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彰有心教,池玥有心學。
她在明彰手把手的指導下,捏著針頭扎入謝長瀟的皮下。
許是有三次失敗的經驗,她太過小心翼翼,根本沒扎進他的血管,導致再一次注射失敗。
「沒事,我們重新來。」明彰鼓勵她的同時,耐著性子仔細講一遍扎針的技巧。
池玥再試一次。
看著短暫回流的鮮血,被葡萄糖液體擠入他的血管,緊繃的背脊才得以放鬆。
「終於成了。」她揚起笑臉,接過他遞來的膠帶粘在針頭上。
明彰也笑:「不錯。」
他記下謝長瀟的血氧飽和度,跟著池玥挪步到池雲彥面前,繼續盯著她扎針。
他們一人記錄一人扎針,不到二十分鐘,躺在地上的九個人全輸上葡萄糖了。
書桌右側有一扇落地窗。
絮絮叨叨的聲音黯然停歇。
念及他愛酒,她意識掃一遍擺放在靜止區的美酒,挑一瓶茅台放在明彰面前。
因著太擔心他們的情況,她這三天也沒能好好休息,一沾枕頭便沉沉睡著了。
她感受著醇厚豐富的口感,仍然不習慣,只把杯中的酒喝光,便不再嘗試了。
「你慢慢喝。」她把桌上的空盤空碗收起來,聳拉著眼皮道:「我去睡午覺了。」
「蒸餃。」
池玥只好再給他拿只酒杯。
「明師傅,明師傅!」她喚醒剛入睡不久的明彰,焦急叫他過來給聞祈舟看看。
守著他們又不能出門的日子實在枯燥,她和明彰在接下來兩三天,除了給他們輸液和檢查身體外,還會一起看電影、閱讀著作、對弈、健身,來消磨時間。
先是講她今天吃了什麼,又提到晚上看的那部喜劇片,回憶影片裡搞笑的內容,給他描述一遍。
池玥倏地抬頭。
當她懷揣著失望,準備入睡的一瞬間,昏迷多時的聞祈舟,緩緩睜開那雙眼。
一覺睡到傍晚,她睡眼惺忪地坐起來,醒醒瞌睡再穿上羽絨服,悠悠走到書桌前,看一眼明彰正翻閱的書籍,取出他們今晚的晚餐,坐在對面和他一起吃。
「嚯,好酒啊!」明彰雙眼一亮,拿起酒瓶端詳著:「你也喝點兒?能暖身子。」
依舊沒得到一句回應的她,無聲嘆一口氣,闔上那雙涌動著太多情緒的杏眸。
她貼著他的頸窩蹭了蹭,唇邊溢出的嗓音逐漸變得憂傷:「你怎麼還不醒呢?」
「我喝不慣白的。」
「那我吃餃子。」明彰把桌上的物品挪到一旁,走進後面的衛生間洗一遍雙手。
濃郁酒香縈繞在鼻尖。
「外面太冷了,沒法出門。」更別提下樓煮麵了,她扭頭道:「我這兒有熟食。」
她拉開窗簾,望向蒙上一層冰霜的綠蔭和圍牆:「明師傅,你中午想吃什麼?」
「隨便煮點面吧。」
明彰擺手:「去吧。」
輸液架立在他們中間,池玥仰頭看一眼流動的液體,拿起垃圾桶走到書桌前。
「蒸餃還是湯餃?」
他愛酒但不酗酒,池玥清楚他不會貪杯,很是放心地鑽進聞祈舟所躺的睡袋。
「嘶──」
她起身打開旁邊的夜燈,看著呼吸急促,一臉難受的聞祈舟,也顧不上欣喜。
他披上羽絨服,三兩步走到他們面前,一看聞祈舟捂著頭,便猜到對方和他醒來時的症狀一樣,立刻幫他按壓穴位。
明彰的瞌睡瞬間醒了。
「醬香又不辣嗓子,你試試。」他不清楚池玥的酒量,先倒一小半杯讓她嘗嘗。
她夾起蒸餃蘸兩下,送到嘴裡細細咀嚼,待吃到五分飽,才配他喝幾口白酒。
意識恢復清明,一陣劇烈疼意從太陽穴襲來,他擰緊眉頭,忍不住發出聲音。
似百蟲啃噬的痛意,經過他的按壓減輕不少,倍受折磨的聞祈舟也緩過神來。
雖然安排得滿滿當當,沒有一刻閒著,但他們內心深處,仍充斥著濃濃不安。
「祈舟。」池玥在夜深人靜時,擁住聞祈舟的腰身,像以往一樣低聲和他說話。
池玥跟著洗一遍手,取出三盒白菜餡兒的蒸餃、兩盒蘸碟、一碗蘿蔔大骨湯。
他撞上池玥滿含關切的目光,回握那隻搭在腕骨上的手:「玥玥,我沒事了。」
一聽見那道摻雜著溫柔和安撫的嗓音,思憂太久的池玥,眼眶倏然蓄上淚光。
「你嚇死我了……」
她撲進聞祈舟懷裡,積壓多時的恐慌和擔憂如開閘的洪水,占據她所有的神經,使得蓄在眸中的眼淚,止不住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