來說，如果王秀秀不是半夜突然發作的，那麼在生產前，家裡人還會給她餵一頓紅糖雞蛋，就是怕在生孩子時會沒有力氣。
高明程對高淑芳說道：「沒給你帶吃的，等下去店裡買點吃的。」
高淑芳卻說道：「不用買，我回家吃也是一樣的。」
胡茵陳來了後，高淑芳就可以先回去了。
等王秀秀把東西都吃完後，高明程拿起空飯盒，就準備帶高淑芳回去了。
胡茵陳則是說道：「你們放心吧，這邊有我呢！」
高明程對她還是很放心的，當初胡茵陳就把許多美和小旭旭照顧的不錯，他回頭看了王秀秀一眼，說道：「等明萬回來了，我會第一時間讓他到醫院來。」
王秀秀聽到這個，虛弱的臉上便浮現一抹笑意。
女人生孩子是大事，丈夫不在身邊，心裡總是不痛快的。
但生活就是如此，當你為了錢財奔波時，總要捨棄一些東西的。
高明程帶著高淑芳回到服裝店，本想讓高淑芳去早餐店吃碗米粉的，但高淑芳沒肯，只買了個肉包下粥吃。
等她吃過後，高明程就催著她和張金玲到樓上去睡覺了。
「你們累了半宿，還是趕緊去睡吧！」
等她們上樓後，店裡就只有高明程和許多美以及小旭旭了。
本來店裡請了羅麗，但羅麗生孩子去了，少了一個羅麗，但還有高淑芳和張金玲，以及胡茵陳這個能幫著帶孩子和打下手的人，但誰知王秀秀生孩子把胡茵陳也拐走了！
高明程想到接下來王秀秀還會生二胎，而許多美也會生二胎，不由得感慨，女人真的不容易。
懷孕生孩子帶孩子，一晃就是幾年，如果再生個二胎三胎的，那麼五六年都騰不出手去做別的事了。
正感慨著，就見高明萬匆匆的走了過來。
「二哥，二嫂。」高明萬的臉上洋溢著笑容，手裡提著兩袋外地的特產，他將其中一袋遞給高明程，至於另外一袋嘛，肯定是帶給王秀秀的。
他站在店裡，環顧四周，卻不見王秀秀的身影，正想發問，高明程就告訴他王秀秀半夜發動，已經被送去醫院生孩子了。
高明程說道：「秀秀生了一個女兒，母女平安。胡嬸子在醫院照顧她，你現在直接去醫院就好。」
高明萬一聽，臉色都變了，他緊趕慢趕，沒想到還是沒有趕上王秀秀生產，此時他也顧不得跟高明程說些什麼了，二話不說就掉頭往醫院跑去。
高明程沒管他，因為很快就有顧客上門挑選衣服了。
……
高淑芳和張金玲是在中午一點多醒來的，準確的說是餓醒的。
兩人下了樓，卻見廚房沒吃的，許多美和小旭旭也不在店裡，只有高明程一個人看店。
看到她們醒來了，高明程說道：「今天店裡生意不錯，沒空煮飯，你們拿錢去外面的飯店吃飯吧！」
本來許多美是準備煮飯的，但高明程不想那麼累，既然兜里有錢，那自然是怎麼方便怎麼來，何況這會兒的飯店都是真材實料，可沒有那些科技和狠活。
不煮飯的確輕鬆不少，也節省了時間，吃過飯後，許多美就上樓陪小旭旭午睡了，所以店裡才只有高明程一個人。
家裡沒飯吃，早上更是沒空去買菜，於是高淑芳和張金玲只能去外面的飯店吃飯了，兩人點了一葷一素，配上一大碗白米飯，吃的一乾二淨。
下午時，店裡有她們兩個看店，高明程就輕鬆了不少，他是喜歡到處跑的人，在一個地方是待不住的，因此上輩子他做的生意，大多是投機倒把，甚至是遊走在灰色地帶，並沒有正正經經的經商，直到後面回到縣裡發展房地產，才安分下來。
今天被迫在店裡看了大半天的店，他只覺得渾身難受，現在看有人接手店裡的生意後，他立即找個理由出門溜達了。
也不是像無所事事的街溜子一樣亂晃，而是準備去毛子那邊。
過年時，他決定在縣裡開一家桌球室，他開店，不喜歡去租房子，覺得租來的房子不穩定。如果沒錢自己建房，那自然得租房，但他這不是有錢嘛！
所以思來想去，他決定和毛子合作，毛子出地基，他出建房的錢，建好的房子他和毛子一人一層樓，他用一樓開店，而毛子用二樓居住。
去首都前，他特意去找了毛子，給了毛子兩千塊，作為建房前期的錢，而之後他只負責出錢和對帳，讓毛子負責監督建房進展。
也不知道毛子有沒有開始建房，在前去的路上，高明程嘀咕了句。
他腳程快，走路似風般，一路還不忘觀察路旁的情況，對人流量和行人的精神狀態做一個評估。
時間進入90年，從大環境看，一切都蒸蒸日上，但從小環境看，無業青年挺多的。
前些年，羊城等城市，都迎來打工潮，人們從四面八方，紛紛湧進羊城，但絕大多數人，並沒有在羊城找到合適的工作。
這些人要麼轉移到其他的地方打工，要麼只能返回家鄉。
而縣裡的工作崗位也不夠，並且這幾年一些效益不好的工廠，還會陸陸續續破產停工。
下崗工人為了尋求生存的機會，一部分湧向外地，一部分開始經商。
突然，高明程聽到打撞球的聲音，他循聲望去，看到一處寬敞些的院子裡，擺著一個簡易的撞球桌，一群年輕人正在興致勃勃的打著撞球，因為只有一個撞球桌，無法讓其他人一起玩，因此大多數人只能站在旁邊看著。
有人沉默的看著，有人則會給手持棍子的朋友出謀劃策。
遠離這份熱鬧後，高明程又路過一個小型的錄像廳，這裡會播放香江那邊的電影，想進去看的話，就需要買票。
高明程是不會進這種地方的，這種地方往往人員混雜，氣味渾濁，無所事事的精神小伙還容易打架鬥毆。
但他不進去，卻不代表沒人進去，這種錄像廳的生意其實還蠻不錯的，因為即使是縣裡，彩電的普及率也是不高的。
無所事事的人們總是需要消遣，看電影，打撞球，就是很好的消遣方式。
高明程一邊觀察，一邊繼續走，不多時，就來到毛子的家了。
遠遠看去，就見那邊頗為熱鬧，一群建築工人正在忙活，有人攪拌水泥，有人運送水泥，還有人專心的砌磚。
高明程看到新房子的牆都砌了兩米高了，不由得有些意外，沒想到毛子辦事還是挺利落嘛！
因為是在原地基建房，所以在建房前，還得先把舊房拆掉，然後才能夠打地基，砌牆。
高明程看了一眼房子，就想去找毛子，目光在人群中搜尋著，很快就鎖定目標了。
毛子正在旁邊的空地篩河沙。
河沙買來後，不是直接就能夠用的，因為裡面還有一些大些的雜質，如小貝殼和大點的鵝卵石等。
因此河沙在拌水泥前，先要過篩。
空地上，一邊堆著還沒有過篩的河沙，一邊支著一面如房門般大小的篩子。
毛子手持鏟子，鏟起河沙就往篩子倒去，細小的河沙會通過篩子上的小孔，掉落在篩子的另外一邊，而粗些的雜質則順著篩子滑落在地上。
許是幹了一陣子活了，因此篩子兩邊的粗細河沙，那是涇渭分明。
毛子的弟弟洋洋也跟在他的身邊，只是智障少年沒法幫著幹活，而是蹲在那裡玩沙子。
他一隻手在沙子裡翻找著，另外一隻手則攥緊，只有當他打開掌心時，高明程才看到原來攥緊的手掌心裡放著幾顆漂亮的鵝卵石。
除了洋洋，還有其他幾個孩子也在玩沙子，只不過他們是真正的孩子，最大的也不過五六歲。
直到高明程站在沙堆的旁邊了，毛子才看到他，看到的第一眼，他的眼裡就冒出光彩來了。
「明程哥，你從首都回來了啊！」毛子放下手中的鏟子，就要領著高明程去看正在建築的新房子。
來到工地後，包工頭也和高明程認識，於是彼此打了招呼，包工頭還熱情的給高明程遞煙。
直到高明程婉拒了，才把煙遞給身邊的毛子。
打過交道的包工頭自然知道高明程不抽菸，但遞煙這種社會行為，已經烙印在他的腦海中了。
高明程查看著新房的進展，說實話，現在也看不出來，畢竟牆壁才砌了兩米左右，並且一樓除了承重柱和廁所，其他都是空蕩蕩的。
這房子，高明程也沒喊專業人士給他繪畫建築設計圖，而是找到相熟的包工頭，把自己對房子的要求說了下，接下來包工頭就知道該怎麼建了。
這些熟練的建築工人們，他們的學歷可能不高，但建房的本事卻不弱，尤其是建一些隨大流的房子。
而現在的房子，大多只有兩層，只要建材沒有問題，那相對還是安全的。(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