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顧,護士到處找你上藥呢,你躲病房裡幹嘛?」
周洵一邊說一邊推開病房門進來,看見裡面抱在一塊的人後立馬改口:
「哎喲,走錯了走錯了,我啥也沒看見啊,你們繼續。」
「走走走,護士同志,咱們等會兒再來……」
門砰的又被關上。
要是擱以前,咱們的顧營長早就端正表情,鬆開懷裡的人,並離她八丈遠了。
可這會兒卻再次低下頭去尋那抹紅唇,動作有些猴急。
被熟人撞破,池皎皎親不下去了。
伸手捂住男人的嘴,將他推開,笑著打趣:「顧營長,注意影響。」
也是奇怪,出一趟任務回來,悶葫蘆轉性了。
之前走在外面可是要和她隔出一手臂距離的,怎麼現在抱著她親不撒手了?就不怕影響不好?
顧錚聽出她語氣里的揶揄,耳根不自覺發熱,很後悔自己說教了太多注意影響的話,以至於他想跟小媳婦親熱一下都困難重重。
池皎皎很快轉身過去開門,周洵和端著治療盤的護士還沒離開。
「周主任,護士同志,快請進來吧。」
走廊擁抱的時候她不放心用木系能量查探,顧錚身上又新添了幾處外傷,沒有中彈那麼嚴重,但也不能大意,還是早點清創上藥為好。
護士年紀雖輕,專業水平卻在線,打針上藥,很快就把傷口包紮好了。
但因為時間拖得太久,傷口感染髮炎,顧錚不可避免地發燒了,臉頰額頭泛著薄紅。
池皎皎拿著他脫下來的衣服,發現破損處的血跡已經乾涸發黑,還有傷口的狀態,顯然是幾天前就受了傷。
她蹙了蹙眉,問道:「我給你的藥丸和止血藥粉怎麼沒用?」
如果用了她的藥,傷口絕不是這種樣子,不說完全癒合,差不多也要結痂了,更不會導致發燒。
寧願忍受傷痛折磨也不放心用她的藥,這男人,難不成還對她抱有疑心?
池皎皎的不悅掛在臉上,顧錚心裡咯噔一下,連忙解釋:
「藥分給其他傷員了,他們的傷勢比我重,那天……」
敵人自知在劫難逃,發起的最後一場反撲格外兇狠,企圖和他們同歸於盡,有多名公安幹警受傷。
其中一個被打中了胸膛,子彈剜出後傷口大出血,情況危急,多虧有池皎皎的藥粉,撒上去後沒一會就止住了出血,再服用一粒養身丸,那個傷員得以徹底脫離生命危險。
在場之人無一不稱奇。
目前市面上的止血藥,包括部隊用的,小傷口止血效果還行,出血量大的時候就有點不夠用了,很多戰士都是因為失血過多沒撐到救治而犧牲的。
保守估計,池皎皎研究的止血藥效果是市面上藥物的兩倍還不止!
用它搶出救治的時間,就是在閻王爺手裡奪人。
如果應用到部隊,不知能減低多少傷亡。
「池皎皎同志,這次任務能完成,功勞有你一份,我代表那些傷員跟你說一聲謝謝。」
發著燒也阻止不了顧錚站起來朝池皎皎敬禮,嗓音鏗鏘,神色認真。
「躺好了,」池皎皎將他按回病床,輕哼道:「少給我戴高帽,哪裡比得上顧營長你大公無私,藥全部分出去,一丁點兒都沒給自己留。」
她總算知道顧錚一個農村兵為什麼能在十年時間裡爬到營長的位置了。
一個心中裝著國家集體,不顧自身安危,拿命去拼去闖的人,他不晉升誰晉升?
若早生個三四十年,這會兒怕是要稱呼一句顧首長了。
敬佩歸敬佩,池皎皎卻並不喜歡這種先人後己的做法,她拿藥給顧錚,首先是讓他保重好自己的,他倒好,全分給別人了。
顧錚大約能猜到小媳婦的想法,軟了語氣給她順毛,「都是媳婦領導的好。」
池皎皎還能跟一個病號計較不成,「算了,以後再遇到這種情況,我把藥給你備足。」
自己選定的男人,能怎麼辦,只有寵著唄。
顧錚漆黑鳳眸看著她,心已經軟得不成樣子,酸酸脹脹的。
小媳婦對外表現得潑辣強勢,睚眥必報,時不時還有點小壞,可相處久了才能發現,那不過是她的保護色,她其實是一個很柔軟很善良的小姑娘。
「這次任務情況要報告給軍區,養身丸和藥粉的效果勢必會引起軍區領導關注,如果你不願意,我就粗略帶過。」
儘管很想將高效藥物引進部隊,顧錚還是選擇尊重池皎皎的決定。
池皎皎眼神亮了亮,願意,怎麼不願意。
於她,能和部隊搭上線,就是多了一塊又紅又專的招牌,站著不動都能挖出一座金山銀山來。
於部隊,好的藥物能夠大大降低傷亡,關鍵養身丸藥性溫和滋補,無副作用,長期使用能夠提高戰士們的身體素質和戰鬥力。
百利而無一害的好機會啊。
此刻的池皎皎並不知道,她的養身丸其實早已在京都掀起了暗涌。
她送給華同安的那幾粒,被頂尖國醫江老帶進了研究室,研究室亮了整整五天五晚的燈,不時傳出江老撫掌叫好的聲音。
江老收的八個關門弟子說,上次聽老師笑得這麼開心還是十年前。
池皎皎沒有表現得太熱切,淡定地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養身丸更多依賴藥材的年份品質,還有製藥的手藝,別人做至多能達到我七成水平。」
「止血藥粉對於兩者的要求不高,用到的藥材也常見,關鍵可以量產,若能納入軍方用藥,戰士們出任務上前線也更有保障些……」
談論起在行的東西,女孩臉上帶著自信嫻熟的淺笑,整個人都好似在發光,令人移不開眼。
顧錚深深注視著她的臉,傷處的痛意平息,心中的愛意和自豪翻湧。
這麼好的媳婦,是他的。
愛人的眼睛是第八大洋。
池皎皎說著說著聲音小下去,手不知什麼時候被顧錚包在掌心揉捏,熱烈的溫度讓她不由得有些害羞。
悶葫蘆在山火里燒熟了?
還是跟狐狸精偷師了?
不然為什麼看她的眼神那麼撩人,跟帶著兩把鉤子似的,勾得她心痒痒。
病房裡的氣氛越來越曖昧纏綿。
「叮——」
蓋子和茶杯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顧錚漆黑鳳眸不善地掃過去,嗓音很冷,「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周洵:「……」
他拿手指了指自己,「你說我?」
「我跟護士一起進來的,都在這坐半天了,合著你一眼都沒看我?」
顧錚住的是單人病房,中間一張鋼管床,一個床頭櫃,窗邊擺了兩把椅子和一張小矮桌,周洵正坐在椅子上,表情複雜。
老顧啊老顧,這才幾個月啊,你就被胖媳婦迷得魂兒都飛了。
顧錚完全沒有跟他閒聊的意思,硬邦邦地問:「還有什麼事?」
沒事的話可以走了,不要打擾他和小媳婦單獨相處。
周洵被他噎了下。
好好好,有了媳婦就忘了兄弟是吧?
他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屁股挪都沒挪一下,「找你當然是說正事,有關任務的。」
顧錚眼神微暗,略帶歉意地看向池皎皎。
池皎皎很自覺,笑著拿起挎包,「你們談,我去郵局打電話給家裡報個平安,順便買套換洗衣物回來,你都餿了。」
周洵不客氣地捧腹大笑,「叫你懟我,現在有人收拾你了吧!老顧啊老顧,你也有今天!」
顧錚側頭聞了聞自己,臉色不大好看。
他剛剛就是用這麼臭的身體去抱小媳婦的?
完了,小媳婦肯定嫌棄他了。
池皎皎瞪了眼周洵,這是損友吧,笑得也太大聲了。
她尷尬地摸了下鼻子,「顧錚,我說的不是你,是衣服,衣服上都是血污,或許還沾染了有毒有害的東西,不能再繼續穿,我去去就回。」
顧錚頷首,「好,辛苦你了。」
其實以前外出執行任務,時間更長,環境更惡劣,比這還邋遢的時候多了去了。
任務結束回宿舍,他就像個野人似的,塞兩口吃的喝的倒頭就睡,哪有精力管衣服髒不髒臭不臭。
但現在不同了。
他是有媳婦的人了,不能熏著媳婦,還得努力挽回形象。
要是媳婦嫌他邋遢,被別的小白臉拐跑了,他都沒地兒哭去。
出了醫院,池皎皎先去郵局給大隊部掛了個電話,等顧母接通後和她報平安,然後來到百貨大樓。
她記得顧錚的尺碼,衣服褲子剛好有合適的成衣,但買貼身衣物時就有些尷尬了。
正碼和大碼的恰巧賣完了,還沒來得及補貨,只剩下小碼了。
某些畫面閃過,池皎皎臉上的熱度上漲。
小碼,對於顧錚來說,憋得慌。
但不穿,甩來甩去的……
見她糾結,售貨員大姐將盒子重新擺回櫃檯,擠眉弄眼地打趣。
「妹子你好福氣啊,不像我有個朋友,遇上一個大樹掛小米辣的,那才鬧心呢。」
「不僅鬧心還得天天陪他演,真是遭老罪了!哎!」
池皎皎:……
大樹掛小米辣。
是誰說這個年代的人都很保守的,怎麼她遇上的大姐嬸子,個個一言不合就飆車,安全帶都給她掀飛了。
咳咳,那顧錚,應該也許是…大樹帶保溫杯?
池皎皎訕訕笑了聲,心道大姐怕不是無中生友,這嫌棄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
售貨員大姐熱情地從身後柜子里找出一個紙盒子。
「來,姐給你推薦這種,南邊剛來的時興款式,要不是因為貴早就賣出去了。」
「這跟那種寬鬆的老褲頭不同,帶點彈性,一般小碼就夠穿。」
她沖池皎皎眨了眨眼,小聲蛐蛐:「你家那位就買大碼,穿得舒服,等晚上睡覺的時候保管誇你會買!」
果然銷冠這種人才,哪個年代都有。
池皎皎不差錢,包圓了五條大碼的,好讓顧錚天天換洗。
售貨員大姐笑著遞給她一個識貨的眼神,衝著她的背影大嗓門道:
「妹子,再有大碼的,姐都給你留著!」
池皎皎差點被她整內向了,匆匆買了一些洗漱用品回到醫院,打算把衣服洗了晾起來。
最近天氣熱,穿的衣服都輕薄,搓兩把晾上,有太陽有風,幾個小時就能幹。
顧錚翻坐起來,接過池皎皎手裡的搪瓷盆和衣物。
「我去洗。」
「不用,你是傷員,趕緊躺好。」
顧錚堅持,「傷的是腰,又不是手。」說完,又覺得這句話有歧義。
他湊近池皎皎耳邊,小聲解釋,「別想岔,一點小傷,你男人腰好得很。」
熱氣噴灑在脖頸,池皎皎敏感地縮了縮脖子。
是挺好。
瘸著一條腿的時候都能把她折騰得死去活來,更何況現在腿好了,辦那事就更……
體諒顧錚還在低燒,池皎皎搶過衣服進到水房,三下五除二就把衣服洗了晾好,又進到空間把自己拾掇乾淨。
顧錚見她回來,拍了拍床邊道:
「你一夜沒睡,把門鎖了過來休息會兒。」
池皎皎也確實有些困了,把門從裡邊反鎖。
顧錚跟著就把手伸出來,池皎皎看他一眼枕了上去,他眼底浮現淡淡笑意,把人往自己懷裡帶了帶。
「睡吧。」
池皎皎微微仰起臉,看到他的笑,心下微動,主動湊過去,「顧營長,我有點想親你……」
顧錚呼吸一重,立刻低下頭去含住了那瓣他日思夜想的紅唇。
和前幾回的粗魯急躁不同,這個吻很溫柔。
池皎皎被親得身子發軟,想要抬手捂住耳後的陣地,手軟得沒骨頭一般抬不起來。
不止是臉上紅,耳珠紅,就是脖子以下都變作了誘人的粉,身上幽香漸濃,直往顧錚鼻孔里竄。
一吻畢,兩人的心好像貼在了一塊,說不出的溫情縈繞。
池皎皎手在離顧錚傷口幾厘米外輕觸了觸,「還疼不疼?」
指尖貼著他的皮膚,木系能量悄然輸送進去。
「不疼。」
小媳婦這是心疼他呢。
意識到這一點,顧錚唇角又揚高了些。
血肉之軀哪會不疼,只是被她這樣摸著他的心臟跟著顫,感覺不到疼,反而覺得舒服極了。
過了好一會兒,他埋在池皎皎的耳邊,猶豫著低聲道:
「……出任務這幾天我、我很想你,你…想不想我?」
回應他的卻是綿長的呼吸聲。
池皎皎撲救山火著實累著了,這會兒沾床就睡。
聽著她淺淺的呼吸聲,顧錚眉目間溢滿溫柔,側躺著手撐頭看她睡著的模樣。
小媳婦這段時間又瘦了,臉頰的嘟嘟肉都不見了,眼睫纖長,唇瓣像花朵一樣粉嫩,又乖又軟。
他沒忍住又湊近偷親了好幾口,滿意地舔了舔唇。
到底還在發著燒,軟玉溫香在懷,顧錚沒一會也睡了過去。
約莫睡了一個多小時,池皎皎睜開眼醒來。
想到兩人都沒吃飯,她輕手輕腳地下床,從空間取了食材找到食堂後廚,借用鍋灶做了幾樣清淡的吃食。
等她端著飯菜回來時,病房裡卻多了一個不速之客。
只見徐小蓮心疼地站在床邊,伸手去摸顧錚的額頭。
「皎皎姐也太不把你放在心上了,怎麼能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裡發高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