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過年真熱鬧 日子越過越好
借著劉麗珍、楊淑華整菜的工夫,王淑娟來到東廂房,將大鍋里的狗食泔水掏出來,使炊帚、也就是刷鍋笤帚洗了兩遍大鍋,然後才往鍋里倒面、水熬煮漿糊……
王虎把家裡的燈籠架子取來後,徐寧、李福強、王彪等人就坐在東廂房的炕沿,或者坐在地上的墩子上,各自分工,有裁紅紙的、有搓掛繩的、有扶著燈籠架子、也有刷漿子往上糊紙的。👌💀 ❻9𝔰ℍU𝓍.Ⓒㄖм 🐣👊
外屋地傳來泚啦啦的炒菜聲,楊淑華手持長柄勺將大鍋都炒冒煙了,劉麗珍緊忙將房門敞開,想將堆在外屋地的眼往外放放。
韓鳳嬌在菜板子跟前拌著涼菜,吳秋霞則拿著菜刀正在切鹿肝,徐龍抬著大桌面進屋,先是放好地桌和炕桌,然後將大桌面摞在了炕桌上,便催促徐鳳、李金玉去撿碗筷、擺凳子。
因外屋地實在是沒地方放裝著燉菜的大鋁盆,劉麗珍和王淑娟就將其端到了西屋,並在西屋將燉菜往盤子裡盛,再由徐鳳、李金玉端上桌。
家裡沒人閒著,都在忙忙碌碌,只為了年三十晌午這頓飯!
不多時,徐老蔫和王二利走進了院中,正好碰見提著燈籠的徐寧。
徐老蔫驚訝的陰陽怪氣,「誒呦,咋這麼勤快捏。」
徐寧笑說:「原本我媽想指著你,這不是你跑了麼,這活就落我身上了。」
「你快滾犢子,你頭午去東山當我不知道啊?趕緊給燈籠掛上去,招人膈應。」
李福強從柴房的牆根,取了兩根兩米多長、手臂粗的水曲柳木桿,王虎和王彪也去自家掛燈籠去了。
「待會吃完飯去你家掛,你那有臘沒?」
李福強綁著鐵絲,點頭:「有,上回我老嬸給拿一捆呢。」
這燈籠里不是接電線、點黃燈泡的,現在還沒有那個條件,別瞅現在沒停電,那是因為這是白天,沒有多少人點燈,若是到了晚間,家家戶戶都亮著燈,那屯裡的變壓器很有可能頂不住,停電是常有的事。
掛完了燈籠,徐寧站在院門口瞅著自個家,當院相當乾淨,柴火垛整整齊齊、各種農用工具都倒掛在下屋的房檐上,手推車、小爬犁堆在下屋房檐下,在東廂房的牆壁上掛著苞米穗子。
窗戶上貼著紅艷窗花,房門頭貼著彩紙門帘、兩側是對子和福字,瞅著相當喜慶。
徐寧似乎想到了什麼,咧著嘴笑了起來,李福強站在他旁邊,也跟著笑了笑。
王虎、王彪翻牆過來,聽見外屋地劉麗珍招呼,便對著徐寧擺手,喊著兩人快進屋吃飯。
由於東屋擠滿了人,劉麗珍就催促孩子們抓緊上炕,別占地方擋害,徐寧挺有眼力見,直接躲到了炕梢,劉天恩、王彪也有學有樣,靠著他們的二哥站在地櫃前邊。
王二利擱家裡接了點藥酒,端著茶缸子進到屋,便挨著靠裡頭的地方坐下,轉頭瞅著徐老蔫往茶缸子裡倒柴兵給拿來的散白,這散白黃盈盈的,瞅著相當透亮。
「鳳兒,你咋沒張羅著取汽水呢,跟金玉一塊喝點啊。」徐老蔫溫聲細語的說道。
徐鳳坐在挨著炕梢的桌前,小嘴叭叭道:「我媽沒發話,我哪敢動彈地方呀。」
劉麗珍端著醬豬蹄進屋,聞言翻著眼皮道:「快拉倒吧,你頭午少喝啦?趕緊取去,多拿幾瓶,伱二哥和你強哥也得喝呢。」
徐鳳聽到命令,拔腿下地趿拉著鞋,「媽,你不喝啊?」
劉麗珍笑說:「我跟你二嬸少喝兩盅酒。」
徐寧插嘴道:「少喝點行,別整太多,要不然午夜飯吃不著餃子了。」
「你就長個吃的嘴,那咋地?你媽咋說也累一年了,大過年多喝點能咋地啊?」徐老蔫抓著機會就開懟。
徐寧笑了笑,「你快倒酒吧,我老舅擱旁邊等著呢。」
徐老蔫撇一眼,低頭往劉大明酒杯里倒酒,而王二利則對著李福強說道:「強子,大過年的少喝點沒事!這是正經參酒,你三哥給拿來的麼,以前你都沒嘗過啥味,今個嘗嘗唄。」
李福強笑著擺手,「拉倒吧,二叔,我一喝酒就上頭,別大過年的整出招笑的事兒,你們喝吧。」
徐老蔫說:「那整點你二叔自個泡的藥酒,這酒沒啥勁兒,你喝兩盅唄。」
「別滴了,這都戒仨月酒了……」李福強依舊搖頭。
雖說他現在對酒不咋饞了,但這玩應就像抽菸、打麻將、釣魚一樣,一旦再次嘗到甜頭,那往後再想戒可就不容易了。
劉麗珍進屋說道:「強子不想喝就不喝,你跟二寧一塊堆喝汽水。」
徐老蔫笑說:「你倆去老娘們那桌得了。」
王二利說:「快拉倒吧,我嫂子和我媳婦都要喝點呢,讓他倆坐孩子邊上吧。」
「哈哈……」屋內一眾人大笑。
通過一番調侃鬧笑,已然將屋內的喜慶氣氛點燃,感受著濃厚的過年氣息,徐寧心中有種油然而生的舒坦。
徐鳳、李金玉和李滿堂從西屋抱著十多瓶汽水回來了,他們將汽水放在炕沿,就先遞到地桌,詢問王虎喝啥,他肯定是喝酒的,畢竟他明個就20歲了,已是成年的大小伙子。
而王彪、劉天恩卻只能坐在炕桌,因為他倆過年才15,按照徐老蔫的規矩,咋地都得等過了18才能坐在酒桌,與大爺、姑父同飲。
徐鳳、李金玉、李滿堂明個13歲,後半年就得上初中了,眼瞅著又長一歲,但徐鳳卻沒有成長了的覺悟,她依舊覺著自個是老徐家的小公主,在劉麗珍心裡依舊是磨人精。
楊淑華、王淑娟等人在外屋地洗完手進屋,吳秋霞將飯盆端到炕梢位置,轉身詢問誰吃飯,徐寧、李福強等人皆說,他們待會想吃自個盛,讓舅麼趕緊上炕。
徐寧使筷子起開汽水瓶蓋,便聽劉麗珍笑說:「淑華,咱娘幾個喝點。」
韓鳳嬌勸說:「可不咋地,咱幾個也少喝點。」
「啊,我喝不了多少呀……」
「誒呀,沒事,咱整點四十多度的。老徐,去櫃裡給你藏的那瓶北大倉取來。」
徐老蔫聞言一愣,搓著臉蛋子,「誒我艹,我真是有點啥都藏不住啊。」
韓鳳嬌笑說:「那肯定是藏不住,你兜有多少錢,我嫂子心裡都明鏡似的。」
「哈哈哈……」
雖然徐老蔫嘴上如是說,但他動作卻沒停下,大過年的主要就是逗悶子,一幫人聚一塊堆高高興興、樂樂呵呵的比啥都強,哪怕徐老蔫內心腫痛,他依舊得笑著面對。
徐老蔫從櫃裡出來兩瓶酒,說道:「那你們就給這兩瓶都掫了唄,要是剩一瓶,我還直想。」
劉麗珍說道:「整一瓶得了,我們待會還得包餃子呢,你尋思誰都像你似的啊,見著酒就眼睛鋥亮,大酒懵子!」
徐寧接道:「媽,你這話不是點我大哥呢麼。」
「哈哈哈……」
劉大明笑道:「強子,你要是心痒痒就整兩口唄,擱那瞅著可憐巴賤兒滴。」
李福強急忙擺手:「老舅,別整,我好不容易裝仨月。」
一眾人邊逗樂邊忙活手裡的活,這時屋內人全都坐下了,但沒人先動筷。
為啥?因為這是老徐家,得讓明面上的當家人徐老蔫嘮兩句啊,以表尊重。
倒完酒之後,徐老蔫端著酒杯,說道:「那啥,我簡單說兩句,實話實講,自打我家這小癟犢子學好以後,咱家這生活確實好了挺多,一是沒啥煩心事,二呢,這癟犢子不知道擱哪學的打圍,擱山上跑的這些個規矩都整透了,手把子比我強一丁點……」
這是徐老蔫第一次當著這麼多人,當著徐寧的面誇他,不僅給徐寧整得有點不好意思,也將徐老蔫自個整難為情了。
但這卻是東北地區,作為一個兒子最成功的地方,那就是得到了父親的認可。或許有人覺著,怎麼老徐家父子相處起來這麼彆扭呢,當爹的不像當爹的,當兒子的不像當兒子的,有時候像是哥們,有時候像是冤家,有時候還像是情敵……
可這就是老徐家相處的方式,父與子、母與女全都樂在其中。
「……今年吶,確實比往年熱鬧,咱家又添個親戚,強子……」
李福強起身,應道:「誒,老叔。」
「誒呀,你坐下,都自個家人站起來嘎哈呀。我想說啥呢,咱往後就是一家人,有啥事吧,別自個擱心裡頭憋著,知道不?」
「誒,明白!」李福強點著頭應道。
徐老蔫笑說:「那就這麼地,每年都讓我說兩句,哪有那麼多話說啊,那就祝願咱們和和睦睦,開開心心,日子越過越好,兜里越來越富裕!來,一塊舉杯,先抿一口。」
「整一口!」
「日子越過越好嗷!」
王虎喊道:「過年……」
「說早啦,沒到晚間黑呢。」劉天恩擱旁邊懟一杵子。
「哈哈……」
眾人共同舉杯,孩子和徐寧、李福強喝飲料,剩下的成年人全都在喝酒,就連王淑娟也整了個小酒盅。
放下杯之後,眾人就拿起了筷子,瞅著滿桌的好菜,都不知道第一筷子該夾啥了。
今日菜系屬實豐盛,因為劉麗珍將好東西全都留到了過年。
除了平常就能吃著的山雞燉蘑菇粉條、酸菜燉豬骨棒,還有鹿排骨孬豆角、洋蔥炒雞蛋、蒜薹炒狍子肉、嘎達白炒鹿肉。
以及切成片拼盤的狼、熊、鹿、狍子舌,鹿肝、鹿心、熊心、鹿蹄、狍子蹄、豬腦花等等,這些東西有的是蘸蒜醬、當做涼菜吃的,有的是醬出來的熱菜,還有炭烤的鹿心、熊心,這也是蘸蒜醬吃的。
像蝦片這種都沒資格上菜,因為它的牌面明顯沒有什錦罐頭足。
當然,老徐家的飯桌上永遠少不了涼拌白菜心。
滿桌攏共十二道菜,每道菜都是有寓意的,如白菜寓意百財、山雞寓意大吉大利、魚寓意年年有餘、豆腐寓意都富、各種蹄子寓意撓錢、丸子寓意團團圓圓……
午後兩點多鐘開飯,卻沒人張羅出去放炮,為啥?
因習俗不同,慶安這邊是吃年夜飯的時候放,具體並沒時間規定,不過當街已經有孩子揣著一兜,從掛鞭拆下來的小鞭,手裡拿著一小截香,邊走邊放了。
吃飯喝酒期間徐老蔫再次揭起了徐寧的短,講述著徐寧是如何使麻雷子炸大鍋的,王二利也是不甘示弱,直說王虎也不是啥玩應,他炸過毛樓。
韓鳳嬌聽他說的噁心,竄下地就往他脖頸子拍,逗得屋裡人肆意大笑。
「誒呀媽親吶,可別提豬……之前擱生產隊的時候,我家這小癟犢子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勁兒,找了個苞米杆子,追著大隊放養的豬屁股後就追,然後一下子就將苞米杆子戳進豬後腚了,給那豬整的,直夾著襠,嗷嗷叫喚!你就說這小子壞不壞吧……」
「哈哈哈,誒我艹,兄弟,你挺有想法啊。」李福強笑道。
其實,這件事王、劉兩家都聽過無數次了,但每次聽說都覺著挺招笑。
「還有一回,當時這小癟犢子不知道因為啥事,惹著他爺了,讓他爺好頓揍,完後他就蹲當院嗷嗷哭,站在門樓子上的大公雞瞅見後,飛下來就跳到他背上,使嘴叨他後脖頸子……」
「誒我……哈哈,我兄弟咋就幹這種事啊。」
屋裡人樂的前仰後合,劉麗珍接話道:「還有一回,他剛上小學,我當時跟鳳嬌擱河套放鵝呢,他不想去上學,讓我踢了兩腳,他轉頭就跑了,然後讓大鵝扯膀子追了一段路。」
李福強轉頭笑道:「怪不得你瞅大鵝不順眼呢,原來是這麼來的啊。」
徐寧瞅著桌面,拍桌子道:「今個咋沒整大鵝呢?我非得報報仇!」
「哈哈……」
自打兩點多鐘開飯,直到五點半多鍾才結束,期間可謂是歌舞昇平、鑼鼓喧天、吵吵嚷嚷、絡繹不絕!
徐老蔫破天荒的來了段月牙五更曲,給自個都唱迷糊了,若不是徐寧擱後邊托一把,他真能再次與貂蟬私會。
詩朗誦是老徐家的保留節目,酒局喝到最後才讓徐鳳發揮,而在這期間,徐寧和李福強已經離桌,到李福強家掛燈籠去了,等他倆回來的時候,桌子已經撤下……
幾位老娘們雖說喝了兩盅酒,但每個人喝的並不多,勻下來每人不到二兩,不過楊淑華確實是酒量不咋地,她剛喝兩盅就有點迷糊了,不過沒啥大事,還知道挑鹿蹄子啃呢。
外屋地,王淑娟正在刷碗刷鍋,吳秋霞在刷著蓋帘子,待會包餃子需要用到,劉麗珍坐在東屋的炕頭,感受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暢快與幸福。
「喝多些啊,嫂子。」剛進屋,徐寧就瞅見王淑娟臉蛋子通紅。
徐龍靠在門框,咧嘴笑了笑。
王淑娟回道:「攏共就喝五盅,能有一兩多點啊?你大哥非得讓我喝汽水,那水一進肚子直打嗝。」
徐寧笑道:「那你沒削他啊?」
「必須削他!等沒人再說吧,現在人多給他留點面子。」
「不是,徐二寧,我得罪你啦?大過年的,你咋就跟我過不去呢。」
徐寧轉頭:「忘了你從我手裡拿走啥了?」
王淑娟問道:「啥呀?」
徐龍緊忙擺手,「沒啥沒啥,我跟他鬧笑話呢……強哥,抽顆煙。」
李福強笑著接過煙,然後就進了東屋,徐龍瞅了眼徐寧,說道:「你快進屋吧,快結婚的人了,咋不給自個留點後路呢。」
「逗你玩呢,你還當真了。咱爸給錢沒?」
徐龍凝眉搖頭:「沒,不得午夜飯在給啊?」
徐寧招招手,徐龍就走了過來,徐寧悄聲說道:「那這麼地,晚間吃飯肯定還得喝酒,午後這場他們都沒喝多少,等到時候你和老舅剛咱爸兩句,他一被剛就容易上頭,等他喝多了,咱就伸手……能多要不少呢。」
「誒我……你是真損吶!咱爸兜里的零花錢不都是你給的麼。」
徐寧搖頭:「我嫂子也給不少呢,正好趁這機會全給他掏空。」
「快拉倒吧,大過年的再惹咱爸急眼。」
「誒呀,你懂啥,爸跟二叔肯定沒琢磨好事,他倆這陣子省吃儉用的,你尋思是給咱們攢壓歲錢吶?
萬一他倆作妖,惹媽生氣,鬧得家裡雞飛狗跳,咋整?我這都是為了家庭和睦啊!你咋就不理解我的良苦用心呢,大哥!」
徐龍聞言一琢磨,覺著的確如徐二寧所說,便狐疑點頭:「也行哈,那你不能出賣我吧?」
「出賣你嘎哈呀,咱們是親兄弟,想啥玩應呢,大哥。」
這聲大哥將徐龍整的熱血沸騰,小前兒徐寧一喊大哥,徐龍保準會站在弟弟跟前,面對高年級的人依然不懼,哪怕自個挨打也得護著親弟弟,沒招兒,因為徐龍知道這聲大哥的含義。
「行!這都是為了咱家啊。」
徐寧點頭:「可不咋地。」
一旁,正在刷碗的王淑娟低頭憋著笑,但她卻沒在徐龍跟前笑出聲,畢竟人家兩兄弟商量事呢,老娘們家家的瞎跟著摻和啥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