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女人面色大變。沉默了好半晌兒,臉上的神情變了又變。
這才笑著對陸之野說道:「哎呦,你咋來了呀?
快,快,快,上屋裡進,咋滴,不說是送信的,嬸子還不讓你進是嗎?」
她一邊說,一邊把大門打開,把人迎了進來。
院子裡還有另外兩家人蹲在那裡洗菜,看到她帶個人過來,都好奇的打量著陸之野。
「翠芬,這是誰呀?我剛才咋聽著說是送信的嘞?
送誰的,有沒有俺家的信呀?」
一個梳著麻花辮的嬸子,笑著把手裡的菜放進搪瓷盆里。
站起身就要圍過來,孫翠芬連忙擺手制止:「這是我娘家侄子,前兩天不是想拖著我們家老陳的關係,給他找份工作嘛。
你們都知道,現在工作多不好找,一個蘿蔔一個坑,哪是那麼容易的。
我就想著晚兩天再給他們回信,誰知道今天竟然找上門來了。
估摸著怕我們不開門,才找了個送信的由頭。」
麻花辮嬸子有些失望的坐了回去, 她還以為他兒子寄信回來了呢。
「唉,搞得我白高興一場,不過這事我得說說你啊,小伙子。
現在工作要是那麼容易能弄到,就沒有那麼多下鄉的知青啦。
你嬸子他們也不容易,大家互相理解理解。
再說了,這買一個工作可都得六七百塊錢呢,就是你嬸子真給你找個工作,你也要掏錢呀。」
陸之野憨笑點頭:「俺知道的,來的時候俺爹都和我說了。
嬸兒,我都渴死啦,快進屋給我弄點水喝。」
看他如此上道,孫翠芬滿意的點點頭。
淺笑著對另外兩個大姐說道:「我先進屋裡忙活忙活。」
「去吧,去吧。」
直到他們進了屋,外面還傳來兩個嬸子的唏噓聲。
無外乎就是在討論找工作這個事情。
孫翠芬走到屋裡,扶了扶胸口,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你要找的確實是我們家,不過現在安德全已經改名字了,叫陳德全。
回頭不要叫錯了,要不然真出了事,你什麼好處都撈不到。」
她的語氣里透露著威脅,眼神也變得凌厲起來。
陸之野無所謂的聳聳肩:「還請嬸子把陳德全同志喊來一趟?
我這確實有要事和他商量。」
陸之野一邊說,一邊伸手把玩著手裡的小木牌。
孫翠芬撂下一句:「等著!」便匆匆離開!
陸之野大概等了有半個鐘頭,門口就傳來了自行車的鈴聲。
「老陳回來了?」
「你們家侄子還在家裡等著呢。」
陳德全倉惶的臉上浮現幾分笑容:「是啊,我回來看看.......」
他快速把車子停好,走到門口的時候,整了整衣袖,輕咳一聲,這才推開門。
孫翠芬並沒有進來,而是坐在院裡,心不在焉的和另外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陳德全剛剛把門關上,看到陸之野手中的東西,瞳孔巨震。
「你,你是.......」
陸之野沒功夫和他們搞這些彎彎繞繞,他剛來到安市的時候,兩眼一抹黑,好不容易找到老頭給的地址。
結果被人告知,人早都搬走了。
沒辦法,只能照著第二個地址找了過來。
陸之野直接拿了一封信出來,開門見山的說道:「這是一位姓安的同志托我帶給你的。」
陳德全看到白色紙張上面的字跡,只覺得頭腦被重重的打了一拳。
不是說那個人已經死了嗎?
下放了那麼多人都沒能活下來,這麼多年又沒有消息,他們都下意識的以為安景逸早就不在了。
就在陳德全想要伸手去拿桌子上的信時,陸之野反手把信最下面的兩頁收了起來。
「陳同志,我今天來找你,也是受到安老先生所託。
想要問一下安家的小閨女現在在哪裡?」
陳德全深呼吸了好幾口氣,才平緩了自己有些倉惶不安的心。
他自顧自的倒了一杯水,灌了下去。
隨後才慢慢說道:「在城西胡同住著呢。
安景逸他........」
陸之野把最上面的兩張紙推過去,那意思很明顯:你自己看。
陳德全壓下心裡的異色,對於陸之野的怠慢雖是不滿,但也不多說什麼。
想他堂堂革委會的副主任,什麼時候受過這樣的待遇?
一個毛頭小子,也敢在他的面前擺譜?
可當看清楚信里的內容,他的手指攥的咯吱作響。
信件都被捏的皺巴巴的。
沒想到這麼多年了,安景逸手裡竟然還捏著那些東西.......
「她在城西胡同,你去打聽一下胡二麻子家,就能找到了。
後面有什麼事,你再來找我。」
陳德全的聲音透露著些許冷意,垂著眸子讓人看不清他眼裡的神色。
陸之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也懶得和他虛與委蛇。
快速打開門走了出去,孫翠芬神情一緊,連忙撂了菜跑進了屋裡面。
關上門,小聲的問道:「怎麼回事?」
陳德全盯著桌子上的碗,很久才出聲:「姓安的還活著,手裡還拿著我當初簽下的東西。」
「那怎麼辦?」
孫翠芬一臉焦急,隨後又鎮定的說道:「老陳,這麼多年過去了,那東西說不定就沒有什麼效益了。
就是被別人知道了,又能怎麼樣?
咱們也沒必要怕他們吧?」
陳德全閉了閉眼:「我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太敏感,不少人都盯著我呢。
有一點蛛絲馬跡,他們就能順藤摸瓜的摸出大的。
多的是人想踩我一腳,這個節骨眼上不宜生事。
你先去做飯吧,我再想想該怎麼辦?」
孫翠芬點了點頭,故意大著聲音說道:「小孩兒年輕氣盛的,不要和他一般見識。
回頭我去娘家,好好說道說道他。」
她一邊說一邊往外走,走到院子裡的時候,還在和讓人吐槽陸之野,多不懂他們的為難。
聽到旁人的附和聲,她一直不安的心,也平緩了幾分。
當初她嫁過來的時候,是知道安家的光景的,這麼多年,也去看過兩次安家那閨女。
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陳德全這個位置,再和地主崽子牽扯上,那可是有嘴都說不清,久而久之,也懶得去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