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娘被人推的一個趔趄，心頭的火氣正大，聽到眼前的人還敢反駁，頓時就氣得吹鬍子瞪眼：「哈，你還有理了？
無論是不是去買瑕疵布的，這供銷社裡面站了那麼多人，不都得一個一個的排隊嗎？」
痦子大娘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自己的身上，心裡有些不是滋味，為啥在他們的眼裡自己都是錯的？
明明就可以分出兩支隊伍來，不買瑕疵布的，直接去買別的東西，這樣速度也快不是嗎？
她冷笑一聲：「你們沒腦子，不代表別人沒腦子！
要都像你們似的，一窩蜂的排在這裡，人家真正想買別的東西的人，得排到啥時候去呀？」
痦子大娘一張嘴，幾乎就把所有人都得罪了，眼看著就連身後的售貨員面色都變得不好看起來。
綠頭巾大娘嘆了一口氣，連忙笑著站出來打圓場：「這位大姐說話有些直，大家不要和她一般見識。
但是有一點，人家說的也非常對呀。
咱們平時有瑕疵布售賣的時候，不也是分成兩隊嗎？
這臨近過年，買瑕疵布的人多了，估計售貨員們也忙不過來。
所以大家才一窩蜂的擠在一起，現在咱們分出一小片地方來，讓一個售貨員專門售賣別的東西，這樣問題不就解決了嗎？」
綠頭巾大娘身上穿的乾淨，連補丁都是鮮少有。
在食品廠裡面當小領導有一段時間了，猛地往那裡一站，說話做事都不由得讓人很信服。
一個女人也跟著說道：「這位大姐說的也有道理，不然咱們就讓出一小塊位置，看有沒有旁的人買東西？」
「對，對，咱們往那邊稍一稍，也不耽誤啥事。」
就在此時，供銷社的後門被人打開，一個女人風塵僕僕的走了進來。
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了自己，一時間有些詫異。
何紅梅不解的看向一旁的小姑娘：「小蘭，這是怎麼回事？」
「何姐.........」
小蘭把事情簡單明確的說了一遍，何紅梅眉心緊擰：「為什麼不按照往常的規定來？」
小蘭和幾個售貨員都瑟縮了一下脖子，下意識的回答道：「來的人幾乎都要帶幾尺瑕疵布，那邊忙得太厲害，我們就想著合併到一起。」
何紅梅當著眾人的面也不好批評幾個小姑娘，只能笑著轉向眾人：「今天的事情真是給大家添麻煩了。
這樣，不買瑕疵布的同志，咱們都站在右手邊，買瑕疵布的在左手邊排成兩隊。
每個人把自己戶口本上的人數好，該能買幾尺瑕疵布，都計算好。
到時候咱們的售貨員同志直接進行核對就行了，速度也能快上一些。」
解決矛盾最好的方式，就是轉移話題。
何紅梅三言兩語，就把眾人的心思拉開了。
眾人紛紛低頭去計算自己戶口本上的人數，以及自己可以買到的尺數。
痦子大娘趾高氣昂地排到了右手邊，她扭頭往後看去，這才發現，除了她自己，別的人基本都排在瑕疵部那邊。
或許有些人一開始是奔著買別的東西來的，但聽到供銷社有瑕疵布售賣。
別著急忙慌的跑回家拿了戶口本來買。
畢竟，別的東西啥時候都能買，這瑕疵布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何紅梅親自接待痦子大娘，笑著朝她招了招手：「大姐，你都要些什麼？
過來我給你打包........」
說到底，何紅梅還是十分感謝痦子大娘的。
如果沒有她的爭執，哪怕何紅梅再喊，再說，人們都生怕自己買不到，還會一窩蜂的擠在這裡。
痦子大娘把手裡的紙遞了過去，笑著對何紅梅說道：「俺要這些東西。
你都打包好了，直接給俺說一共多少錢就成。」
何紅梅原本還以為這大姐不咋識字，出來採購也是家裡人給寫的單子。
渾不在意的把單子接過來，待看清楚上面的內容時，騰的一下瞪大眼。
手都有些顫抖的問道：「大姐呀，你真的要這麼多東西嗎？」
痦子大娘很肯定的點頭：「那還有假？要多少上面都寫清楚了，你照著打包就行。」
何紅梅上下打量了一眼痦子大娘，下意識的在她衣服上的補丁處停留了兩秒。
十分懷疑，到時候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打包好，眼前的大姐能不能拿出錢？
痦子大娘也注意到了她的目光，連忙伸手捂了捂自己身上的補丁。
不滿的說道：「你看看錢和票都在這裡，你照著單子給我打包就行了！」
她一邊說，一邊把手裡的布袋撐開，放在了櫃檯上面。
眾人看清楚裡面厚厚一沓的票和錢，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兩年的日子雖然比往年好了一些，但尋常人，誰會揣著這麼多錢出門呀？
那零零散散的錢加在一起，估計得有好幾百塊了吧。
何紅梅還以為她是把家裡的老本都拿出來採購東西了，好心的提醒了一句：「大姐，咱們要理性購物。」
痦子大娘也不是不識好歹的人，連忙揮手說道：「這不是過年，準備多採購一些東西嗎？
您快點幫我打包吧，我還等著回去呢。」
何紅梅聽她這麼說，也沒再阻攔。
痦子大娘看著她手腳麻利地打包東西，低頭看了看自己棉襖上的四五個補丁，默默的在心裡嘆了一口氣。
這幾年她和老伴的關係緩和了不少，年少輕狂的日子都過去了，老了老了，倒是想讓身邊有個孩子。
所以痦子大娘不顧旁人的勸阻，一到休息的時候，就十里八村的去找土方子。
想要調理調理自己的身體，到時候要一個孩子在身邊。
可這好幾年都過去了，依舊是沒有任何的成效，錢還花了不少。
眼看著旁人日子越過越好，自己家年年分的錢基本都花在了看病上面，日子反而越過越寒酸了，痦子大娘心中的苦，無人訴說。
等何紅梅把所有的東西用麻繩捆好，糖果糕點什麼的用紙包好，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半個小時。
何紅梅伸出袖子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哎呦娘嘞，上一次打包這麼多東西，還是陸之野那小子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