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兄弟不和
回到牛尾嶺家中的高明程，很快就把中午的不愉快忘記了。
當你強大時，很多事就不是事，早在決定分家單過時，高明程就沒指望會從爸媽那裡得到溫情或者什麼幫助。
這一年裡，他也做到了一個兒子應該做的事，他問心無愧。
如果他爸媽還像之前那樣，大家平平淡淡的相處，他也願意一直給錢送禮，維持著表面的平靜。
但如果還想像以前那樣，把打壓和訓斥放在明面上，那他也不會慣著。
高明程讓許多美也不要多想，就在屋子裡休息，自己則帶著兩狗進山去了。
已經是九月底了，很多藥材也該採收了。
這次回來，主要是過節，明天一早，還要趕回縣裡，但把許多美和高淑芳她們送回店裡後，他還得回村來幹活的。
最近要做的事情可不少，山裡的藥材、地里的菜和小富山的果園，都得照看。
忙忙碌碌間，轉眼就到了下午五點。
高明程扛著一麻袋的藥材下了山，先是把需要曬乾的藥材倒在曬席上攤開，然後洗了一把臉，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對許多美說道：「走吧，我們去細奶奶家吃飯。」
「哎。」許多美應著，放下手裡的活，和他一起出門去。
中秋禮是早就送了，所以這次沒有開拖拉機，而是空著手走著去的。
初秋的下午，已經不復白天時那樣炎熱，涼風從遠處的山中吹拂而來，帶給人舒適的體感。
倦鳥歸巢，時不時有鳥鳴聲響起。
黑虎和精靈歡快的跟在後面。
今天是過節，兩狗啃骨頭都能夠啃個痛快。
到了老村，自然見到很多村裡的人，人人都看向高明程，目光各有不同。
高明程並沒有多加理會，遇到同房的長輩時，也和以往一樣點頭打招呼。
高繁茂就在池塘邊的水桐樹下和人說著話，看到高明程時，他臉上閃過一絲埋怨。
雖然經過高壯的宣傳，大家已經知道中午時，高明程之所以掀了他爸媽家的桌子，是不能全怪高明程的。
但大家對高明程砸了電視機，還是有一絲怨念的。
說起來也怪，那電視機明明是高明程送的，他砸就砸了，但砸完之後，除了他不心疼，全村卻有大半的人都心疼！
沒了電視機，就沒了快樂的源泉了！
高繁茂忍不住說道：「明程，你這脾氣也太差了，你爸那是喝醉了酒，說了幾句胡話而已，你怎麼能就掀桌子呢？還把電視機砸壞了！真是太不懂事了！」
高繁茂和高遠見是堂兄弟，自然是替高遠見說好話的，把高遠見說的那話當成是醉酒後的胡話，這樣也能夠遮掩過去，不然就太得罪人了。
高明程平靜的看著高繁茂，他和自己的爸爸不愧是有血緣關係的堂兄弟，兩個人都嗜酒如命，喝醉了酒後，都喜歡發酒瘋。
正準備說話呢，結果旁邊的人也開口說道：「是啊，父子倆有再大的矛盾，那也不能砸電視機啊！」
「一台電視機多貴啊！那可是我們高家村第一台電視機呢！」
「明程，你什麼時候再給你爸媽買一台電視機？聽說你在城裡還有一台彩色的電視機，要不，你給你爸媽也買一台彩色電視機吧？」
大家三言兩語的說著，他們並不關心高明程和高遠見之間的矛盾，只關心高明程會不會再買台電視機來。
最好是買台彩色電視機！
高明程都快被他們的發言給氣笑了。
一台進口彩電，市面價得兩千五左右，沒點關係還買不到。他也是託了范立成的福，才能夠以最低價弄到一批走私貨。
可現在，他剛和他爸吵了一架，這些人居然就來問他什麼時候再給高遠見買一台彩電！
這腦迴路，神了！
他是得多賤啊，被人那樣對待，然後還給買彩電？
高明程的嘴角浮現一抹嘲諷的冷笑，這回，他連話都不想說了，直接拉著許多美的手就走了。
任由身後的人喊他，說他，他也懶得回頭。
村里人沒有明著勸他給高遠見低頭認錯，但是那話更讓他心塞。
許多美心疼的看著高明程，兩人相握的手緊了緊，像是無聲的給予安慰。
許多美的爸媽走的早，但其實她是享受過爸媽的疼愛的。
她是家裡最小的女兒，也是他爸最喜歡的女兒，小時候生活條件那麼差，她經常挑嘴，要吃好的。
往往家裡唯一的雞蛋，就會給她吃。
因為她很小的時候就沒了媽，所以她爸就更疼她，怕她會養不活。經常把自己的口糧省下給她吃。
直到她爸爸去世，大姐和三姐外嫁，她跟著二姐和入贅的哥哥過日子時，才吃了幾年的苦。
那幾年太苦了，整個村的人都會打壓他們，許多美的潑辣脾氣，也是那個時候養成的。
直到她嫁給高明程後，生活水平就直線上升了。
她微微仰頭看著高明程，堅定的說道：「明程，我會永遠站在你這邊的。」
高明程低頭看她，兩人相視而笑。
「嗯，我知道。」
到了細奶奶家的院子外，就聞到裡面濃郁的肉香味了。
何秀曼帶著小圓圓在院子裡玩，小圓圓在地上的蓆子爬著玩，手邊有撥浪鼓和哨子等玩具，何秀曼則在旁邊挑選豆子。
她看到高明程和許多美來了，先笑著打了聲招呼，然後繼續低頭幹活。
今年的大豆已經成熟了，前不久割了回來，曬乾脫殼揚塵後，還需要將大豆進行挑選，把壞的豆子都挑出來，否則會把好豆子也弄壞了。
這些大豆，可以用來榨豆油吃，也可以用來做豆腐。
在以前，高家村這邊大多是吃豆油的，所以大家幾乎都種了豆子，後來種油菜的逐漸多了，吃菜籽油的人也就多了。
不過高明程家今年沒有種大豆。
去年剛開墾荒地時，倒是種了一茬，因為豆子能夠肥地。
今年沒有那麼多時間打理，主要種植的都是能吃的菜和瓜果，省的再去外面買了。
至於吃油，他家主要吃茶油和豬油，今年等去樟樹賣了藥後，還得進山去撿油茶籽。
「圓圓，大伯抱抱！」高明程還挺喜歡小圓圓的，一把把她從蓆子上抱了起來。
「瞧，多可愛！」高明程抱著小圓圓給許多美看。
「明程哥和嫂子來啦，先坐坐，等會兒菜就好了。」高壯聽到高明程的聲音，從廚房走了出來。
今晚是細奶奶掌勺，他幫忙洗切菜和燒火。
別看細奶奶上了年紀，但身子骨還算硬朗，又認為高明程最愛吃自己做的菜，所以在何秀曼要求做飯時，主動攬下做飯的活。
今晚的菜色也很豐富，有燉雞湯、爆炒兔肉、紅燒肉、煎鱔魚以及幾個時蔬。
因為高明程夫婦是晚上過來吃飯，所以中午時，他們自家就吃的很簡單。
今晚，才算是他們家的中秋團圓飯。
中午時，羅小華把兩個雞腿一個給了大孫子，一個給了高奶奶。
而晚上時，懷孕的許多美總算分到一個雞腿了。
細奶奶很公平，給了她一個，也給了自己孫媳婦一個。
桌上無酒，大家一邊吃菜，一邊說話，氣氛溫馨。
與之相對的是高遠見家的氣氛不太美妙。
細奶奶家就在高遠見家的後面，兩家相隔不遠，雖然高明程沒從這邊路過，但人在家中，也能夠隱約聽到那邊的說話聲。
高遠見陰沉著臉，一言不發的抽著煙，煙霧將他半邊身體都籠罩住了。
「別抽了，吃飯了！」羅小華說了句，把手裡的菜端到桌上去。
這裝菜的盤子和碗，都是新買的，中午高明程掀了桌子，桌子是沒事，但桌上的杯子、碗和盤子都摔碎了。
羅小華是一邊收拾，一邊心疼的哭罵，後來高明萬就說自己去合作社買些餐具回來。
再過五天，就是他結婚的大日子，雖然到時候肯定要向周圍的鄰居家借桌子和碗筷，但自家多準備一些，那也沒壞處。
於是高明萬就去買了一籮筐的餐具，有飯碗、湯碗、杯子和盤子。
至於筷子，他們這邊基本沒有人會去買筷子，都是自己砍竹子做的。
見高遠見不動，羅小華給大兒子使了個眼色。
高明鵬就上前說道：「爸，先吃飯吧。」
高遠見怒了，語氣很沖的說道：「吃什麼吃？我不餓！」
他不上桌，家裡的小輩也不好上桌。
高明鵬勸道：「爸，都是我的錯，我沒想到老二會這么小氣，喊他幫個忙都不行。我也沒想到他脾氣這麼壞，竟然把家裡都砸了。爸，你也彆氣了，大不了我們以後不求他什麼了，他現在有錢了，了不起了，不認爸媽和兄弟了。」
高遠見聽到細奶奶那邊的聲音，就氣的不行，現在聽了高明鵬的話，那就更氣了。
合著他這個兒子是白養了？
高明萬皺眉，不滿的看著大哥，這哪裡是勸，明明是火上澆油。
中午的事情，明明是大哥不對，但大哥卻裝作沒這回事一樣，吃過飯後，人就不見了，等再出現，就是帶著一家人過來吃晚飯的。
「大哥，話不能這麼說……」高明萬剛要開口，就被高明鵬怒懟了：「你得了他的好處，自然站在他那邊！我難道說錯了嗎？我不就是想讓他幫忙說句話，就一句話的事！他不肯，爸才生氣的！」
「他有了本事，幫了你們，難道就不能幫我了？我就不是他大哥了？」高明鵬的聲音越發大了，透露出不滿來。
「我做了會計，還特意請了他吃飯，那時，他可沒說什麼這會計是他不要的，也沒說收錢會那麼難！他不就是等著看我的笑話嗎？」
高明鵬越說越氣，這些話，他中午就想說的，可惜高明程做事太乾脆，一言不合就直接掀桌子砸東西，之後就走了。
竟是讓他沒找到說話的機會。
下午時，他本想去牛尾嶺那邊尋高明程好好說一頓的，但被他老婆勸住了，就是怕高明程會動手，到時候得吃大虧。
論武力，全家人一起上，也不是老二一個人的對手。
高明鵬很是氣憤，但高明萬的思緒並沒有被帶歪，而是理智的說道：「大哥，你讓二哥說什麼？你已經當了這個會計，高高興興的請人吃飯，結果二哥卻說這個會計是他不要的，你心裡舒服？」
「至於收錢的事情，這本來就是你的工作，你說二哥不幫你，那麼二哥要出門進貨時，你幫他了嗎？上回二哥服裝店被搶劫了，你又幫他了嗎？別說外頭的事情，就是村裡的事，他的那些稻子和菜地，你又幫他幹活了嗎？」
高明鵬麵皮漲紅，但他從小霸道慣了，在弟弟們的面前，一向很有威望，自然不會就這麼落敗，他很快就找到理由了。
他怒指高明萬和高明里，說道：「你們兩個都進城去過好日子了，留下村里一堆的田和地，那些田和地，都是我和爸在種！你們在這裡吃的米，吃的菜，都是我種出來的！」
高遠見家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所以分到的田和開墾的地都比較多，以前兒子們都在家時還好，但隨著高明程分家，高明萬和高明里也去了縣裡，村裡的這些田和地，就只能靠高遠見和高明鵬來打理了。
所以高明鵬說這話時，很有底氣，一副我給了你吃喝的模樣。
高明萬才不慣著他，直接說道：「我是去城裡了，沒管地里的活，但我難道沒有給爸媽錢？沒有給家裡買東西？你結婚時，花了家裡千把塊，後面又給你買了個房子住，我結婚呢？彩禮錢是我自己拿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也是我自己買的，縣裡的房子，更是我自己出錢買的，沒花家裡一分錢！辦酒是爸媽出錢，但禮錢也是歸爸媽收的！」
高明萬也挺直了腰背，他覺得，如果把農活換算成錢，那麼他給家裡的錢，是綽綽有餘的。
他們兄弟兩個爭吵時，高明里就不敢吭聲。
他雖然也在縣裡工作，但由於工資低，爸媽沒要他的錢，只讓他自己存著，攢彩禮錢。
另外，在住在二哥家裡之前，他還會到村里拿米拿菜拿柴火去縣裡用。
所以，大哥說話時，他沒有底氣爭辯什麼。
但他也不能站在大哥那邊，畢竟他現在吃住都在二哥家裡，雖然要交伙食費，可那點伙食費，拿去外面買的話，可吃不到家裡那麼好的飯菜！
高明鵬和高明萬誰也不讓誰，連陳年芝麻爛穀子的事情都扯了出來，兩個人吵得不可開交。
高遠見氣的青筋直冒，掄起一把椅子摔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巨響。
「都給我閉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