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頭巾大娘平時也不是個好惹的人,別人都在她頭上拉屎了,自然不會慣著。
三言兩語當著眾人的面就把話說了出來。
以往她覺得畢竟是個姑娘家,有些話自己也不好說的那麼明顯。
所以三角眼大娘來他家說親的這件事,也就沒有往外說。
現在真是不用給她臉了。
三角眼婦女的面色黑紅一片,虧的天黑看不清楚,不然眾人灼熱的目光,都得讓她羞得無地自容。
她冷哼一聲,小聲啐了一口,扭著身子往自己家走去。
眾人聽著拖拉機一溜煙兒的功夫就沒了聲音,也不再停留,三三兩兩的往自己家走去。
只有綠頭巾大娘好似是想到了什麼,快速跑回自己家裡。
小牛睡眼朦朧的走出來:「娘,你幹啥來?」
「小溫知青恐怕是要生了,我怕他們手忙腳亂了,也沒帶啥衣服。
把你小時候衣服收拾收拾送過去,害,你看我這張嘴,說這些幹什麼,快進屋睡覺。」
小牛此時的瞌睡蟲全都跑沒了,眼珠子滴溜溜直轉。
連忙跑到自己的屋裡,拿出了一個撥浪鼓出來。
「娘,這個你給帶過去。」
綠頭巾大娘有些驚訝的打趣道:「呦,這不是你最寶貴的東西嗎?捨得送人啦?」
小牛撓撓頭:「俺喜歡小溫知青,她肚子裡的娃娃俺也喜歡。」
綠頭巾大娘欣慰的看著自家兒子,真是長大了不少。
她把東西收拾好,背在身上,一步一步的往縣城走去。
平時也有趕不上牛車,走著去縣裡的時候。
可誰也沒大半夜的走過啊,綠頭巾大娘小心肝兒直顫。
勉強壯著膽子往前走,一連走了快兩個小時才到達了縣城。
縣醫院裡面,陸之野背靠在牆上,看不出神情。
可周圍的人都能感受到他的低氣壓,方世傑張張嘴想要說什麼,可看到陸之野身上的血,又默默的把嘴閉上。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個小護士匆忙跑出來:「有點難產的跡象,有一個孩子腳朝下。
現在需要親屬簽字,縣城的醫療條件不夠,這其中的風險家屬要清楚。
如果實在不行,恐怕要進行剖腹產手術,但是我們縣........」
護士的話並沒有說完,可在場的人都清楚,這個年代醫療條件落後,小縣城能做剖腹產手術的醫生寥寥無幾。
陸之野雙目赤紅:「讓我進去。」
「不行,產婦現在情緒很不穩定,後面如果真的要手術,恐怕有感染的風險。」
小護士拿著單子,直直的看向陸之野。
真是可惜了,娃娃腳朝下,指不定兩個都......
方世傑扯住陸之野的胳膊:「在外面等著,我去找找人。」
就在此時,李桂花一瘸一拐的帶著大劉村的劉接生婆走了過來。
劉接生婆氣喘如牛,大口大口喘著粗氣:「哎呦,哎呦,累死我了。」
李桂花也比她好不到哪裡去,渾身髒兮兮的,衣服也不知道從哪裡刮爛了。
吳雨連忙扯著劉接生婆跑了過去:「她是村裡有名的接生婆,很有經驗,能不能讓她看看......」
小護士也不敢輕易下決定:「我去問一下醫生。」
等到護士進入了產房,劉接生婆也緩了過來:「什麼情況,你們和我說說。」
吳雨小嘴巴巴把剛才護士的話重複了一遍,劉接生婆也變得鄭重起來。
腳朝下的,她倒是接生過不少。
但那產婦都是遭了大罪的,幾乎是一命換一命。
有那成功的,都夠她吹噓一段時間了。
如今溫思禾還是雙胞胎,難度更是大的不行。
劉接生婆眼裡閃過掙扎,聽著產房裡面,溫思禾有些悽厲的喊聲。
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對著陸之野說道:「紡織廠後面第二個胡同,你去找一個叫劉得志的,他針灸有一手。
你把他喊來,我有七分的把握讓你老婆孩子活。」
劉接生婆的話,讓在場的人都眼前一亮。
方世傑拍了拍陸之野的肩膀:「你在這裡守著,我去找人。」
陸之野一直不斷顫抖的心,此時才算是微微落到了實處。
李桂花也開心不已,可轉頭又覺得自己忘了什麼。
等到方世傑把一個頭髮凌亂的老頭帶過來,眾人的目光里全是懷疑之色。
陸大隊長媳婦更是站到了陸之野面前:「劉婆子,這人能行嗎?」
她的語氣裡帶著質問,讓本來還有些迷糊的劉得志一下子就炸毛了。
「你說誰不行呢!!」
他伸手指著陸大隊長媳婦張口就要罵。
猛地聽到一聲輕咳聲,詫異的扭過頭,看向劉婆子。
劉婆子也不和繞彎子:「腳朝下,我得需要你用針封住她的痛感,把孩子的身子扭過來。
雙生子,如果強行扭的話,恐怕產婦撐不住。」
劉得志傲嬌的冷哼一聲,小聲地嘀咕道:「現在想起我來了。」
溫思禾如今的情況特殊,醫生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
只能同意了他們倆進來。
陸大隊長站在牆角,不住的碎碎念:「老哥哥,這可是你們家的種啊,你在那邊可一定要保佑他們平平安安的啊。」
陸大隊長媳婦也順勢接了一句話:「老哥哥唉,這要是三個人都保不住,你們家的獨苗苗恐怕也不想活了。
你趕緊顯顯靈吧。」
陸大隊長眼一瞪:「說啥的,信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
陸大隊長媳婦嘴裡一抽:不是你先開頭的嗎?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屋內終於響起了一道嘹亮的嬰兒哭聲。
陸之野一直僵硬的身子終於鬆懈了下來。
他蹲在地上,雙手抱頭,眼眶濕潤。
吳雨更是控制不住的嗚嗚哭了起來。
天將蒙蒙亮的時候,產房終於被推開。
兩個渾身通紅的小娃娃被抱了出來。
護士一臉喜色:「恭喜,恭喜,生了兩個大胖小子。
母子平安,這可多虧了劉婆婆。」
剛才劉婆子帶著手套,直接把手伸進去給胎兒轉變方位的舉動,可把在場的護士和醫生都驚呆了。
直到現在,他們還圍在劉婆子身邊問這問那呢。
劉得志喝了一口水,看了一眼昏睡過去的溫思禾,暗嘆:還是這女娃娃體質好啊,不然就依照剛才那個出血量。
就是劉婆子有再好的技術也無濟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