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之野朝著他身上踹了一腳：「趕緊起來，你媳婦還等著你呢！」
他的聲音很大，腳下的力道也不輕，使得陸勇一下子就清醒了過來。
他費力的從地上爬起來，緊追著幾個嬸子離去的方向。
醫院裡面，醫生們急匆匆的往產房趕。
陸勇坐在外面的凳子上面，一個勁兒的撓頭。
孫梅英咽了口唾沫，怯怯的不敢上前。
過了良久，陸勇才抬眸看向另外幾個人，他聲音沙啞的問道：「幾位嬸子，嫂子，我想問一下今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一個短頭髮的嬸子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輕聲說道：「你媳婦今天不知道為啥，端了一盆衣服去河邊洗。
挺著個大肚子，我們都勸她回去，可她始終是不停。
我們也就隨她去了，誰成想，她腳下一個磕絆，直接坐在了地上，肚子還懟了一下石頭塊子。」
「是啊，是啊，我們聽到她的驚叫聲，就跑了過來，她身子下面就開始流血了，唉........」
幾個嬸子想起這一幕，還覺得渾身打寒顫呢。
鮮紅的血液，染的她們幾個人滿手都是。
陸勇目光直勾勾的盯著孫梅英，高聲說道：「嫂子，如果我沒有記錯，淺淺的衣服，我娘從來不讓她洗。
今天怎麼會想起來去洗衣服？」
孫梅英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色厲內荏的罵道：「我怎麼知道？
大勇，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懷疑是我讓她去洗衣服的？
我吃飽了撐得，幹這沒皮燕子的事情？
平時在家裡，她有衣服放在盆子裡面，哪次不是我順手給她洗了？」
孫梅英越說越覺得自己委屈：「這沒法活了啊！！俺平白無故被人潑了一腦門的屎，陸川啊，你快來吧，再不來，你媳婦就要被人欺負死了。」
她撒潑打滾的模樣，更讓陸勇覺得驚疑。
抿著唇，眉眼間浮現了幾分厭惡。
「嫂子，我就是隨口一問，對了，最近咱們家有沒有什麼來過？」
這一句話，就如同一記砍刀，砸在了孫梅英的心尖兒上。
她嘴巴囁嚅了半天，才結結巴巴的說道：「我也不太清楚，這幾天都忙昏了頭了........」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短髮嬸子連忙站了出來：「唉，你還別說，我真見兩個婦女往你們家走嘞。
當時剛吃過中午飯，你娘跑大隊部忙活去了。
我就是抬眼一看，看到了。」
陸勇神情一冷，眼神如刀的看向孫梅英：「嫂子，剛吃過飯，你得刷鍋洗碗，不可能沒看到有人來咱們家！」
孫梅英在他的步步緊逼下，才一拍腦門子說道：「哎呦，我也是急糊塗了。
今天還真有人來嘞，說是淺淺的娘家人。」
孫梅英心裡「突突突」的直打鼓，她沒有說，今天喬淺淺死活不願意見她娘家人。
可是孫梅英覺得一老一少，說的可憐巴巴。就跟著勸解了兩分，把兩個人放進了院子裡面。
俗話說得好，鞭子不打在自己身上，是不會覺得疼的。
「他們都說了什麼？」
陸勇疾言厲色，大手死死地抓住了孫梅英的胳膊。
他這一舉動，很不合適，可心急如焚的陸勇，根本顧不上這些。
孫梅英被他的大手捏的胳膊生疼，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
一連甩了好幾下，才把陸勇的手鬆開。
隔壁幾個嬸子，連忙後撤了好幾步，生怕陸勇再發瘋，牽扯到她們身上。
同時，幾個嬸子也高高的豎起了耳朵，生怕聽漏了一點兒細節。
孫梅英咽了一口口水，連忙說道：「具體的我也沒有聽清楚，就看到那老太太拿了不少的布料過來。
又是哭嚎，又是下跪的，最後還說什麼，奶奶都是為了你好啊。
這是我特地縫的百家衣，還有問村子裡三胎生了三個男娃的婦女家要的尿布。
你洗乾淨放在枕頭下面，哪怕這一胎不是兒子，下一胎也一定是。」
孫梅英如同說書先生一般，學的繪聲繪色。
把旁邊幾個嬸子，聽得津津有味。
看到孫梅英停下來，趕忙出聲詢問：「然後嘞？老太太三兩句話，大勇他媳婦就鬧著自己去洗衣服了？
不太可能吧？平時看的挺機靈的一個人，咋在這個時候犯渾呢？」
「就是啊，不過你還真別說，我們老家那邊，也經常有人說，借男娃的尿戒子，沾喜氣，下一胎十有八九也是男娃嘞。」
一個嬸子信誓旦旦的說道。
一旁的孫梅英緊跟著點頭，你看吧，別人都這麼說。
她也這麼說，喬淺淺非得要這麼說，總不能怪她了吧？
一時間，小小的走廊裡面爭論不停，陸勇一時間也摸不著頭腦。
不知道過了多久，產房的門才被打開，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護士走了出來。
滿臉的惋惜，高聲喊道：「誰是喬淺淺的家屬？」
陸勇快步跑了過去：「我是，我是。」
護士拿出一張紙遞了過來：「難產，保大保小，自己選擇。」
陸勇喉頭乾澀，眼眶濕熱，顫抖著手問道：「我能問一下現在具體什麼情況嗎？」
「羊水快流光了，孩子在腹中就發生了撞擊，再加上送來的時間太晚了。
而產婦已經沒有力氣分娩，胎兒很可能已經產生了窒息。
如果強行分娩，產婦可能會出現大出血，到時候.......」
陸勇不等護士把話說完，拿著筆在紙上籤下了自己的名字。
「保大，我們保大.......一定要救我媳婦的命，一定要.......」
陸勇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
陸之野站在一旁也毫無辦法，靈泉水已經給餵下去了。
能不能活，全靠天意了。
進去了還沒有兩分鐘，護士又跑了出來：「你媳婦強烈要求保小，你看這.......」
陸勇連連搖頭：「不要聽她的，我是家屬，我做主，我做主.......」
產房裡面意識不清醒的喬淺淺，聽到外面男人的哭喊聲，嘴角微微扯出了一個笑容。
剛才醫生的話，她聽得明明白白，她的身子損傷，以後可能再也要不了孩子了。
這個孩子，不僅僅是陸勇的，更是她翹首以盼，甚至會把小腳丫印在她肚皮上的小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