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 挑水

  婦人順著朱海龍的話,「是是是,你總是這麼說,也沒見你那個據說快趕上你個子的大兒子來幫你。記住本站域名

  瞧你一大早忙的,比我們女人還忙,就沒見你媳婦來洗過衣服。」

  朱海龍手下動作不停,「我媳婦在家做飯呢,哪像你們有閨女,能搭把手。」

  說這話的人認輸,「得得得,我們不說了,說誰你都護著。」

  朱海龍動作麻利的刷了鞋,再拎水上來漂洗。

  等石塊上的婦人讓了地方,又忙蹲上石塊搓洗髒衣服。

  搓衣板斜立在石塊邊,雙臂上下搓動的動作,比婦人麻利。

  搓洗好了,拿開搓衣板,捶衣棒又出場。

  高高揚起的捶衣棒,一下一下捶打在衣服上,衣服里的髒水順著石塊邊流淌。

  富有節奏的捶衣聲,在淮河橋下迴蕩著,也在朱年志的耳邊迴蕩著。

  幾乎不落淚的他,眼淚不受控制的流著。

  ……

  朱海龍挑著洗好的衣服鞋子,從大兒子身邊走過。

  不管媳婦讓大兒子來看什麼,他都無所謂,他累了,不想管了。

  朱年志打著小跑跟在他爸身後。

  看著他爸把舊水桶放在家門口,取下扁擔挑起新水桶,對著廚房裡喊:「媳婦,衣服洗回來了,水缸颳了沒有?」

  「颳了,你去挑水吧!我馬上就去晾衣服。」

  「好。」

  朱海龍轉身走去了淮河邊。

  而這時候,宿舍的各家才陸陸續續的起床。

  原來,他爸他媽比別人至少早起半個小時。

  他頓了一下,沒跟他爸走,彎腰要晾衣服。

  「等等。」

  鄭家蘭出了廚房,看到大兒子的動作,立刻叫停,「我說了,不讓你做事,就不讓,一次的感動有什麼用?你爸是一年四季的做這些。」

  朱年志喃喃的道:「我想幫幫你。」

  「不需要,我忙得過來。」

  眼看著他媽晾了一桶衣服,桶里至少還有半桶水,被他媽給倒了,他忍不住問,「為什麼不用籃子?籃子滴水,挑起來不重。」

  鄭家蘭放下水桶,繼續晾曬另一隻桶里的鞋子,

  「你以為住在淮河邊的人沒想過嗎?籃子只能挎著,必須一路不帶歇的挎回家,不然,只要一落地,籃底的衣服就都是沙子和塵土。

  這一路肯定還挎了一身水。

  就算你爸挑兩個籃子,就算家裡這頭能放凳子上,河邊那頭呢?放哪裡?岸上肯定是不行。

  可是河水裡一晃蕩就都是沙子,水缸里每天沉澱下來小半缸沙子,你看不見?」

  朱海龍已經挑了一擔水回來,倒進缸里繼續去挑。

  朱年志趕緊抬腳跟上。

  這次,他看到他爸去的是男人們挑水的大石墩處。

  這個大石墩離河邊有兩三米遠,從河邊上大石墩,是兩個毛竹竹片緊密排成的五六十公分寬的踏板,就是碼頭輪船和岸邊的那種踏板。

  一左一右,右上左下。

  挑著一擔水踩著彈簧似的踏板,穩不住挑子的,至少要晃出去小半桶。

  他爸挑下來的,是離桶邊兩三公分的滿桶水。

  「爸~」朱年志緊追他爸幾步,「下一擔,我來挑試試。」

  朱海龍依然是有節奏的步伐,桶里水面晃動極小,「你想挑,就等最後一擔。」

  「嗯嗯。」

  四挑水後,水缸最多就能裝一桶水了,朱海龍才把扁擔給他大兒子,「你去挑吧!」

  「爸~你去教我,我知道挑水有技巧。」

  「行!走吧!」

  ……

  看到一邊挑水一邊灑水的朱年志,程莉驚訝的差點把嘴裡的牙膏泡泡給咽了下去。

  這孩子是改邪歸正了?還受了什麼刺激了?

  朱年志的兩隻鞋子,都被咣當出來的水給灌滿了。

  看到小胖妞的驚訝,他故意把鞋子裡的水踩的嘰嘰響,

  「看什麼看?今天我要學會挑水,從明天開始,我家的水,由我來挑。」

  「噗~」程莉吐出嘴裡的泡泡,趕緊漱了口水,「志哥,你確定你能在一天內,把你家水缸給挑滿了?」

  「你小看我,你等著,這挑水倒了後,我就來給你家挑,我一定要學會挑水。」

  「嗯嗯,我等著,正好今天要曬水給狗子貓咪洗澡,我一會就把我家的盆都擺出來。」

  「行!保證給你挑滿了。」

  程老爺子看了眼跟在朱年志身後的朱海龍,「這是?」

  朱海龍搖頭表示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他媳婦怎麼整治大兒子的。

  ……

  朱年志連早飯都沒吃,堅持要給小四拿出來的盆給挑滿了。

  一直挑到九點多,才把程家大大小小的盆給挑滿了。

  程莉看看東邊的『水路』,以及自家門口的『水窪』,要是在學習上,有這毅力,該有多好啊!

  「志哥,快吃早飯吧!」

  程家把特意給朱年志留了營養早餐。

  兩個咸雞蛋,兩根油條,一大碗白米粥。

  朱年志累癱了,這些活,比練武還累。

  而且,他肩膀好疼啊!

  「小四,你幫我看看我肩。」

  朱年志坐在小板凳上,斜著肩膀給程莉看。

  程莉這才看到肩膀上的衣服,已經沁出血水了。

  程莉恨不得踢這傢伙一腳,「你跟誰在犟?第一次挑水,掌握不了技巧,肯定要磨破肩膀的。你還想明天挑?」

  「明天我用左肩膀。」

  「然後再灌濕一雙鞋?再磨破肩膀?」

  「明天,我墊上毛巾。」

  程莉懶得再說他,喊來程老太,給朱年志挑破血泡。

  程老太也嚇了一跳,「你這孩子,咋這麼犟呢?」

  說著,就去屋裡拿來白酒,藥棉和紗布。

  藥棉和紗布是程莉從胡大夫那裡拐來的。

  挑破血泡,撒上擀碎的土黴素粉末,再用紗布給包紮上,「儘量別下水,擦澡就行了。」

  「嗯嗯,謝謝程奶。」

  程老太腳步一踉蹌,她想要的,從來都是小孫女的諒解。

  吃了早飯,朱年志招呼程莉,「你帶上小花,陪我去河邊刷鞋吧?」

  程莉應下,喊上小花。

  小二挎上小籃子跟著,籃子裡是她們姐妹仨的衣服。

  蹲在石塊上,朱年志笨拙的刷著他剛換下來的鞋。

  「小四,昨晚,你大爸喝醉了。」

  「嗯。」

  「從我有記憶起,他第一次喝醉。」

  「是啊!」

  「我是不是很渾?」

  程莉不想回答,這是不是一道陷阱題?她不知道。

  可是她知道面前這個少年,就算再改,也改不了與生俱來的臭脾氣。

  一時的感動加感慨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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