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十五果然發燒了。
當天晚上,他睡得不好。
路潼和他是兩個客房睡的,一個在走廊最右邊,一個在走廊最左邊,隔得很遠。
這天晚上,路潼睡得也不好,睡前就心煩意亂,甚至很難得,他還失眠了。
路潼很長時間沒失眠了,他覺得屋子裡悶,心慌的厲害,總覺得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大半夜的,他推開窗,讓外面的冷氣灌進來,起身時又覺得口渴,出門到走廊上轉了一圈,打算去樓下弄杯冰水喝。
到了樓梯口時,路潼又想去看看秦十五。
這完全是無由來的一種念頭。
「秦十五這個兔崽子,跟自己一塊兒睡得時候就愛踢被子,一個人睡不會連被子去哪兒了都找不到吧?」
他下樓的腳步減緩,水也沒喝,折返去了秦十五的房間。
門沒鎖,一推開,秦十五半拉身子都快掉床下了。
果然沒好好睡。
秦十五睡覺會開小夜燈,這一個習慣跟路潼很像。
房間裡並不是全黑的,路潼走到床邊,撿起地上的被子給他蓋上。
就這一蓋,蓋出了問題。
路潼摸到他的手,發現秦十五身體的溫度燙人的可怕,顯然是發燒了。
他摸了兩下,心裡一驚,連忙去摸秦十五的額頭,一樣的燙人。
路潼連忙開了大燈,房間裡唰的一下亮了。
秦十五睡得並不安穩,眉頭蹙起,呼吸急促,臉頰紅的不正常。
當下沒有什麼能降溫的,路潼把洗臉用的毛巾打濕,疊起來之後等毛巾沒那麼涼後,放在了秦十五的額頭上降溫。
他推門出去,輕手輕腳在客廳里翻藥箱,驚動了樓下客房睡著的保姆。
「咔噠」一下,客廳的燈全亮了。
「小路少爺,怎麼還沒睡?」陳阿姨一邊穿外套一邊走過來。
路潼不好意思地開口:「我找點兒東西。」
陳阿姨關切道:「是餓了嗎,我去給你煮碗面吃。」
路潼搖頭:「謝謝阿姨。我是下來找藥的。」
陳阿姨詫異:「藥?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路潼:「是我的同學身體不舒服,他發燒了。陳阿姨,家裡有什麼退燒藥嗎?」
別墅里常備普通的藥品,陳阿姨從柜子里拿出來,嘩的一聲倒在桌上:「你看看,這些全都是,需要哪一種退燒藥?」
顧家這些藥放著都是擺設,家裡人生病了一般都叫私人醫生過來。
陳阿姨開口:「要不我去叫老爺子給小魏打個電話,孩子燒的嚴重嗎?」
路潼搖頭:「不用那麼麻煩,吃完藥看看先,我陪著他。」
他挑了幾樣退燒的藥,上樓去照顧秦十五了。
一上一下,別墅里不少人都被驚醒了。
林嗣音從房間裡出來,她顯然醒了有一段時間,頭髮梳整齊了才出來的。
「兒子,大半夜的什麼事兒啊?」
路潼到了樓梯口:「秦十五發燒了。」
林嗣音披上外套,「好端端的怎麼發燒了?」
路潼眼神一暗:「怪我。」
林嗣音頓了一下。
「我去看看。」
她跟上路潼,路之言隨後也出來。
路潼看人越來越多了,連忙道:「我照顧他就好,你們回去睡吧。」
林嗣音:「那怎麼行,人家到我們家裡來玩,好端端的把人家弄感冒了,回去還不被他家人給怪死。你一個半大小子,哪裡知道照顧人,媽來。」
她說的有道理,路潼猶豫了一下,就被林嗣音鑽了空子,推開了門。
林嗣音把他頭上的毛巾取下來,摸了摸秦十五的手:「呀,溫度這麼高。兒子,你趕緊把毛巾用溫水打濕了,我給他擦一擦。」
路潼遲疑道:「有效果嗎?」
林嗣音:「你小時候也老愛發燒,放心,我有經驗。老路,你挑一挑退燒藥,最好是液體的,他現在肯定吞不下膠囊。」
秦十五難受的厲害,嗚咽了一聲,模糊地感覺到有人在照顧他。
林嗣音嘆息道:「小可憐,怎麼燒的這麼厲害?」
秦十五「唔」了一聲,林嗣音連忙摟住他。
他頭髮被汗打濕,黏在了額頭上面,眼睛沒睜開,嘟囔了一句:「我難受。」
林嗣音哄他:「吃完藥就不難受了。」
秦十五聽到她聲音,往她懷裡鑽:「外婆……」
林嗣音笑了一聲:「這孩子外婆帶大的吧,難受的時候不喊媽,光喊外婆了。」
路之言提議道:「要開窗嗎?屋裡這麼悶,小孩兒也不舒服。」
林嗣音搖頭:「這裡不比南方,屋裡都有暖氣的,跟外頭溫度差太大了,一開窗更容易著涼。邊兒呆著打下手去,別在這兒搗亂。」
三人在屋子裡忙活,顧洋他們也醒了過來,到了門口。
「林阿姨,出什麼事了?」
顧洋轉頭看著路之言,「路叔叔,你們都醒了?」
路之言:「沒什麼大事,孩子感冒了。」
顧洋:「是小路嗎?」
路之言搖頭:「和他一起來的那孩子。」
顧洋看了眼房間裡三人各異的神色,又看了眼床上的秦十五,心生疑惑:這也太興師動眾了吧?
「嚴重嗎?我叫小魏過來一趟,咱們不懂醫的在這兒亂治人,怕把孩子給耽誤了。」
顧洋心中還有不解,他只知道這秦十五是路潼的同學,但這麼看起來,路家對這小同學也有點兒好過頭了。哪裡是當同學,說是自己兒子出事了都不意外吧?
林嗣音:「不用,阿洋,你睡去吧,是我們不好,把你吵醒了。」
顧洋搖頭:「沒事,林阿姨。是我自己醒的,真嚴重的話還是看看醫生吧。」
林嗣音和他客套了幾句,顧洋還有睡意,對方堅持不用麻煩他們,他也只好打道回府。
忙活了一個多小時,秦十五身上的熱度總算退下來不少。
路潼開口:「你們睡吧,我在這兒陪他。」
林嗣音:「你熬得住嗎?」
路潼:「我困了就在旁邊睡會兒。今天的事情怪我。」
林嗣音摸了摸他的腦袋,笑道:「兒子長大了。」
路潼詫異的抬頭。
林嗣音:「以前沒見你對誰這麼上心過,現在還會照顧人了。」
路潼彆扭的把她手拿下來:「你別把我當小孩兒看。」
林嗣音打了個哈欠,又摸了一下秦十五的額頭,放下心來:「明天早上應該就好了。別擔心,我跟你爸先回房間了,有事兒應付不過來就直接來敲門,啊?」
路潼點頭,把自己父母送出去,找了根凳子坐在床邊,壓了壓秦十五的被角,發起呆來。
「我不該讓他去玩兒雪的。」
路潼嘆了口氣。
秦十五這感冒,絕對是下午玩雪玩瘋了引起的。路潼有點後悔,他還是太年輕,沒抵抗住這種誘惑,居然跟秦十五一塊兒鬧上了。
「身體這麼差,早知道不讓你玩了。」路潼捉住秦十五的手,不知道想些什麼,看著窗外茫茫的大雪,愣神了。
秦十五這間客房是落地窗,窗簾原本是關著的,剛才路之言提議要開窗的時候把它拉開了。
窗戶沒打開,窗簾大開。
無邊的夜色中,顯得他有些寂寞。
秦十五腦袋偏過來,被子裡的手乖巧的攥著他的手,手心出了點汗,路潼被他攥著沒動。
半晌,他摸出了手機,給秦初發了條消息:你睡了嗎?
鬼使神差,發過去之後,路潼才反應過來。他連忙撤回,一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是後半夜三點了,才鬆了口氣。
這麼晚,恐怕早就睡了。
他撤回消息,對方也看不見。
結果,出乎意料的是秦初很快就回消息了-
沒睡-
幹嘛撤回消息?-
你怎麼還不睡?
一連三條回來,稱得上是秒回了。
路潼心中的孤寂感忽然就被這幾條消息打的煙消雲散,他抱著手機回復-
你兒子發燒了。
秦初那頭回消息-
秦十五?
路潼那條消息發過去半真半假,帶著自己都不知道的試探。
收到秦初回復後,他繼續打字-
不然呢?難道是我?
這句話過去,秦初的視頻通話就打過來了。
靜音關不掉微信視頻通話的聲音,一連串尖銳的聲音劃開了黑色的夜。
路潼手忙腳亂的按了接通。
秦初的臉就這麼出現在他視線中。
對方看起來也剛醒,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也看得出他很有偶像包袱的整理過自己的頭髮和衣服,路潼想起這小子臭美的程度,心裡好笑道:要是多給他一點兒時間,這位「大小姐」可能還要龜毛的去洗個頭化個妝。
秦初當然不會化妝,他對化妝品深惡痛絕,元旦晚會上台表演的時候,他聲樂老師貓抓老鼠似的,滿後台逮這個混小子。對方拒不配合化妝,最後聲樂老師妥協了,不給他擦粉,只描了一下眼線,眼尾拉長了之後無故多了些凌厲的美,把他整張臉勾的更加俊俏。
就這麼點兒妝,秦初都帶不到半小時,一下台就卸乾淨了。
這中二病還挺難搞。
秦初問道:「你那邊怎麼這麼暗?」
路潼把手機拿好:「沒開燈,只有小夜燈,你兒子睡了,說話小聲點,把他吵醒了你哄。」
手機轉過去,秦初看了眼秦十五,睡得正香,四仰八叉的,很有當山賊頭子的基因。
路潼轉過手機,他的側臉被床頭的小夜燈一打,顯得十分柔和。昏黃的燈光在他臉上渡了一層溫柔的光,叫他看起來沒那麼高冷,反倒有些賢妻良母的氣質。
秦初這個成語知識儲備量不到兩百個的假洋鬼子,搜腸刮肚想了這詞兒,覺得十分貼切。
轉念一想,路潼是個ega,如果他不跟自己的本能對著幹,今後也確實會有自己的孩子。
想到這裡,秦初就不敢往下想了。
其主要原因不便多說,總之,想的都不是什麼高尚的東西,甚至有些下流。
路潼靠在床頭,開始犯困。
他跟秦初聊得其實很少,路潼自己的性格就比較寡淡,面對秦初的話還稍微多一些,對其他人可真是出了名的冷漠。
秦初也沒強迫他聊天,手機就這麼開著,他就這麼陪著,誰也不開口。
後半夜,路潼也不知道怎麼睡過去的,早上天大亮的時候,他從夢裡驚醒,轉頭去摸自己手機,電池板隱隱發燙,並且已經關機了。
路潼連忙充上電,翻開微信,從昨晚後半夜三點到現在,一共四個小時的視頻通話記錄,直到手機沒電關機,秦初那頭都沒掛斷電話。
他臉上發燙,罵了句「操」。
太尷尬了,他昨晚上抽什麼風要給秦初發消息?
路潼早上起來,腦子比晚上轉得快,也沒有晚上那麼多愁善感。
現在回過頭看看自己做的倒霉事兒,羞恥的恨不得一頭撞死在床上。
無緣無故的,發消息給秦初幹嘛?
關鍵是對方給他視頻,他還接了,接了就算了,什麼也沒說就這麼幹陪著他。
換做是其他人?誰這麼傻逼?大晚上不睡覺浪費時間來哄個校友?
他和秦初的關係——目前為止,除了朋友之外,就只剩下校友了。
路潼想著想著把自己給逗樂了,翻來覆去念了幾聲校友,嘆了口氣:「我真是個人才。」
他伸手去摸秦十五的額頭,燒果然退下來了。
秦十五一睜眼就看到了路潼,他嗓子痛的厲害。
路潼開口:「昨晚上你發燒了。」
秦十五愣了下,腦子裡跳出了一些片段性的畫面:「你昨晚一直陪著我嗎?」
「嗯。」路潼問他:「渴不渴?要喝水嗎?早上吃粥行嗎?」
秦十五還在發愣。
路潼:「怎麼了?」
他眼睛一眨,感覺有眼淚掉下來,連忙把被子往上一拽,躲進了裡面。
「沒什麼!」
秦十五鼻尖酸的厲害,一張臉在被子上胡亂的蹭了幾下,擦了眼淚,才冒出頭來:「我想喝粥。」
路潼:「我去給你端。」
一早上,路潼忙著照顧秦十五,餵完了粥之後,已經是九點多了。
老爺子一醒來雷厲風行的就給小魏打了電話,私人醫生看過之後,只說沒關係,休息一天就好了。
路潼把他按在床上,秦十五身體軟綿綿的,不敵他,只能乖乖地躺好。
「晚上除夕,你想吃什麼,我出門給你買。」
秦十五想跟著他一塊兒出去,被路潼阻止了:「晚上我回來。」
「真的會回來嗎?」秦十五不確定的問了一聲。
路潼笑道:「我不回來我去哪兒?你要把我趕出去嗎?」
秦十五猶猶豫豫的看著他。
路潼說話的可信度不太高。
十六年後,他也總是答應自己,和自己一起過除夕。
結果秦十五發現,不僅他想跟路潼過除夕,全國人民也想跟路潼過除夕。兩相權衡一下,在廣大人民的利益之前,秦十五的小願望就顯得微不足道。
過年時,他就只能在空蕩蕩的家裡,跟保姆一塊兒坐在電視機前面看春晚。
這是他小時候最痛恨的節目,比看新聞聯播還討厭。
在他眼裡,這節目就像個吃人的怪物,年年跟他搶人,關鍵是秦十五還搶不過。
秦十五嘀咕了一句:「我想玩兒煙花棒。」
十六年前,國內還沒有禁止燃放煙花爆竹。
路潼:「我給你帶回來,不過不准多玩。你感冒剛好,晚上就不要出去吹風了。」
他再三答應了秦十五,對方才依依不捨的目送他出門。
到了門口,秦初已經等他很久了。
路潼鑽進他傘里:「不上去看看你兒子?」
秦初:「怕被顧家的人趕出來。」
路潼沒打聽過這兩家有什麼恩怨,好笑道:「你好端端的,人家趕你做什麼?」
秦初:「總之。這個大門是跨不進去的。秦十五怎麼樣了?」
路潼:「退燒了。他晚上想玩煙花棒,現在不是給你兒子去買嗎?」
這幾天北京的雪斷斷續續的下,今早又開始飄。
秦初今天穿了一件黑色的風衣,他身材本來就高挑,風衣穿在他身上,把他襯的像個模特。腰細腿長,加上這麼一張臉,走在路上,跟個開屏的花孔雀似的,回頭率高到了百分之百。
「你晚上在哪兒過除夕?」秦初問他。
路潼想起今晚上跟路凌還有約,便開口:「跟我媽一起。」
秦初嘆了口氣。
路潼:「你嘆什麼氣?」
秦初直白道:「我想跟你一起過。」
路潼移開了視線。
他倆這關係,最近實在詭異過了頭,不能細想。
一細想,裡面的糾結程度,能讓路潼這個學霸的腦子都不夠用。
他問:「你晚上有事嗎?」
秦初看起來不太高興:「晚上要參加宴會。」
「除夕還有宴會參加?」
「是啊。」
「推不掉嗎?」
「推不掉。我爸說了,要麼我的腿斷了,要麼就只能去。」
路潼感慨:「你爸也太兇殘了。」
他想起秦珩拿棍子抽秦初的態度,一後背的冷汗。
秦初不動神色地想道:他對兒媳婦不兇殘。
路潼沿街買了些煙花棒,秦初幫他提著。
兩人又在市中心轉了一圈,沒找到什麼要買的。
吃了飯,路潼十分土的提出了想去天安門的門口轉轉的想法,他一個江南水鄉長大的少年,跟糯米似的,說話的口音都帶著一股甜糯的感覺,小時候也來過北京幾次,但是還從來沒有一次去過這些景點。
對秦初而言,逛膩了的地方,對路潼來說,新奇的要命。
老爺子問他喜不喜歡北京的時候,他沒說。
要顧洋帶他去玩兒的時候,他不樂意。
不是不喜歡,也不是不樂意,是要看跟誰。
和不熟的人一起去逛街,就是慢性自殺,是折磨。路潼最怕的就是沒話找話聊,他顯然是找不出什麼話的。
為了避免這種尷尬,乾脆去也別去了。
但是秦初又不一樣。
對方也不是多話的人,不會一路走一路聊,但即便沉默著也不會尷尬。
路潼在他身邊,十分輕鬆。
再加上秦初四捨五入也算是他的alpha,百分百的契合度不是拿出來吹牛的,這種隱秘的聯繫很好的安撫了他。
到了大門口,秦初挑眉:「你要拍照嗎?」
路潼制止了他:「到也沒有這麼土。」
秦初一抬頭,就看見了矗立的紅旗。
他準備了一晚上的告白腹稿,在巍峨的宮殿之下,愣是在嘴裡路過了一遍,沒敢出來,直接吞到了肚子裡。
聽過有人在巴黎鐵塔下告白的,也聽過有人在凱旋門下告白的。
但是沒聽過紅旗下告白的。
太莊嚴了吧!
這時候說什麼話都他媽像少先隊員宣誓啊!
完全開不了口啊!
「算了。」秦初轉過頭,心中想道:「再等等。」
路潼見他臉色不好,問道:「怎麼了?」
秦初搖頭:「沒怎麼?參觀夠了嗎?」
路潼點頭,兩人漫無目的的走,又繞到了北京大學門口。
秦初瞥了一眼,學校大門敞開,他開玩笑道:「你母校。」
路潼:「你怎麼知道我會上北大?」
秦初:「不然呢?去旁邊的北大青鳥嗎?」
路潼忽然頓住腳步:「其實我不喜歡北大。是我爸要我考的。」
秦初側過頭看著他。
路潼嘆了口氣:「他給我安排的明明白白,高考多少分,去什麼學校,將來上哪兒工作。我承認他安排的不錯,是所有人都挑不出毛病的一生,他對我好,我知道。但是他沒有問過我的意見,沒有問過我喜歡什麼。」
秦初問他:「那你喜歡什麼?」
路潼:「我不知道。不過我討厭聽別人安排。」
秦初:「那就聽自己的。」
路潼:「我不像你。」
不像你的性格,不像你的脾氣,不像你這麼灑脫,也沒有你這麼無牽無掛。
路潼像葉,土地給他營養,樹為他紮根,他有天大的養育之恩壓著,只能抬頭望著廣闊的天空。
他是渴望自由自在飛的風箏,線的另一頭被牢牢牽在父母的手中。
秦初和他不一樣,秦初像風,從他身邊猝不及防的飛過,在他的生活中掀起了滔天巨浪。
他的風箏不停地打轉,為這一場風牽腸掛肚。
秦初看著他。
路潼搖頭:「不說了。」
秦初垂下手,小指蹭了下路潼的手背,路潼低著頭,詫異片刻,忽然就像是被什麼釘住一樣,腳步牢牢地生在地上,一動不動,他身體都跟著僵硬起來。
秦初的小指在他手背上只蹭了一下,見路潼沒什麼反應,便漸漸的逼近他,像是攀爬一樣,把路潼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扣住。
他的手掌比路潼的稍微大一些,密不透風的扣住他,直到乾燥溫暖的手心嚴絲合縫的貼在一起。
「那你喜歡什麼?當演員嗎?」秦初漫不經心的問他,仿佛此刻握住他手的人是別人。
路潼壓下顫抖的聲音,故作鎮定:「也不錯。」
他說出話,自己卻聽不見自己說了什麼。
秦初笑道:「那我想好了,我去當經紀人,我罩著你。」
路潼心跳平緩了一些,牽著的手也沒那麼僵硬。
他緩過來,逐漸忘了牽手時的心動,仿佛他早該和秦初牽上似的。
「當經紀人怎麼罩我,你怎麼也要當個老闆吧。」
秦初點點頭:「你說的也有道理。」
路潼嘲笑的更不留情:「算了吧。就您的數學水平,帳都算不清。」
秦初毒舌道:「當老闆只要有錢、有老闆娘就好了。」他想了下,補充:「錢有了,還差一個老闆娘。」
路潼岔開了話題:「餓了嗎,去吃飯吧。」
秦初捏了一下他的手,沒意外路潼的逃避,他告訴自己:再等等。
再等等。
他壓下了心中的欲望,若無其事開口:「吃什麼?」
吃過午飯,路凌的電話打了過來。
路潼下午有事,提著煙花棒先回了顧家。
兩人在樓下分開沒多久,路凌就開著車到了門口。
「走!」他從車上下來,勾住路潼的肩膀:「哥給你選了一套艷壓全場的西裝,今晚上老子非要把前男友的臉打腫不可!他媽的,讓他為自己錯誤的決定和眼光後悔終生!」
路潼手心還殘留著秦初的體溫,聽到路凌的話,敷衍道:「但願如此吧。」
他摸了摸心口,嘀咕道:「我怎麼有種不好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