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勇一瞪眼看向那個嬸子:「不累也得上工啊,咋,現在你們家看不上這點子工分了?
那我回頭和我爹說,把你們家都分到小孩那一窩兒去,每天早點幹完回來看熱鬧。」
那人一聽這還得了?不情願的撇撇嘴:「知道了,知道了。」
看著所有人都撤了,陸勇才滿意的拍拍屁股去找他爹。
而此時,陸之野家裡,程蓮心嫌棄的四處打量。
當看到屋裡就是一張打的大炕,連個床都沒有的時候,更是嫌惡的擺擺手。
幾人全是這樣的想法,所以哪怕平時看不上自家兒媳的楚紅英都沒有出聲制止她的這一舉動。
溫思禾抱臂冷笑:真是一群道貌岸然的傢伙。
平時最注重禮義廉恥,平和待人,現在呢?真是可笑。
可是就溫思禾這細微的動作,就讓楚紅英不贊同的皺起眉頭。
「溫思禾,你的教養都學到哪裡去了?」
溫思禾簡直都快被氣笑了:「外婆,有些話,我作為晚輩並不想直說。
可是太過分了我就不想憋在心裡。
您只看到我沒教養,看到舅媽這副表情,卻絲毫不提的樣子,真讓我覺得可笑又可悲。」
楚紅英微微一愣,似是沒有想到一向溫順的溫思禾會吐出這樣子的話。
一旁被點到名字的程蓮心看著自己婆婆越來越難看的神色。
當即挺直了身子說道:「禾禾,本來你的事情輪不到我這個當舅媽的說。
但是你看看你嫁的地方,連個像樣的床都沒有。簡直太丟我們的臉了。
幾塊土磚就壘成一張床,這,這如何讓你外公外婆放心的下?」
溫思禾看著到此時還一副白蓮花說教模樣的舅媽,不由得心中讚嘆,果然人如其名......
「舅媽,照您這麼說,這土炕就不能睡人?」
「難道不是嗎?也不知道這小子給你下了什麼迷魂湯,這種地方你都住的下去。」
程蓮心特地瞥了一眼陸之野,好吧,為人長的確實周正。
溫思禾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牆頭上面,裝作回家,又回來看熱鬧的幾個人。
不過他們這次估計怕陸之野事後找他們算帳,聰明的把整個人躲在牆後面。
如果不細看,根本發現不了那黑乎乎的頭頂。
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站立的?
既然程蓮心那麼注重自己的外在形象,那就讓別人看看她到底什麼德行吧。
「舅媽,這話你就說錯了,這是哪裡?黑省,冬天的溫度都能達到零下三十度。
村民們不睡炕,睡你說的所謂的大床,那天晚上凍死在了家裡也沒人知道。
我們只是和大家一樣,到你嘴裡怎麼就成這麼不堪了呢?
還是你覺得,整個大河村的人都丟人?」
程蓮心一張臉漲成了豬肝色,連帶著脖子都通紅一片,梗著脖子說道:「我可沒有說這話。
我只是覺得.......」
程蓮心從小生活在南方水鄉,可能冬天最低溫度也就四五度。
哪裡見過這種陣仗?溫思禾就抓住她認知上的漏洞。
「行了,行了,你舅媽也是為了你好。你看看你現在這副模樣,像不像話?
頂撞長輩,句句話讓長輩下不來台!簡直太丟我們孟家的臉了!」
孟修遠一臉嫌棄的看著溫思禾,一方面是因為自家妻子對他投來求救的眼神,另一方面就是他在惱火,自己的計劃泡了湯。
所以此時對溫思禾說話一點兒也不客氣。
陸之野剛想開口說話,就被溫思禾拉住胳膊,護在了身後。
她並不想讓陸之野直面這樣有些醜陋嘴臉的一家。
「舅舅,首先,我姓溫,不姓孟。
您如果想說教,想必表弟表妹很願意聽,但是我不願意。
其次你們大老遠的來一趟,想來也不是來說這些廢話的。
如你們所見,我已經嫁了人,日子過得是好是壞,也不需要你們操心。」
程蓮心和自家丈夫相視一眼,看著溫思禾直接開門見山的模樣,都連忙按下心中的憤怒。
齊齊看向一旁的孟有道,溫思禾也順著他們的視線看了回來。
孟有道剛才一直沒有說話,就是想看看自己這個外孫女,到底是怎麼個想法。
如今看來,也不是個好拿捏的。
他木著一張臉,雙手背後說道:「先吃飯,吃完飯休息休息,再說事。」
孟有道沒有錯過牆頭上幾個黑乎乎的東西。
原本以為是他們這裡的特色,誰知道那黑乎乎的東西還會動.......
都怪他來的太急,沒能把自己的眼睛帶過來。
溫思禾拉著陸之野鑽進了廚房裡面,聲音不大不小,正好能被外面的人聽到。
「他們說話,你不要放在心上,不用理會就行!」
外面的孟修遠氣的直哼哼!眼見著就要拍桌子,被孟有道按住了胳膊。
等到溫思禾端著不知道稀了多少倍的雜糧紅薯粥,還有黑面窩窩頭出來的時候,外面早就是平和一片。
可是當眾人看到面前擺放著的,連粥都稱不上的清湯寡水.......
零星幾點黃色的紅薯,早就被煮的爛爛的,成絲狀漂浮在上面。
而另外一個竹子編的小饃筐裡面,放著八個黑傢伙時......
孟有道一言難盡的看著眼前的早飯,早知道就聽自家兒子的,在國營飯店吃上一口了。
孟修遠也暗自瞥了一眼溫思禾和陸之野,當看到他們倆,如同吃什麼山珍海味一樣,吃一口窩窩頭,喝一口稀粥。
嘴角一抽,硬著頭皮,拿起窩窩頭,用手掰了往嘴裡塞。
孟有道和楚紅英倒沒有那麼大的反應,他們是經歷過苦難的。
逃亡的路上,別說是窩窩頭了,就是渴了餓了,吃樹皮,喝髒水的時候都有。
此時倒沒有覺得有什麼。
反應最大的當屬程蓮心,孟修遠還知道掩飾掩飾。
程蓮心的嫌棄直接擺在了臉上:「這,這是豬食吧?」
她的一句話讓一旁正在吃「豬食」的溫思禾和陸之野二人齊齊抬了頭。
「舅媽,你要是不想吃,可以放在那裡,俺們大河村都是這麼吃的。
本來今天我們的飯可以稠一點兒的,這不是你們來了,我們得把飯分出來嗎?」
溫思禾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來占便宜,白吃飯,還那麼多挑剔。
而趴在牆頭的大娘忍不住踩了踩自己腳底下的人:「再高一點兒,我看看小溫知青家裡吃的啥?讓那朵老白蓮這麼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