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作亂的小手

  強烈的肌肉痙攣可使肌斷裂,甚至發生骨折、窒息的後果!

  池皎皎也顧不得這麼多人在場了,固定好顧傑後,直接抓住他的手腕輸送木系能量,另一隻手伸進褲兜從空間內取出針包。

  好在她褲子肥大,從外面看也看不出兜里裝了些什麼。

  孫主任方才見她一眼就識別角弓反張的症狀,並迅速做出應對,心中已然十分驚訝,這會兒又見她隨身攜帶銀針,沒忍住問道:

  「小姑娘,你會針灸?」

  池皎皎點頭,手摸向顧傑耳後尋找穴位,「我現在要用銀針刺穴給他緩解痙攣抽搐。」

  這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不藉助銀針木系能量消耗太大。

  顧傑不像顧錚自帶能量源,給他治療是單方向付出,沒有反饋。

  「孫主任,這位同志不是我們醫院的,讓她插手治療,這不合規矩。」一個小護士蹙著眉出面阻攔。

  池皎皎懸針於穴位上,蹙了蹙眉,「規矩重要還是人命重要?出了什麼事情我負責!」

  孫主任不認識眼前這個胖姑娘,可女人的直覺告訴她,興許對方真的會帶來奇蹟。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她從不因外貌、年紀和性別就輕視任何一個人。

  「你們家屬是什麼想法?」

  她面露詢問,看向顧家人,最後視線落在顧錚身上。

  沒辦法,即便他屈身在輪椅上,比眾人矮了一大截,可那通身的氣質威壓卻無法被掩蓋,

  這個坐在輪椅上的冷峻男人才是家裡的主心骨,事關人命的大事要他拿主意。

  徐小蓮看見池皎皎胸有成竹的模樣,心裡有些打鼓,要是真讓她把人救活了怎麼辦?

  「顧叔顧嬸,你們快攔著點啊,小傑情況危急,哪裡還禁得起她瞎胡鬧?要治病也應該讓孫醫生來啊,人家可是科室主任。」

  這話聽在老兩口耳朵里沒有任何問題,是站在他們的角度考慮。

  醫院人來人往,從不缺看熱鬧的,被這邊的動靜吸引,有的人隊伍排到一半都跑過來圍觀了。

  「這麼嚴重的病肯定得交給醫生治啊,那個胖姑娘是專門來搗亂的吧!」

  「長得這麼胖,一看就是個又懶又饞的,她懂怎麼看病嗎?」

  「破傷風啊,那沒得治了,我鄰居的公公也是破傷風送到醫院,錢沒少花,最後只多活了五天……」

  顧母眼神是直的,整個人都有點魔怔了,只死死盯著推車上抽搐痙攣的顧傑,聽不見外界半點聲音。

  顧父顯然是聽進去了徐小蓮和圍觀群眾的話,冷淡道:

  「皎皎丫頭,還是把小傑交給醫生吧,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

  「孫主任,我代表家屬表示同意讓她治療,造成的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緊隨其後,顧錚低沉有力的嗓音蓋過顧父。

  「老二!?」

  「那可是你親弟弟,一個弄不好就要丟命的!你怎麼能,怎麼能……」輕信一個才認識不過幾天的人。

  而且那人在村里偷雞摸狗、撒潑耍混,名聲極差,雖然這幾天有長進,但本性難改,人命關天的大事怎麼敢放心交到她手上啊?

  素來溫和的顧父氣得渾身發抖,沖顧錚吼了聲,沒收住的巴掌重重落在他額角。

  顧錚不偏不躲,額角紅了一塊。

  他唇角抿成一線,眉眼深邃,「我相信她。」

  破傷風針已經補打,該上的藥也上了,醫生的治療方案就是觀察等待,盡人事聽天命。

  那為什麼不選擇相信池皎皎?

  作為被診治過的病人,顧錚從始至終都沒有懷疑過她的醫術。

  聽到男人鏗鏘堅定的嗓音,池皎皎眼睫顫動。

  沒想到……他居然還願意相信自己。

  定了定心神,她用銀針快而穩地刺入風池、風府、大椎、陽陵泉等穴位,木系能量不再似廣撒網的無頭蒼蠅,而是準確迅速地抵達了被痙攣毒素損傷的各部位神經。

  「你們快看,推車上的人沒再抽抽了!」

  圍觀群眾中發出一道驚呼。

  「天哪,這針灸術也太神奇了,才剛紮下去就起效果了!」

  「胖姑娘瞧著年紀輕輕的,下針的動作卻比老醫生還准還快,她肯定是哪個中醫世家出來的吧?」

  「真想請她給我扎幾針啊,我腰痛的睡不著覺……」

  人群中有個手提公文包,懷抱一大堆藥物的年輕男人眼神亮了幾分,他仔細記住池皎皎的身影后,腳步匆匆地出了醫院。

  除了注射藥物安定,醫院目前還沒有制止破傷風病人痙攣抽搐的好辦法。

  只能幾人合力將病人按在床上,使勁掰開他的牙關,避免他折斷骨頭、咬傷舌頭,等那十幾分鐘過去,病人才恢復平靜。

  一旦受到光線和聲音的刺激,就又會出現陣發性的痙攣。

  可現在,顧傑四肢放鬆重新躺回推車,呼吸從急促轉為平緩,口唇的青紫色也慢慢褪去,甚至連苦笑面容也緩解了。

  剛剛出言阻攔的小護士大感震驚,震驚過後,她抬起頭一臉崇拜地看著池皎皎。

  「同志,你真厲害,我為我剛才的話跟你道歉!」

  池皎皎淡淡搖頭,表示自己沒有放在心上,「立場不同罷了,你說的話本身沒有什麼錯。」

  沒見到結果前,誰也不知道她能力幾何,小護士為病人、為醫生考慮是正常的。

  今天的事也提醒了她,得儘快去公社考個赤腳醫生證書,免得被小人鑽空子舉報,這個年代非法行醫可是一項不小的罪名。

  孫主任連忙給顧傑進行檢查,片刻後,她的語氣中溢滿了不可置信,「竟然真的好轉了!」

  眼看周圍人都笑著稱讚池皎皎醫術高明,徐小蓮指甲掐進手心,眼底閃過詫異和深深的嫉妒。

  這個死肥婆,慣會搶風頭,這已經是她第三次壞自己好事了!

  可徐小蓮卻沒想到,這齣風頭的機會還是她親手遞給池皎皎的。

  「小傑,小傑……」顧母有種劫後餘生的慶幸,顫顫巍巍地趴到推車旁。

  「大娘,您兒子需要安靜的環境養病,我們現在就把他推回病房。」

  小護士是個熱心腸,扶住顧母同她輕聲解釋。

  「誒,好,去病房……」

  顧母情緒波動過大,這會兒血壓升高頭暈腳軟,只能靠在小護士身上,跟顧傑一起去病房歇著。

  顧父則落在後面處理事情,他不安地反覆確認:「孫主任,我小兒子真的沒事了嗎?」

  孫主任笑著點頭,「你可以放心,你兒子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只是病灶未除,後面還需要再做幾次治療。」

  她剛剛目睹了顧家父子的爭執,特意道:「多虧了小同志的針灸,你們可得好好感謝人家。」

  顧父的臉瞬間猶如火燒,為自己對池皎皎的懷疑不信任感到十分愧疚。

  他雙手無措地交疊在一起,「皎皎丫頭,謝謝你救了小傑,剛才是叔不好,不該說那些話,叔跟你道歉,你千萬別往心裡去。」

  池皎皎垂眸收拾針包,其實顧叔並沒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只是不相信她罷了。

  心裡沒有不舒服是假的,可瞥見顧錚額角上的紅印,那些不舒服到底消散了。

  她禮貌地沖顧父笑笑,「叔,小傑是顧錚的弟弟,以後就是我小叔子,我救他是應該的嘛。

  而且我這人心大從來不記事兒,您剛剛說的話我一句也沒記住,您也別放在心上。」

  她才不會傻傻付出不求回報呢,救顧傑消耗的能量,她要找顧錚兩倍,不,三倍的討回來。

  顧錚似有所感,漆黑鳳眸敏銳地望過來,卻只捕捉到了池皎皎的側臉,心思微動。

  她的臉色似乎不太好,嘴唇也有些發白,是剛才被冤枉受了委屈,覺得害怕?還是哪裡不舒服?

  這樣想著,手已經快大腦一步滾動輪子上前。

  一道柔柔弱弱的聲音橫插進來,「大家是不是想岔了呀,我在公社也培訓過針灸,怎麼不知道針灸還能治破傷風?」

  「要是隨便扎幾針病就能好,還要這偌大的醫院做什麼?」

  徐小蓮順手就搭上了輪椅,淺笑著轉向孫主任,「顧叔,顧錚哥,我看還是得感謝孫主任給小傑補打了一針破傷風針,藥物起作用了,病自然就好了。」

  她的表情、動作和話語,都隱隱向外透露著一種女主人姿態,仿佛她才是顧錚親密的枕邊人。

  這番作態把池皎皎看笑了,輕嗤一聲,「徐知青,你不知道針灸可以治破傷風,難道是件值得驕傲炫耀的事嗎?」

  「可惜了,這什麼也不能證明,只能證明你的無、知。」

  還未散去的幾個圍觀群眾發出窸窣笑聲。

  「你!」徐小蓮氣得跺腳,臉色乍紅乍白。

  池皎皎目光幽幽掃過她搭在顧錚輪椅上的手,心裡很不爽,有種自己的所有物被髒東西玷污了的煩躁感。

  顧錚心下一凜,手掌驟然用力滾動輪子,輪椅向前衝出一段距離。

  他來到池皎皎身邊,抿了抿唇,小聲道:「我手酸了,你幫我推下輪椅。」

  「我來!」

  李衛民自告奮勇,卻被顧錚冷沉的眸子瞪了回去,伸在半空的手尷尬地轉了個彎,「呵呵,那啥,我撓頭。」

  他一邊撓一邊苦思冥想,自己啥時候得罪顧二哥了嗎,他看自己的眼神咋像看偷雞的黃鼠狼嘞?

  池皎皎心底的煩躁感被顧錚的舉動抹平,她扶住輪椅,手頓了頓又悄悄往前探,搭在顧錚肩膀靠近脖子處。

  手下肌肉瞬間繃緊,她壞心思地捏了捏、撓了撓,從她的角度看下去,男人通紅的耳後根一覽無餘。

  顧錚坐姿筆挺,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這種大庭廣眾之下的撫摸觸碰,還是極為敏感的後頸……有種偷情的禁、忌感覺,令他如坐針氈。

  池皎皎應該是覺得委屈了吧,在場之人她熟悉的、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如果這樣的觸碰能令她好受一點,他忍一忍又有什麼關係?

  顧錚不敢亂動,生怕自己一動,就讓周圍的人注意到池皎皎作亂的小手。

  至於池皎皎……她是挺享受的,小手不客氣地吸收著能量。

  另一邊,徐小蓮的手搭了個空,身體踉蹌朝旁邊歪去,重重摔了一跤。

  她楚楚可憐地望向顧錚,正要梨花帶雨地來上一場時,施法被池皎皎打斷:

  「有些事還需要徐知青解釋一下。」

  她居高臨下地看著徐小蓮,嗓音似淬了冰的冷。

  「公社最近在普及防治破傷風,你作為赤腳醫生應該是最了解的,可為什麼在明知顧傑是被生鏽鐮刀割傷的情況下,還給他用繃帶包紮得又緊又厚?」

  炎熱的天氣,密不透風的繃帶,簡直就是厭氧菌的絕佳培養皿。

  這究竟是徐小蓮故意而為,還是能力欠缺導致的意外?

  徐小蓮眼神閃爍,「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傑受了傷還要繼續干農活,傷口不包紮感染髮炎了怎麼辦?」

  「小姑娘說得在理啊,破傷風是鐵鏽害的,跟傷口包紮有啥關係?」看熱鬧的嬸子問道。

  孫主任解釋道:「病人傷口創面不大,應該多做清創消毒,開放傷口暴露在外面,要包紮也是用紗布輕輕覆一層就行,像徐知青那樣的包紮法只會加速傷口惡化。」

  「徐知青,難道你們公社培訓的時候沒教嗎?」

  徐小蓮心虛地低下頭,「沒、沒有。」

  孫主任臉色瞬間嚴肅起來,「那我得向你們公社反映反映了,這麼重要的注意事項都不說,是對社員的極不負責。」

  池皎皎暗嘆孫主任這個助攻來得漂亮,讓徐小蓮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情況反映到公社,公社一查就知道問題出在哪。

  徐小蓮如芒在背,顧父和顧錚冷淡質疑的目光更是讓她抓狂。

  「你確定昨天給顧傑打的是破傷風針?」池皎皎冷不丁問了句,語速很快,根本不給人思考的機會。

  徐小蓮瞳孔一縮,眼神向右邊躲閃,下意識背出了她提前準備數遍的說辭:

  「當然了!保健室有記錄簿,胡叔可以幫我作證,破傷風針沒問題。」

  說得太多了,且是在強調解釋。

  池皎皎眼神暗了暗,確認心底的猜測。

  徐小蓮在說謊,顧傑感染破傷風果然有她的手筆在。

  估計是昨天發現顧傑有破傷風症狀,又偶然得知傷口上抹了草藥糊,便萌生了栽贓嫁禍的念頭。

  注射給顧傑的那隻破傷風針,不是假的,就是過期的。

  可惜,她能這樣說出來,那隻注射後的藥瓶肯定被處理掉了,眼下只能先放過她,等回村再看能不能找到什麼證據。

  同樣的猜測也出現在顧錚心頭,看向徐小蓮的眼神危險審視。

  徐小蓮被兩人的眼神看得心底發麻,總覺得自己的秘密被看穿了似的。

  「既、既然顧傑已經脫離危險,我就先回桃源村了,保健站還有事沒做完呢。」

  她匆匆和顧父、顧錚告別,叫上一臉不開心的李衛民離開。

  李衛民被池皎皎一手針灸術驚地眼珠子都快掉地上了,這會兒哪捨得離開,恨不得黏在池皎皎身邊好生打聽一番呢。

  「池姐,過兩天我上縣城來接你,到時候你可一定得跟我好生擺擺你那針灸術啊!」

  他咧著大白牙,一步三回頭,很是不舍。

  池皎皎失笑,沖他揮了揮手,「好,回吧,路上注意安全。」

  李衛民算是她來到這個時空主動交的第一個朋友,倒是沒看走眼,赤子之心,率直單純。

  徐小蓮栽贓她時,他是最先站出來幫他的,這份情她記下了,回頭多給他帶點好吃的,這傢伙本就是她一腳加肉包饅頭和奶糖收服的,妥妥吃貨沒跑了。

  顧錚默默看著二人的互動,手下輪子幾乎被捏變了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