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太糙了,摸起來不舒服

  孟巧玲聽著朋友們你一言我一語地對著池皎皎冷嘲熱諷,並沒有站出來阻止的打算。

  她雖然沒有念過一天書,卻在池家人的欺壓下練就了一身察言觀色的本領,她心知肚明朋友們貶低池皎皎是為了討自己開心。

  事實上,她的虛榮心確實得到了很大滿足。

  在她看來,自己是最無辜最可憐的那個,從一個城裡幹部家庭被錯抱到鄉下農民家裡,憑白吃苦受罪十八年。

  而池皎皎這個小偷,卻心安理得地享受了本不屬於她的幸福生活。

  她偷走了別人的福氣,如今被嘲諷幾句不是很應該嗎?

  孟巧玲不覺得自己有哪裡做的不對,她只是見不得池皎皎過得好罷了。

  唯有池皎皎在池家活得痛苦不堪,把她當年吃過的苦、受過的罪加倍嘗過了,她心裡才能平衡一些。

  池皎皎瞥了眼表情複雜的孟巧玲,大抵能猜到這姑娘心裡是怎麼個想法。

  可原主被抱錯的時候只是個剛出生的小嬰兒,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左右不了,何錯之有?

  孟巧玲不去怪造成這場烏龍的衛生院醫生,不去怪把她們當賠錢貨當老黃牛踐踏奴役的池家人,把怨氣撒到原主頭上,這叫什麼道理?

  柿子挑軟的捏,是她看起來很好欺負嗎?

  池皎皎從石台上站起來,拍了拍裙擺的灰塵,對孟巧玲道:

  「讓她們向我道歉,不然我馬上拿著喇叭到你的工作單位門口鬧去,想來你的那些同事們應該會很好奇你流落農村的那些年是怎麼過的。」

  「你說他們要是知道你在池家那種教養下長大,背地裡會怎麼議論你?」

  對於好面子自尊心強的人而言,一旦發達了,最忌諱的不是落魄時欺負過他的人,而是那些知道他悲慘過往還要拿出來到處傳揚的人。

  孟巧玲為了融入幹部子女的圈子,極力隱藏自己落魄的過往,這些話宛若一把刀子直直落在她的痛腳上,令她臉色一瞬間變得難看極了。

  「池皎皎,你太過分了!」

  池皎皎微微一笑,「快點哦,我可不是什麼有耐心的人。」

  今兒是她和顧錚領證的好日子,她不想敗了心情,再加上對面是幾個女孩子,這要是男的嘴巴這麼臭,她早握著拳頭掄過去了。

  孟巧玲深吸一口氣,對身邊的人道:「小翠,麗麗,你們跟她道個歉。」

  小翠和麗麗滿臉不情願,讓她們給一個又土又胖的村姑道歉,那也太丟臉了吧。

  「就當給我個面子,下次有票我肯定還請你們出來看電影喝汽水。」孟巧玲許諾了不少好處。

  兩人眼睛亮了亮,「哎呀玲玲,這多不好意思啊,我們這就去給那個冒牌貨道歉,肯定不讓她去你單位亂說。」

  小翠和麗麗對視一眼,撇撇嘴走到池皎皎面前。

  「池同志,對不起啊,我們不該說那些話。」

  池皎皎面無表情地點了下頭,她其實無所道她們道歉心誠與否,因為一定是不誠的。

  可那又怎麼樣呢,只要在她面前低頭閉嘴就行。

  兩方人馬分開站著,相安無事了一會兒,直到電影馬上就要開始放映,門口有人大喊:

  「排隊驗票了!」

  池皎皎朝街道望去,不遠處一個高大挺拔的身影正從拐角出來。

  他似乎有些著急,生怕趕不上電影放映,步子邁得比旁邊雙腿健全的路人還要快。

  「玲玲你看,那個冒牌貨沒來排隊,她手上根本沒有票,剛才就是跟我們裝闊呢。」

  「好了,你少說兩句。」

  孟巧玲已經沒有心思看電影了,一會兒琢磨池皎皎為什麼來縣城,一會兒擔心她真跑到自己單位鬧事。

  想了想她走過來,「我有個朋友沒來,多一張票,給你看吧,桃源村的事你別到處亂說。」

  池皎皎看她一眼,似笑非笑道:

  「所以你朋友又是從誰口裡知道我的,總不會是孟叔叔和孟阿姨在背後亂嚼舌根子吧?」

  孟巧玲表情僵住,尷尬道:「這個我也不清楚,也許是筒子樓里的鄰居傳出去的。」

  池皎皎懶得戳穿她,「不管誰傳的,要是想找我不痛快,她也別想有安穩日子過,別看我長得胖,心眼可小著呢。」

  女人何苦為難女人,孟巧玲前頭十八年在池家過的什麼日子閉著眼睛也能想到,只要以後她不主動招惹,自己吃飽了撐的才會去揭她傷疤。

  孟巧玲訕訕,從手裡勻出一張電影票,「最近電影院在放《紅雨》,新片子你還沒看過吧,這票算我請你的。」

  「謝了,我有電影票,你自己留著看吧。」

  池皎皎說完,笑著朝對面揮了揮手。

  孟巧玲回頭,驚訝道:「顧二哥?」

  顧錚沖她點了下頭,然後越過她走到池皎皎面前,「票拿到了,電影開始了嗎?」

  「還沒,晚點進場就晚點進場,不看都可以,走那麼急作甚,也不怕又把胳膊磨破皮了。」

  池皎皎嘴上嘟囔,眼角眉梢卻透出一絲笑意。

  這段時間相處下來,她發現顧錚的行動總是大於話語,說的少做的多,且承諾的事情就一定會辦到。

  雖然臉上很少有個笑模樣,看起來生人勿近十分嚴肅,但對於她這個被迫承擔起的責任,卻做到了句句有回應,事事有回應,情緒價值拉滿。

  還真是一個讓人沾了就不想放手的好男人啊。

  顧錚聽出池皎皎語氣中的關心,心下微暖,「沒事,破皮了才能長老繭。」

  池皎皎從他手裡抽走電影票,指尖悄悄捏了下他掌心的繭巴,「太糙了,摸起來不舒服。」

  這話不是她矯情,之前在床上男人手心的老繭可把她折磨得不輕,尤其是箍著腰頂撞時,就像被老樹皮蹭了似的,粗糲疼痛中夾雜著一絲酥麻戰慄,叫人難受得緊,又有些上癮。

  腰間的皮膚暫且能忍受,可往上往下更為私密脆弱的地方就受不住了。

  為了以後那方面的和諧,池皎皎覺得有必要從今天起就監督男人塗蛤蜊油。

  顧錚蜷了下手掌,繃著嘴角沒有說話。

  他知道自己骨節粗大,手上全是又厚又黃的老繭,很醜很糙,比不得宋文浩那種讀書寫字的手修長白淨。

  如果池皎皎嫌棄,他以後儘量注意不碰到她就是了。

  「在驗票了,我們進去吧。」

  池皎皎看了眼顧錚頭上的汗,想著趕緊進去找個位子坐下來。

  顧錚低低嗯了聲。

  孟巧玲局外人一樣站在旁邊看著顧錚和池皎皎。

  明明簡單不過的對話,兩人也沒有什麼親昵的動作,氛圍卻有種說不出的融洽溫馨,水潑不進,針插不進。

  她指甲掐進掌心,心口酸酸的。

  要是晚點認親回孟家,現在站在顧二哥身邊的女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顧二哥,皎皎,我和朋友也來看電影,咱們坐一塊兒吧,也能有個照應。」

  看個電影而已,要什麼照應,沒等池皎皎開口,顧錚就回絕了一句,「不方便。」

  孟巧玲笑了笑,「有什麼不方便的,咱們是一個村一起長大的,我和皎皎也算有特殊的緣分,你們到縣城合該我來招待的。」

  她說話時眼睛一直看著顧錚,期待能和他眼神交匯,可惜後者微微側著身子,目光所及都是在池皎皎左右。

  孟巧玲有些失望地收回視線,繼續道:

  「不如等會兒看完電影,去家裡坐坐吧,那天你過來找皎皎是發生什麼事了嗎,你走得匆忙,我也沒來得及問。」

  她是真的很想和顧錚多點接觸,讓他發現自己的好。

  等回頭再好好求一求她爸,憑她爸的能力和關係,肯定能勸說顧錚和池皎皎退親,然後跟她交往。

  這邊正說著,那個叫小翠的姑娘突然喊了聲,「孟阿姨,您怎麼來了?」

  孟母沒有搭理她,急急忙忙地衝過來,一把拉住孟巧玲的手,「快跟我回去!」

  她自然也看到了池皎皎,眼裡閃過一抹驚訝,很快又被焦急覆蓋。

  「咋了媽,你這麼急幹啥?」

  孟巧玲情緒被孟母感染,一時土話都蹦了出來。

  孟母臉色很差,嘴角冒了一串火癤子,壓低嗓音道:

  「你爸出事了!」

  「什麼!?到底咋搞得,你不是說他今天下午就能回來嗎?」

  孟巧玲驚得瞳孔震動,跟著孟母慌張地跑了。

  「誒,玲玲,電影票!你倒是把電影票給我們呀!」

  小翠和麗麗追在後面喊,手裡的瓜子撒了一路。

  結果到最後,嘲諷池皎皎沒票看電影的三個人一個也看不成。

  顧錚望著孟母遠去的背影,漆黑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

  孟學忠出事了?

  莫非是因為那封舉報信?

  可他昨天才接到方師長的電話,就算核查舉報事宜轉到縣城也不該這麼快。

  池皎皎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怎麼了?走吧,工作人員在催進場了。」

  顧錚眼神微閃,隱下眸底的凌厲,邊走邊不經意地問:

  「孟叔叔出事了,你不擔心?」

  池皎皎心道被孟家養了十八年的是原主,又不是她,她壓根就沒見過孟家養父母,對他們一絲一毫感情也沒有,有什麼好擔心的。

  可她嘴上卻不能回答的太無情,攤手無奈道:

  「擔心有什麼用?認親的時候他們就表示過,希望我以後不要去打擾他們一家人生活。」

  先不說孟家養父母什麼想法,池皎皎日後是絕不會主動和他們有聯繫的。

  一是沒必要,二是不想刺激孟巧玲徒增麻煩。

  「我看孟阿姨很慌亂,或許是孟叔叔工作上出了什麼要緊的事,你在孟家生活了那麼久,應該對他們的工作很熟悉吧?」

  顧錚試探著問。

  池皎皎搖頭,「他們有事都是關起房門商量,很少在我面前談及工作,再說十幾歲的年紀,說了我也不懂。」

  她狐疑看了眼顧錚,這男人不是個多嘴的性子,今天怎麼主動打聽起孟家夫婦來了?

  顧錚注意到她的眼神,沒再繼續追問,心中暗道她很敏銳,稍作試探就察覺到了異常。

  這般洞察入微,若孟家夫婦真是敵特,怕是早就被她看出端倪了。

  而且以昨天抓敵特、上交文物的積極性來看,池皎皎是一個心懷國家和民族,正義感十足的女同志,就算舉報信里的內容屬實,也是孟家的問題,跟她扯不上關係。

  兩人驗票進到電影院,找了個位子坐下來。

  顧錚在部隊時集體組織過很多次觀影,這部叫《紅雨》的電影他看過。

  電影講述的是山村赤腳醫生紅雨,人小志大,刻苦學習醫術,全心全意為群眾治病,和舊社會的藥鋪掌柜孫天福進行鬥爭,堅決占領農村醫療陣地的故事。

  他記憶力很好,看過一遍的文字和電影基本上都能記住,所以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在熒幕,而是悄悄地不動聲色地落在了池皎皎身上。

  見她看得那麼專注,花生都忘記吃,他便輕輕將花生捏了攢成一小把遞過去。

  池皎皎接過去就吃,還撓撓他的掌心讓他也吃,等吃完一小把就示意不要了,要專心看電影。

  也許是身旁那道視線太過灼人,攪地池皎皎定不下心來,她想問顧錚為什麼一直盯著自己看,可她一扭頭,顧錚就轉頭看向了熒幕

  過了一會兒,池皎皎又發現他在看自己,便用手指戳了戳他硬梆梆的胳膊,小聲問:

  「看電影啊你看我做什麼,是哪裡不舒服嗎?」

  顧錚另一側大手捏緊口袋裡的發卡,漆黑鳳眸掃過池皎皎的發頂。

  他按照娘說的買了禮物,可娘沒教該怎麼把禮物送出去。

  他從來沒有給女孩子買過禮物,就連親娘親妹子都是直接給錢,讓她們自己去買。

  池皎皎把頭靠過去,示意他近一點說話,結果兩個人都往中間湊,動作幅度太大,一不小心她的臉頰就蹭到了他唇邊。

  顧錚黑眸顫動,只覺得耳邊無比安靜,唇上細膩柔軟的觸感無限放大,那感覺就像親在了一塊豆腐上。

  後面有人誤會了,以為處對象的趁機偷摸親熱呢,看好戲地嘖了一聲。

  顧錚乍然回神,連忙拉開距離道:「……我沒事,看電影吧。」

  池皎皎摸了摸自己的臉,軟乎乎的,滑溜溜的,手感特別好,不枉她每天用靈泉水洗臉洗澡。

  從顧錚那兒吸的能量變成了靈泉水,給她養了一身好皮子,好像被他用長滿粗糙老繭的手掌折騰,也變得可以接受起來。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嘛。

  更何況,顧錚身上也不是哪哪兒都粗糙得厲害,有的地方柔軟,比如唇瓣,有的地方柔軟又堅硬,比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