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皎皎覺得自己的提議沒有任何問題。
不管這孩子是什麼原因和家人走散，送去公安局都是最安全穩妥的，孩子的家人只要腦子沒壞，都知道第一時間去公安局報案。
這孩子又不是孤兒乞丐，有姐姐有爸爸的，要是他們不明不白地把人帶去家裡，那才叫添亂呢。
顧錚本來打算的也是在醫院找不到孩子姐姐就把人交給公安。
可在這裡站了也有一會兒了，沒見來找孩子的。
他對華皎皎道：「那我去趟公安局，很快就回來。」
華皎皎點頭，「嗯，你去吧。」
喬治見兩人不經過他的同意就要把他送去公安局，小臉氣鼓鼓的。
在顧錚示意他跟上時，嘴一癟，哇地哭出來。
「嗚嗚嗚我不去…我害怕…大哥哥你帶我去你家好不好……」
或許是真害怕被丟去公安局，他哭得情真意切，眼淚嘩嘩直流。
哭聲引來路過的人駐足圍觀，不知情的還以為華皎皎三個大人怎麼欺負這孩子了呢。
有個大爺見喬治哭得傷心，沒忍住道：
「這孩子一看就是跟家人走散了，你們既然遇上了就好人做到底，先把孩子帶回去安頓，等後頭再慢慢幫他找家人。」
他不贊同地指了指華皎皎，「我說你這位小同志也真是的，非要你男人把孩子送去公安局，瞧瞧，孩子都哭得抽抽了，可憐見的……」
「現在的年輕人啊，這麼點小事，伸手幫一把怎麼了？就當行善積德了。」
華皎皎沒想到自己來趟醫院還能被人爹味說教一番，真是莫名其妙。
那位大爺還在嘚吧嘚吧。
她直接兩步上前拉過喬治的手，將他推了過去，笑道：
「啊對對對，你說得都對！這種積德行善的好機會我們就讓給你了！」
大爺愣了愣，隨即眼珠子一轉，「我來就我來，老頭子我可不像你這麼沒有同情心！」
小姑娘真是沒見過世面，這孩子一看就是洋人的種，身上穿的可都是好料子，洋人出手闊綽，到時候謝禮怎麼不得給個十來塊錢，夠半月工資了。
大爺一想到自己能賺洋人的錢，臉上就笑出了褶子，笑眯眯地去牽喬治的手：
「乖孩子，跟爺爺走，爺爺帶你去找你家人。」
不料上一秒還哭得可憐兮兮的小男孩，下一秒就凶得像頭小豹子，抬起短腿踢了大爺一腳。
力道可不小，在大爺褲腿上留下了一個清晰又嘲諷的灰色腳印。
「嘶！」
「你個小兔崽子！」
大爺笑不出來了，伸出去的手條件反射揚起來，作勢要打人。
喬治沖他吐了吐舌頭，嗖一下跑開了。
這麼多人看著，大爺又尷尬又生氣，老臉紅成了猴屁股。
華皎皎捂著嘴以免自己笑得太大聲，「哎呀，我說這位老同志您也真是的，孩子不就踢了你一腳嗎，怎麼還想打人呢？」
「那你還帶不帶他回家啊，好人做到底，不會這點小困難都克服不了吧？」
大爺臉上掛不住，立馬反口：「關我什麼事，誰樂意管誰管！」
他沒好氣地指了指喬治，「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的東西，就該把你送去公安局！」
大爺灰溜溜地走開，圍觀看熱鬧的人也散開了。
喬治見狀鬆了口氣，下一秒就被顧錚從後面拽著衣領子拎起來，夾在胳膊下面，出了醫院。
「啊！放我下來——」
「閉嘴，再吵就把你扔在路邊。」
……
目送一大一小背影走遠。
鄒竹生打量華皎皎臉色，淺淡眼眸透著關心，「陶小姐是誰？」
華皎皎笑他一開口就抓住了重點，「先前顧錚設伏俞東陵，在國營飯店救的一個女同志。」
「我看那位陶小姐的弟弟很想跟著顧錚回家，他們很熟？」
華皎皎搖頭，邊走邊說：「上次在醫院碰到，她想請顧錚吃飯表示感謝，但話里話外吹捧國外貶低國內，被我拒絕了，還坑了不少錢。」
「那這次……」鄒竹生蹙眉，「你覺得那孩子是真的走丟了，還是？」
五六歲的孩子走丟，哭著找大人才是正常的，他卻一直纏著顧錚，還提出讓顧錚帶他回家，這很奇怪。
華皎皎莞爾，「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但管他真的假的，都交給公安同志去操心吧。」
她家不是收容所，要是心軟把那孩子帶回去，陶小姐可不又欠顧錚一個大大大人情了。
一回生二回熟的，能扯得清楚嗎？
還是別開這個頭了。
鄒竹生眼眸微眯，唇邊溢出一聲冷嗤，「就怕對方不會這麼輕易罷休，這都是顧錚英雄救美招惹來的，結婚了也不知道和其他異性保持距離。」
聽他語氣多有不滿，華皎皎笑著幫顧錚說話：
「這可冤枉他了，職責所在，救人又不分男女老少美的丑的。」
「況且我們馬上就要回駐地了，對方就算有什麼想法，總不能追去島上吧。」
女人臉上掛著明媚的笑容，那笑里都是對另一個男人的維護和信任，鄒竹生默默移開視線，眼中划過一抹難言的酸澀，和釋然。
他無法成為站在她身邊的那個人，可只要看到她幸福的樣子，他也會覺得幸福。
鄒竹生嘴角彎了彎，「皎皎，如果這些事讓你受委屈了，一定要告訴我…和仲遠叔，誰都不能讓你受委屈，他顧錚也不行。」
華皎皎會是那種讓自己受委屈的人？有仇她一般當場就報了，但還是笑著點點頭。
兩人邊說邊朝葉秋和陸向南所在的病房走去。
走廊另一端，陶思怡從樓梯間出來，頗為氣悶地朝醫院大門方向看了一眼。
據她所知，華皎皎也是當媽媽的人了，喬治哭得那樣傷心可憐，她居然沒一點惻隱之心，還唆使顧大哥把喬治送去公安局。
拎著小羊皮手提包在原地徘徊了一會，她隨即轉身找到護士借電話，打給了這次回國負責接待他們的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