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啊,為什麼啊?「孔修竹一雙眸子飽含淚水,一向挺得筆直的腰身,此時也彎了下來。💚♢ ❻❾𝐒ᕼ𝐔𝔁.𝐂𝕆m 😲💞
忽然,高林嗤笑出聲,抬眸看向陸之野,眼裡帶著些許瘋狂:「你為什麼要多管閒事?
如果你不告訴老師月月的消息,大家都安安分分的待在牛鵬裡面。皆大歡喜!
這樣也不會再有人分走老師的注意力,師父師母的關注都在我身上......」
孔修竹的麵皮子劇烈抖動,胸口也呼哧呼哧直喘粗氣。
「只要把你弄走了,再把月月弄走了,就沒有人會分走老師的注意力了,就沒有人了。」
溫思禾簡直都要爆粗口了,這人是哪個犄角旮拉蹦出來的神經病?
陸之野卻從高林的話里提取出了重要信息:把月月弄走?
一個被下放牛棚的人,哪裡來的本事把一個孩子弄走?
他疾聲厲色的開口:「可笑,你著急把人弄走,是怕別人戳穿了你埋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齷齪吧!」
陸之野聲音裡帶著幾分震懾,他也是連蒙帶猜,詐一詐高林。
沒想到此時淚痕滿面的高林,歇斯底里的說道:「她就該死在外面,為什麼還要出現在老師的面前?當初我就應該把她直接掐死!」
孔修竹只覺得自己眼前一黑,好似承受不住這種打擊一般,身子踉蹌著直直的朝後倒去。
陸之野和方世傑眼疾手快接住了他,不然這後腦勺磕到門檻上,不死也得傻嘍。
一直關注外面動靜,怕自家便宜徒弟吃虧的鐘文德,連忙端著一碗陸之野送來的藥草水出來。
三兩口給孔修竹餵了下去。
孔修竹緩了老半天才悠悠轉醒。
他就著陸之野和方世傑的手,艱難的站起身。
痛心疾首的問道:「為什麼?她是你妹妹啊。」
高林面色蒼白,癲狂道:「她從一出生差點要了師母的命,後來你們的目光全都落在她的身上。
再也看不到我,讓我怎麼不怨?」
高林腦海中浮現出從小被自己親生父母打罵,好不容易逃出來,靠著這個施捨一口,那個邊罵叫花子,邊把饅頭放在褲襠下面讓他鑽過去拿。
朝不保夕的日子,直到遇到了孔修竹才算結束。
明明就比他大了十來歲,卻每天都是一副老成的模樣。
他被帶著進入了一個小院子,見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兩個人。
明明他也在心中暗暗發誓,以後一定要護好這兩個人的。
可是當看到為了生孩子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師母,他內心深處第一次有個惡魔在叫囂:都怪她,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會是這個樣子。
後來老師出事,師母心悸發作,拉著他的手不住的叮囑,一定要照顧好月月。
高林看著到死還在擔憂月月的師母,心中的魔鬼再次衝出囚籠。
他神使鬼差的把月月放在了鬧市區,等他再想回來找時,人已經不見了。
那時候的高林內心的大石頭狠狠落地,就好像是一直懸空的人,雙腳終於踏在了土地上!
內心竟然升起了詭異的滿足感。
孔修竹眼眶泛紅,踉蹌著身子走到高林面前。
一巴掌狠狠地扇在他的臉上,這一巴掌把高林的臉直接打偏過去。
是他錯了,從救了高林沒多久,他就發現了不對勁,家裡養的小貓因為多親近了夫人幾分。
沒多久就鮮血淋漓的被掛在牆頭。
他原本以為這二十多年的教導,可以教育好高林,沒想到到最後無論是高林,還是自己,都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在孔修竹看來,高林確實越變越懂事知禮,誰能想到,他親手救了個惡魔回來。
高林看著痛心疾首的孔修竹,擦乾淨自己臉上的眼淚,深深地看了一眼這個亦師亦父的男人。
聲音低啞的說了一句:「小心孟德義。」
隨後就飛快的跑向一旁的石柱子,重重的撞了上去。
陸之野本來能夠反應過來的,但是腳步剛動就被孔修竹拉住了胳膊。
對於高林來說,一切真相揭開,他沒辦法面對所有人,也許死才是最好的解脫。
溫思禾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活生生的撞死在自己面前,她身子猛地一抖,眼裡帶著幾分恐懼。
白花花的腦漿一直出現在她眼前,讓溫思禾直接軟了手腳。
陸之野連忙伸手把她攬在懷裡,大掌捂住她的眼睛:「不怕,不怕。」
溫思禾趴在他懷裡一勁兒的顫抖,嘴裡也逐漸發出了嗚咽聲。
孔修竹的脊背徹底的彎了下來,坐在台階上,頹廢無措的使勁抓著自己的頭髮。
鍾文德從自己屋裡拿出一塊破爛布,把高林的上半身蓋住。
倒不是他多心善,這鮮血腦漿子灑一地,嚇著了家裡孩子咋辦?
晚上的時候和自家妻子說起這事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的說道:「這人就是活該!好心好意養他那麼大,還養出罪來了?」
段晴瞥了一眼鍾文德還不斷發抖的右手,微微泛紅的眼尾,嘆息的搖頭。
先前這院子裡要說鍾文德最喜歡誰,非高林莫屬。
文人最注重什麼?風骨!
就高林敢陪著自家老師,毅然決然的被下放牛棚一點,就讓鍾文德刮目相看。
這段時間高林的所作所為不是假的,踏實肯干,時刻為孔修竹著想。
然而誰能想到,就是這樣的一個人,是釀成一家慘禍的源頭。
革委會的人看到慘死的高林,只說了幾句場面話就走了。
而大林媳婦也被帶走了,大林寫了斷絕書,加上他之前毫不知情,又有大隊長求情。
革委會主任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倒也沒有為難大林。
陸之野和溫思禾兩人,徹底讓村里人見識到了,不要輕易招惹他們。
這一死一帶走的,太駭人了唉。
「唉,你們聽說大林媳婦最後咋樣了嘛?」
「遊街呢,前兩天我去縣裡還看到呢。」
「嘖嘖嘖,太可憐了唉,這陸之野太狠了。」
「這事要攤在你身上,你比他還狠,真是青天白日,瞎說什麼大胡話。」
痦子大娘第一次站在了陸之野這邊,不為別的,就是要和綠頭巾大娘作對!
她把一把草扔在地頭,看向綠頭巾大娘:「唉,當初這大林媳婦可是說了,牛棚那人給她東西咧,東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