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確來說，是嘴瓢使語音轉文字功能轉錯字了。
鹿靈頭頂冒問號，內心感覺怪怪的。
小鹿角：「叔，你激動的原因是？」
裴韞玉腦子一片混亂，他有點害怕往下接收到的信息更加超出他的預知範圍，鹿靈每次的回覆很簡短，更害怕的是，她突然就不理他了。
忐忑不安，猶如曾經那般。
調整好思路，趕緊道。
清晨的陽光：「我聽了你的話之後，也是非常難受，你再繼續說完它好嗎。」
清晨的陽光：「不過你怎麼知道他一定一定不喜歡你呢？」
小鹿角：「這很明顯啊，誰會對喜歡的人那麼毒舌，那麼冷淡，那麼挑剔，還等著對方主動。」
鹿靈打到這段話的時候，惡狠狠的表情。
裴韞玉看著這幾個形容詞，心裡一跳，不禁又沉默了。
原來在她眼裡，自己平時的形象是這樣的。
要是她能早點折騰一下自己就好了，自己也能快點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等到現在一切都晚了。
他好笨，為什麼這麼笨。
大家不是都說他聰明嗎，就他自己一人當真了是嗎。
才短短几行字，裴韞玉大腦根本消化不來。
挑剔是因為想讓她變好，看她進步，冷淡是因為她不聽話，不好好認真聽課，愛和前桌男生傳紙條，生她的悶氣。毒舌是因為待在她身邊很舒服，從不用掩飾真實的自己，想說什麼就直言。
對不起，他會改的。
這一幕對待其他同學的態度在她眼裡可能會形成鮮明對比，造成落差，換誰都會覺得不樂意的吧。
眼前的檯燈的亮度明明不高，眼底卻有淡淡的倦意升起，斂下寂沉的眼眸，他面無表情地關掉了檯燈，桌前一片漆黑。
自己的關心可能用錯了方式。
是他活得太自我了，眾星捧月習慣，便覺得自己的一切成為理所當然。
表達情感的方式從頭到尾都用錯了方式。
家族聯姻的父母感情惡劣，兒時的記憶里除了吵架就是冷戰，愛牽扯無辜。沒人教過他，該怎麼好好地愛一個人，喜歡一個人，對一個人好。
至少主動這一方面，他對她的主動少嗎，其實並不少。
他偏偏有話不直說，總要繞個彎子想方設法營造成一種「無奈去找你」的局面。
就好比如，
高三上學期，她集訓臨時回來的一節數學課上，裴韞玉誤以為她又在偷懶不聽講，垂著腦袋，他看不清她在幹什麼，便用筆戳她後背，眼神冷冽，「鹿靈，你要是再睡覺，別怪我翻臉。」
鹿靈變得語無倫次，一臉驚訝迷茫，「我哪有，我生理期，肚子不舒服。」
裴韞玉耳尖一紅，清咳兩聲，想說點什麼。
下一秒，鹿靈就被怒火中燒的數學老師以開小差為由喊去外面罰站。
在寒風呼嘯的玻璃門外，鹿靈全程沒有回頭看過教室一眼，背對著他們。
裴韞玉心裡一陣躁動不安，頻道以去洗手間為由走到外面試圖和她溝通一下。
事後鹿靈確實心情不太順暢，一天下來沒再找過他講話，安靜地待在原位，一言不發。
他實在不了解女孩來這種情況要怎麼處理，加上課上冤枉她的那份愧疚愈加濃烈，每每撞見她刻意不去理會自己的臉面，裴韞玉邁出的腳步停住，他眉頭緊鎖。
偷偷用手機上百度搜索女生來生理期不舒服該如何解決。
最終，裴韞玉從校醫室趕回來，讓任祁把那份溫熱的紅糖水遞給鹿靈。
黑色半透的水瓶，任祁從樓梯口處跑上來，以為是什麼飲料，伸手接過，晃了晃。
「飲料？好喝嗎？這啥？」
「不好喝，給她喝。」
任祁一臉莫名，不好喝的東西還給別人喝，這存的什麼心。
罷了，鹿靈不問，她就不說是裴哥給的。
一點點時間過去。
「數學作業寫了嗎，老師讓我交代你一下，剛剛課上沒聽的部分圈出來，讓我重新跟你講解一下。」他站在她桌前。
就因為這事嗎，「就這些，沒別的事了？」鹿靈失落地看著他，吸了吸鼻子。
裴韞玉避開她的眼神，強裝鎮定，掩蓋那份彆扭，語氣溫度不高，依舊冷清。
「抱歉，冤枉你了。」
鹿靈看著他這副態度，實在不指望什麼補償了，抬抬手，「你走吧。」
「下節課後，我再把數學題給你。」她疲憊的聲音響起，趴在桌上，輕輕閉上眼休息。
紅糖水也不管用嗎，裴韞玉垂眸，她的側臉很乖巧，臉色有些蒼白，與平時鮮活跳脫的模樣成了反差。
實際上，老師並沒有讓他特地交代什麼。
第一次遇到鹿靈不想搭理他的情況，實在不知如何面對，隨意找了個藉口。
生物課堂上。
裴韞玉寫了整整半本筆記本的數學知識點解析以及相對應的基礎習題練習，他頭腦框架清晰，動筆速度快，每個步驟通俗易懂，拆分為最基本的過程。
「就這些，能看懂吧，不懂的話，我再問問數學老師，需不需要他重新讓我寫一份。或者你問我。」
裴韞玉清涼淡薄的嗓音傳進她耳里，不知什麼時候，他又繞到她的課桌周圍。
鹿靈興致缺缺，上面他的筆跡工整，字體娟秀，過程簡單詳細，她實在沒什麼好挑的了。
「不用了，幫我謝謝數學老師的關照。」鹿靈沒什麼精力，慢吞吞地接過筆記本。
沒想到數學老師對她這麼上心，課堂上讓她出去罰站明明還那麼凶來著，今後還是稍微認真點學數學吧，別辜負了人家的用心良苦。
筆記本她會好好看的。
中午放學後。
裴韞玉又有了個理由來到她身旁，見她要走，整個人仍然是那副不想正眼看自己的態度。
事實上，鹿靈只是太累了，身體不大好受，不想動，也不方便動。早上喝了任祁從校醫室里拿來的紅糖水後才好了許多。
見狀，裴韞玉目光緊緊鎖定在她臉上，濃密的睫毛顫了顫，許久後，並沒有收到她視線的回應。
就這麼生氣嗎？
捏緊了手中的紙盒，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憂鬱躁意。
把她桌上亂七八糟的東西用掌心挪開，紙盒連同包裝一起放到她桌上，語速緩慢，咬字清晰，提醒道，
「任祁給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