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皮蒸汽火車到站,陸平從車上下來。
他此行有重要任務在身,步履匆匆朝火車站外走去。
「臭小子,都怪你路上非要吃那隻燒雞耽擱了時間,要是錯過了,老頭子我饒不了你!」
「哎喲我的耳朵,江爺爺,您輕點!」
聽到熟悉的嗓音,陸平腳步立時頓住,朝聲音來源方向望過去。
江老和華同安?
他們怎麼會出現在荊市?
難道是老夫人信不過自己,派他們過來監視?
陸平快步往旁邊走了幾步,借柱子遮擋住身形。
不遠處,華同安將耳朵從江老手裡解救出來,白皙俊秀的臉上哭笑不得,「我嘴饞我認,您老爺子不也吃得挺開心?」
江玄德老臉一紅,吹鬍子瞪眼睛,「那還不是你搶著把錢給付了!」
他絕對不會承認自己嘴饞,他那是珍惜糧食,花錢買的燒雞總不能浪費了吧。
「是是是,都怪我。」華同安撓頭賠笑,這個不修邊幅,還愛耍賴的老傢伙是大首長身邊的人,華國頂尖國醫,說出去誰信?
老頑童一個。
「您別著急,公社說顧錚和他愛人今天坐火車去覃市,這不火車還沒開嘛,我保證,咱們肯定能趕上!」
江老捋著鬍鬚,左右張望,「得了,趕緊找人,不然咱爺倆還得跑一趟覃市……」
「跑不了,」華同安視線落在一處,笑起來,「你瞧,那邊那個拎箱子的大高個和旁邊的漂亮姑娘,就是咱們要找的人!」
柱子後,陸平看著兩人朝一對年輕夫妻跑去,眉目微松。
華家的孫女此刻在荊市下面的南陽縣桃源村,江老和華同安出現在這裡應該是另有目的。
他沒有現身跟兩人打招呼,轉身快步離開火車站,乘坐一輛客車前往南陽。
*
「檢票了,大夥排好隊一個一個上,不要擠!」
人潮湧動起來,乘客們幾乎都是大包小包,手上拎肩上扛,往登車口擠去,還有人從車窗塞行李進去,甚至雙手一撐,直接翻窗進車廂的。
池皎皎對這個年代的綠皮火車很感興趣,眨著一雙瑩潤黑眸左右打量。
可別小瞧這綠皮火車,後世的高鐵動車見了都得乖乖喊一聲祖宗,要是遇上凍雨等極端天氣,還得請老祖宗出山才行。
顧錚一手提行李一手護著池皎皎,不叫周圍的人擠到她,兩人走在隊伍中間位置,眼看就要到他們上車。
「老顧——嫂子——」
池皎皎眉心微動,拉住顧錚的衣袖,「好像有人在喊我們,你聽到沒?」
顧錚嗯了聲,回頭看去,只見華同安拽著一個老人家朝這邊跑來,正高舉著手朝他們揮動。
「老顧!等等,別忙上車!」
池皎皎笑道:「那不是華同安嗎,他怎麼到荊市來了?」
上次見面是一個多月前,她送了對方幾粒養身丸,也不知效果如何?
「同志,我們等會兒再上車。」
「行,抓緊時間,列車馬上就要開了。」
顧錚跟列車員打了個招呼,帶著池皎皎退出隊伍。
「老、老顧,嫂子,可算趕上你們了……」
華同安跑的俊臉泛紅,雙手叉腰大口喘氣,反觀站在他旁邊的江老臉不紅氣不喘,兩隻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池皎皎。
同時,池皎皎也在打量他。
老人家身材清瘦,穿一身灰布衣服,黑色布鞋,十分樸素,銀白頭髮紮成髻子用一根看不出材質的木簪子插著,渾身上下沒一件值錢的物件,卻是鶴髮童顏,精神矍鑠,一雙眼睛睿智又精明,負手站在哪兒頗有種清風道骨之感。
華同安身份不凡,與他同行之人又豈會是普通老者?
池皎皎腦子裡莫名跳出掃地僧三個字,直到鼻尖隱約嗅到一股淡淡的草藥香氣,她勾唇笑了笑。
原來如此……
讓她大膽猜一猜,隨手灑出去的餌料釣到了大魚,這位老人家是衝著養身丸來的。
江老見池皎皎落落大方,一雙清澈明亮的黑眸笑盈盈和自己對視,心中好感倍增,當即給她打上了漂亮、乖巧、可愛、知書達禮等等一系列誇讚女兒家的美好詞彙。
所以說還是生丫頭好,不像華同安那個臭小子拽著他瘋跑,差點把他鞋子跑掉。
顧錚問道:「同安,這位是?」
江老這才捨得把目光移向顧錚,捋著鬍鬚一語道破,「大傷初愈之相,元氣卻不損反增,小子,你機緣不淺吶。」
顧錚心下微訝,垂首和池皎皎對視一眼。
僅憑望聞問切中的望,就能洞悉一個人的身體狀況,這位老人家怕是大有來頭啊。
華同安在一旁給兩人介紹,「這位是江玄德江老,首都軍總醫院的教授,老顧你之前受傷恰逢江老人不在國內,不然我姑父是想請他老人家出山給你診治的。」
聞言,顧錚神情嚴肅了幾分,恭敬道:「江老好。」
如果他沒記錯,負責大首長健康醫療小組的領頭人好像就姓江。
不管是與否,能讓方師長用請的人身份定然不僅僅是醫院教授這麼簡單,更深層的不方便對外說罷了。
江老無所謂擺手,對池皎皎道:「丫頭,你跟同安一樣,叫我江爺爺就行。」
池皎皎笑眯眯地喊了一聲。
「嫂子,我們這次從首都趕過來是專程找你的,你還記得你之前給了我幾粒養身丸嗎,效果特別好!」
「我小叔腦中風連日昏迷,多虧吃了你給的養身丸才慢慢好起來,要不是他工作繁忙抽不開身,今天肯定也跟來親自感謝你了!」
華同安語氣激動,看向池皎皎的眼神帶著感激。
只能說這一切都是天意安排。
顧錚受傷回桃源村休養,他結婚姑父備禮,剛好自己有空被抓壯丁去桃源村送禮,恰巧遇上那天嫂子製作養身丸,嫂子大方心善送了自己幾粒,最後用來救了小叔。
機緣巧合,環環相扣,其中任何一個環節變動,都可能沒有今天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