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棚子時，高明程才看到裡頭的情況。
棚子的底下，果然有一個盜洞，看泥土的新鮮度，就知道是剛挖開沒幾天的。
墓道的旁邊，零零散散的堆著一些粘著泥土的古董，看起來像是剛出土不久。
桌子上，還擺著一些清洗乾淨的貨，大多是花瓶、硯台還有一個銅鑄的觀音像。
老陳走進來，對棚子裡的人說道：「這位老闆是行內人，要壓價了。」
「哦？行！既然是行內人，就按行內價走！」為首的人似乎有些意外，但也不太在意。
他這會兒不停的望著棚子外面，似乎在等人。
高明程自然知道他們是在等石老三，但他裝做不知，只問道：「那我可以看貨了嗎？」
「只能看，不能上手！」為首的人說道。
高明程點點頭，表示遵從他們的規矩。
他先打量擺在桌子上的古董。
這些應該是最好的，已經清洗乾淨，在屋內蠟燭的照耀下，散發著古董才有的韻味。
這些瓷器大部分是青花瓷，還有少數的鬥彩和單色釉，因為不能上手，沒法看底款，高明程只能通過外觀來大概的判斷其年代。
這些青花俱是胎薄釉白，青色淡雅，因此高明程猜測這可能是明代的瓷器。
明代時，景德鎮各瓷窯就一統天下了，可見其威名赫赫！
景德鎮瓷器產品，占據了當時全國的主要市場，而這邊靠近景德鎮，因此明清兩朝的古墓中，若是出現瓷器陪葬品，那麼大多都是出自景德鎮。
在這些瓷器的旁邊，那個銅鑄的觀音像吸引了高明程的注意力。
雖是銅鑄，但這種觀音像，一般都會鎏金，因此又叫鎏金觀音像。
觀音菩薩又稱觀世音菩薩、觀自在菩薩，是佛教中最受歡迎的尊神，若是有人信奉佛教，那麼供奉觀音菩薩的人，絕對是比較多的。
觀音的變化身很多，眼前這尊觀音造像頭戴五葉冠，左手持淨杯，右手持柳葉施干露狀，坐五層仰蓮座，座下飾萱草基座。
整個觀音像給人一種端莊慈祥，氣勢恢弘的感覺。
像是大戶人家供奉在家中佛堂的，高明程暗自想著。
但又覺得奇怪，古人視死如生，一般而言，墓地里的陪葬品，多為生活實用物或專為死者而制的冥器，想像死者能在另一世界使用。
這種鎏金觀音像，怎麼也會出現在墓室里？
見他盯著這尊鎏金觀音像看，並似有疑惑之色，老陳說道：「這是我們的壓堂貨，可不是生坑價，沒有這個數，拿不下來的！」
說著，老陳比劃了一下手勢，表示要十萬。
所謂的壓堂貨，就是鎮店之寶，只是這裡明明只是一個臨時的盜墓地點清貨，居然還有這玩意。
這也讓高明程對這夥人的底細摸不清了。
看完桌子上的好貨，高明程又低頭看堆在地上的貨，這些貨就更多更雜了，有完整的，也有碎了的，都裹著髒兮兮的污泥和一種難以言說的粘液。
除了這些東西，還有一些書籍和畫軸，連瓷器都有碎的，這些書籍的保存就更加不行了，看著破損嚴重，得極其高明的古董修復師，才能夠將之修復過來了。
因此高明程也沒有多看了。
突然，棚子裡的人都激動的走動了一下，這個步伐很小，但高明程敏銳的捕捉到了。
「哈哈，石兄弟，你可算是來了！快請進，快請進。」棚子裡為首的人迎了上去，高明程也跟著看了過去。
他不知道這兩伙人有什麼仇恨，所謂的局又是什麼局。
石老三並不算大，也就三十來歲，正值壯年。他穿著一件黑色的棉衣，雙手插兜，身後跟著兩個跟班，一個年紀大點，約四十來歲，一個只有二十多歲。
石老三漫不經心的掃視一眼棚子裡的東西，眼底閃過一絲陰霾。
「喲，還真被你們掘出來了？東西瞧著不少啊！」石老三陰陽怪氣的說道。
為首的人嘿嘿笑著，說道：「這墓，當初石兄弟你可是先看過的，但你說這裡很久以前，已經被人偷盜過了，裡面肯定沒什麼好貨了。」
「只是石兄弟你看不上，我們幾個還是看得上的，這不，挖了好幾天，總算把這些東西都挖出來了。」
「呵，是有不少東西。」石老三繼續陰陽怪氣的說道。
「嘿嘿，石兄弟，東西雖然挖出來了，但我們在道上沒什麼人脈，也沒什麼散貨的渠道，所以還得找石兄弟你來。石兄弟，你要是把這些東西包圓了，我給你最低價，只要讓兄弟幾個賺點辛苦費就行。」為首的人說道。
石老三心底有些不爽，但還是強壓了下來，他開始看貨。
這個墓，的確是他先發現的，只是看到之前留下的一個盜洞，他就判定裡面的東西已經被盜過，肯定沒有值錢的貨了。
後來聽說上饒有個古墓，他就趕到上饒那邊去了。
結果卻只尋到幾個小墓，雖然得了一些東西，但那點東西，他都看不上！
正心有不滿時，卻接到劉胖子打來的電話，說這邊的墓出了好貨，喊他來散貨。
石老三一聽這話，鬱悶的心情就更鬱悶了。
但為了生意，到底還是來了這一趟。
在看貨時，他發現了幾個生面孔，於是他眼底閃過一道厲光，指著高明程問道：「劉胖子，這人面生，是你新找來的手下？」
劉胖子也就是那個為首的人，他雖然生的魁梧一些，但也並不算很胖。
他呵呵笑著，說道：「不是不是，他是毛子喊來買貨的，也是行內人。」
「哦？」石老三這句哦的聲音拉的很長。
石老三走南闖北，乾的又是不乾不淨的活，因此看人很準，他覺得高明程的身手肯定不錯，並且他的氣質，也的確有些像行內人，於是他移開視線，繼續看貨。
不只是他看貨，他帶來的一老一小，也在看貨。
石老三看擺在桌上的好貨，那兩人就在泥土堆里扒拉著，主要是看貨的種類和數量。
「這玩意不是墓里的吧？」突然，石老三指著那個鎏金觀音像發問。
劉胖子連忙說道：「自然不是墓里的，這可是有包漿有年代的貨！我聽說香江那邊有人要佛像，就把這壓箱底的貨拿出來了。石老三，你要是把我這些貨都包圓了，那麼這尊觀音像，我也便宜賣給你。」
高明程站在旁邊，連續兩次從劉胖子的口中聽到包圓兩個字了。
這人迫切的想讓石老三包圓？
那幹嘛不讓老陳把自己攆下山去？之前聽其口氣，似乎自己願意買，他也是願意賣的。
難道，是怕萬一石老三不要，還有自己這個備胎？
石老三的確對那尊觀音像很感興趣，他伸手就拿起觀音像，仔細的看了起來。
劉胖子嘿嘿笑著，並不阻止。顯然『只能看，不能上手』的規矩是只適用於高明程的。
這讓高明程心中不爽，想著等下得給這胖子一腳才行。
石老三的眼力很好，很快就認出這尊鎏金觀音像的確是有年代的貨。
這是明朝的做工，且品相很好，能值不少錢。
石老三盜墓厲害，但更厲害的還是人脈，再多的東西，到了他的手上，也能夠不知不覺的散掉。
聽說他和香江的某個拍賣會有關係。(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