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到有人蹲在他的攤位面前，面露喜色。
連忙開口介紹道：「這都是我研究出來的心得。
對於改善果樹不做果，不成活，有很好的效果。」
他的語氣里透露著濃濃的不舍，以及無奈。
這些東西，都是一輩子的研究成果，誰捨得賣出去，這要不是老伴兒身子骨不行。
急需要錢去醫院看病，他也不捨得賣，
不過看這個人感興趣的模樣，自己的東西也算是有了個好的歸處。
「您這些怎麼賣？」
陸之野淡聲詢問，倒是沒有壓價的心思。
老頭搓了搓手，有些小心翼翼的說道：「十塊錢，你看成不成？」
他此話一出，旁邊擺攤的人都像看傻子一樣看著他。
十塊錢，這點子破書，廢品收購站連兩毛錢都不要。還十塊錢？
這老頭看著怪老實本分的，沒想到還是個獅子大口的人！
老頭的眼裡閃過難堪，他又何嘗不知道自己這個報的不是一般的高。
但是這是家裡唯一能拿的出手的東西了，能賣的都賣了。
老婆子咳的太厲害了，醫院說想要治好，起碼要十塊錢打底。
他也是毫無辦法了啊.......
陸之野倒是沒有第一時間應下來，這裡人多眼雜，哪怕他願意花那麼多錢買上。
只怕老頭也會被人盯上。
這錢能不能拿回家裡都是一說。
眼見著陸之野一言不發，起身就要走，老頭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的說道：「五塊！不能再少了。
這些東西，外面都是沒有的。」
「這位同志，你可不要被騙了，就他上面擺著的那一本，我在廢品收購站還看到過呢。
這點子東西連五毛錢都不值，你要是真想要這些東西，往收購站看看，指不定能買到更多呢。」
旁邊擺攤的男人倚靠在自己的背簍上面，看向老頭的目光很是不屑。
這幾天也有幾個感興趣的，都被他獅子大開口嚇跑了。
陸之野看著老頭裸露在外面的胳膊，骨瘦如柴，還有些許青紫。
幾乎都不用多想，都能猜到是怎麼回事。
一個大膽的想法油然而生，他輕輕撫開老頭的胳膊，溫和的說道：「大爺我還要再去買點兒別的東西。
等回來的時候，我再看看這些東西。」
老頭聽到他這麼說，頹廢的放下了胳膊。
這些都是別人好聽的推辭之言，只怕是今天又空跑一趟。
難道這就是他和老婆子的命嗎？
陸之野並沒有在此多加停留，急步往最後面的胡同走去。
進了屋子裡面，一個雌雄莫辨的聲音傳來：「想要什麼消息。」
陸之野聽著他特地壓低了的嗓音，倒是沒有奇怪。
做販賣消息這一行，不做點兒掩飾，那才是自尋死路。
「我想要幾大勢力具體的分布圖。」
「詳細的還是籠統的？」
「有什麼區別？」
那人語氣一頓，坐直了身子說道：「詳細的價格高，但幾個家族手底下的勢力，都能涵蓋住。
籠統的就只是說明幾家分布區域等。
看你自己需求。」
陸之野操著一口南方話：「那我肯定要詳細的哇，什麼價格？」
「十塊錢。」
「十塊錢？你怎麼不去搶？」
陸之野大叫出聲，看來剛才他朝著老頭詢價的事情，已經傳到了這個人的耳朵眼裡面。
他真把自己當作是人傻錢多的冤大頭了。
「消息這種東西呢，要看你覺得值不值。
對於你們這種初來京市的外地人，這個價格不算貴了。
畢竟你要是得罪什麼人，可不是十塊錢就能撈出來的。」
陸之野切了一聲，嘟囔了一句：「啥事沒幹，就想讓我出十塊錢。不可能！」
說話他便轉身，作勢要走。
屋裡面的男人心下一個咯噔，還是個不好騙的？
他連忙輕咳出聲：「咱們是頭一回打交道，這樣吧，五塊錢，東西你拿走。
我們倆也算是交個朋友。」
「三塊！」
「成交！」
陸之野：套用陸大隊長的一句話，報高了.......
當陸之野拿著厚厚一沓紙張出門的時候，外面人頭攢動。
不少人都背著背簍，往胡同裡面跑。
陸之野忙墊腳往老頭的方向看了一眼，已經沒有人了。
他心中微微遺憾，不過緊接著好幾個人高聲的呼喊，也讓他顧不得這些了。
「紅袖子來了！」
陸之野身形迅速的跟著人往胡同里跑去。
黑市這邊的出口，連接著三四個胡同，此時大家四散而逃。
看樣子平時沒少經歷這樣子的事情。
陸之野跑進了一個死胡同裡面，剛想翻過牆頭跑出去，就被一個聲音打斷。
「小伙子，快進來！」
陸之野抬眸一看，喊他的不是別人，正是之前賣書的老頭。
眼見著後面的人越來越多，陸之野不再猶豫，閃身進了老頭的院子裡面。
老頭把房門緊緊的插上，示意陸之野往屋裡坐。
「他們這還要好一會兒才能結束，你先在我屋裡避一避。」
老頭給陸之野倒了一杯白水，看著冒著熱氣的碗，陸之野笑著問道：「您就不怕我是壞人？回頭把您供出去？」
老頭揮揮手，滿不在乎的說道：「一把老骨頭，難得碰上一個對我寫的東西感興趣的。
也算是全了自己的心愿。」
忽然屋裡面傳來一聲劇烈的咳嗽，那副樣子，好似要把肺咳出來。
老頭面色一變，連忙往裡屋走去。
陸之野抬步跟了上去，昏暗的屋裡面，僅有一張桌子，一張床。
床上一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此時趴在床沿咳的撕心裂肺。
老頭不住的給她拍著後背，可還是無濟於事。
陸之野突然就明白了老頭捨得把自己的寶貝賣出去的原因。
過了許久兒，老太太才緩和過來，疲憊的躺在床上。
老頭抹了一把眼淚，走出屋子，蹲在門口一言不發。
這麼多年，他和老伴兒都熬過來，現如今真的是熬不住了嗎？
想到老伴兒最大的心愿就是再見自家兒子一面，老頭難受的直捶自己的胸口。
報著最後的希望，老頭眼神希冀的看向陸之野：「我那些書，你還要嗎？」
陸之野點頭，從口袋裡摸出了二十塊錢放在桌子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