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間裡去的時候,看到陸紅星依舊和之前一樣,坐在床上目光呆滯,好像什麼都發生,又好像什麼都不知道。
「英子……你弟弟他……真的看不見了?」
何愛萍望著陸紅英,眼神中是一陣難以置信,不敢相信自己早上出門時孩子還好好的,現在卻出了這麼大的事。
「大夫說有可能會自己好起來,也有可能……但是現在的醫療水平無法治療這種情況,所以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陸紅英猶豫的看了何愛萍一眼,之前她是有些生氣何愛萍不好好檢查,只是現在一想也知道何愛萍擔心什麼。
家裡有三個孩子,三個孩子都要上學,要接受教育,何愛萍實在分身乏術,無法把陸紅星完全放在第一位,知道何愛萍也是為了自己和大哥著想,也知道這個時候或許最難過的就是何愛萍。
「這可怎麼辦……他才這么小的年紀……是我的錯,你之前就讓我徹底從工廠出來,只是我總想著能多賺一天是一天,沒想到在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兒。」
何愛萍眼淚再次奪眶而出,自己這個小兒子到現在也才不過十一歲,還沒有見識過這個世界,現在卻落入了這樣的境地。
「媽,你先去休息吧,我想和紅星說說話。」
陸紅英不想繼續說下去,說到最後也不過是失望和難過,全家人都陷入了擔憂和死寂,為陸紅星,也為以後的日子。
誰都不知道陸紅星以後看病需要花多少錢,他們都擔心家裡不能承擔,那對於陸紅星來說算不算是他們為了錢放棄了他?
「紅星,你和姐說說吧,行嗎,姐知道你疼,知道你看不到害怕,你跟姐說,姐就在這,你讓姐陪陪你好不好?」
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陸紅英才拉著陸紅星的手哽咽地說著,自己究竟應該怎麼辦,已經想了那麼多方式賺錢改變人生,在出事的時候還是不能完全不去擔心不去緊張,還是會手足無措。
「姐,我不害怕,也不疼,你別擔心。」
陸紅星愣了愣,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過頭到陸紅英這個方向來,只是目光卻沒動,因為他看不到,無法鎖定陸紅英在哪裡,只能安慰的回答陸紅英的話,希望她不要這樣難過下去。
「以後姐每天都會給你讀書,給你講你們課堂上會學的內容,你在學校沒聽明白的,就告訴姐好不好,姐會盡最大的可能治好你,你也可以回到學校去,你要記住,你一定會好起來的。」
陸紅英點點頭,平時的時候沒什麼感覺,可越是這樣出事的時候越是覺得陸紅星懂事,害怕家裡擔心,所以自己有什麼事兒都不說,好比這雙眼睛,如果他說了,何愛萍又怎麼可能不檢查?
「好,我知道了,姐你放心,我不會不和你說的。」
陸紅星點頭答應,當天晚上一家人睡的都很晚,陸紅英又看到陸豐在門口一根接著一根的抽菸,整個人好像忽然之間老了十幾歲,陸紅英沒去勸,這個時候怎麼勸都沒用,所有的父母都會自責自己沒有照顧好孩子。
翌日一早趙丫聽聞了陸家的事情趕緊過來找陸紅英,想到陸家出了這麼大的事兒,自己當初還在和陸紅英鬧彆扭,恨不得抬手給自己兩巴掌。
「英子,你別難受了,我知道紅星的事兒了,他一定會好起來的,你相信我,一定會的。」
趙丫拉扯了一把陸紅英,一臉疼惜的模樣,說話時語氣跟著哽咽了,趙丫家裡就她一個,和陸紅英關係好了之後把陸紅英和她的家人也當成了自己的家人,現在知道紅星出事,心裡也十分的難受。
「趙丫,我是不是太沒用了?」
陸紅英許久沒有說話,卻忽然回過頭來望著趙丫突兀的一句道。
「什麼?」
趙丫一愣,一時之間沒明白陸紅英這話什麼意思。
「是我太沒用了,不能讓爸媽直接不用去廠子裡,不能讓家人守在紅星身邊,不能在出事的時候讓紅星毫無顧忌的看病,是不是我這個做姐姐的太無能了,我想辦法賺錢是為了讓家裡人過的好,可我努力了這麼久,最後紅星出事了我還是焦頭爛額束手無策,我到底應該怎麼辦?」
陸紅英很少在人面前『露』出如此軟弱的模樣,特別是趙丫,趙丫本身就是無憂無慮長大的,這樣的話說給趙丫聽後,她幾乎會覺得陸紅英都沒辦法,那別人就更沒辦法了。
「不是的,英子,不是這樣的,你一直很努力,只是我們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你得振作起來。紅星治病的錢咱們再想辦法,你別擔心,我手裡還有三十多塊錢,到時候你都拿過去,不夠我們再賺,沒事的,有我在。」
或許是因為收到了陸紅英的感染,這一次趙丫卻沒有說喪氣的話,更沒有覺得這事沒了希望,她一臉堅定的望著陸紅英說著。
「趙丫……我害怕,我怕我弟弟……」
陸紅英忽然抱住了趙丫,總算是徹底哭了出來,這一晚上下來,陸紅英一夜無眠,她睡不著,想哭哭不出,想強顏歡笑更難,只是趙丫的一句真誠的話讓陸紅英再也扛不住。
「哭吧,哭了就沒事了,哭一場之後咱們就繼續努力,一定要治好紅星。」
趙丫拍了拍陸紅英的後背,安撫著她好像哄孩子一樣說著,他們本就是好朋友,幾乎是姐妹的關係相處著,從未隱瞞對方任何事,此時此刻更是最交心的時候。
陸紅英不記得自己哭了多久,到學校的時候第一節課已經上完了。
「糟了。」
剛進了學校大門,陸紅英情緒好了一些,只聽趙丫暗道一聲。
「怎麼了?」
陸紅英愣神不解,忽然回過頭望著趙丫問。
「今天第一節課是數學課,魏書煙她媽上課,她會不會找咱們麻煩?」
趙丫一臉擔憂的望著陸紅英,說話時眼神中帶著些許的怯弱,雖然前一天魏書煙她媽表現的沒什麼問題,但是她總覺得事情沒這麼簡單,要不然省城工資那麼高,魏嬸為啥忽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