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野狗。
李文博只能想到這個詞，來形容平巷村這些人。
他們都被養刁了，甚至根本不在乎自己做的對不對，有利可圖就會蜂擁而上。
唯一能講理的黃一昌，也那麼怕李文博。
能嚇唬著他不動手，已經是極限了。
給錢，不然走不了。
「真牛比啊，能把這麼多人養成滾刀肉。」
李文博突然對黃一昌背後那位很感興趣，但眼下的問題是怎麼脫身，先給錢，回頭再解決似乎是最好的辦法。
可他能保證，一旦他點頭拿錢，其他村民也會湧上來「要帳」。
「李總，考慮的咋樣？我這可都是為了你好啊。」
黃一昌勾搭著李文博的肩膀問。
李文博深吸口氣「我跟她商量下。」
「誰？」
「艾小安，不然是你啊？」
李文博翻了個白眼，黃一昌後退幾步，讓開了一圈「拐子，一邊去。」
拐子也看出有戲來了，這會也聽話，讓開一條道，但幾個人圍住了廠門口的車子，防止他們逃走。
李文博走到艾小安面前，從口袋裡拿出張銀行卡來，沖她點了點下巴「十五萬，取給她。」
「這麼多錢我怎麼拿？」
艾小安是臉色不是很好看，又小聲提醒「你開了這個頭，廠子要麼放棄，要麼只能搬走了，不然以後他們得天天來找你要錢。」
「已經不錯了，還能走了。」
李文博淡淡的說「要不要找個人幫你拿？」
「他們？」
艾小安臉成了苦瓜色「他們都是群流氓，你就不怕我被欺負嗎？」
「怕，所以才為難，你這麼漂亮，這幾個人又特麼活脫脫的流氓。」
李文博是真擔心，沒想到艾小安聽了他的話俏臉還紅了下「嘿嘿，你關心我啊？」
李文博看她一笑，有些錯愕，趕緊扭頭沖黃一昌喊「喊個人，幫她拿錢。」
拐子眼珠子滴溜溜的在艾小安身上晃悠很久了，立馬自告奮勇「我、我！」
「你不行，你五大三粗的，嚇著我朋友怎麼辦？」
李文博頤氣指使的擺擺手，絲毫沒有狼狽感「有沒有女的？老黃，你老婆呢？」
提到他老婆，周圍人臉色都有點不對。
拐子吆喝「你咱恁多事呢？我去怎麼了？錢是賠給我們家的。」
「行了，你安靜點。」
黃一昌拉住拐子，看出李文博的擔心了，低聲說「既然他服軟了，咱們就算勝利了，沒必要為了這點小事惹麻煩。去把我媳婦兒，叫來。」
「可我嬸她不是跟你……」
拐子有點為難。
黃一昌不耐煩了，擺擺手後他才聽話。
五六分鐘後，村南街那邊走來個不情不願的中年女人，穿著倒是和村里其他人不一樣，新衣服，新鞋子。
黃一昌把她叫過去說了會，她才跟艾小安去了市里取錢。
晚上快六點鐘回來了，艾小安和黃一昌的老婆提著大皮包下車。
這檔口李文博正靠著鐵門抽菸，拐子等人死死盯著他。錢來了，後者才轉移視線，盯著皮包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
其他村里人看熱鬧的，也都雙眼放光。
這可是十五萬啊！八八年的十五萬！
因為廠子，誰家沒損失幾畝地？
當即就有人開始琢磨，找什麼由頭也從李文博那裡訛點錢來。
還有些只恨家裡年紀大的，當初在工廠上班時沒出工傷，斷根胳膊少根腿的。
對方低頭給錢，黃一昌幾滿意了，笑著說要幫李文博跟拐子和解，幾人進村委說了會，簽了個條約，意思就是李文博跟拐子家的事了了。
完事黃一昌還熱情的留李文博吃晚飯。
李文博哪有鳥他的胃口？
提出告辭。
送他出村子的時候，黃一昌還笑呵呵的歡迎李文博再來參觀。
倒是死活沒提廠子開工的事。
送走李文博，黃一昌轉頭回家，拐子幾人就迎了上來「叔，錢都在大隊部呢。」
黃一昌笑了笑，這幾個人還算聽話，不敢貪了。
拐子也想貪掉十五萬，可也知道一筆生意和筆筆生意哪個重要，得有黃一昌帶著他們，他們才能混下去。
黃一昌進去分了分錢，他也沒留大頭，知道只要李文博還想扯皮，他就還有得賺。
分了錢的拐子等人臉上都笑出花了，清點好了要回家時，黃一昌囑咐了句「我這幾天打聽打聽他到底啥背景，這期間警告下村里其他有想法的人，別亂來。」
拐子還有點納悶「村長，對付他用得著這麼警惕嗎？他今天都乖乖服軟了。」
「他不服軟我還不擔心。」
黃一昌悶聲說了句，擺擺手「說了你也不懂，回去。」
「哎。」
拐子答應一聲走了，黃一昌還真有點擔心。
正如他所說，李文博如果不服軟，依舊嘴硬，他還不擔心，說明對方就是個毛頭小子，不見黃河不死心。
可李文博快速服了軟，咽了那口氣，還冷靜的給艾小安安排人。
就說明，人家清醒著呢。
知道不能硬扛。
「可惜今天他來的突然，沒來得及布置，不然還能撬出更多來。」
黃一昌嘆了口氣，那大隊部的電話撥通了個號碼「喂，馬老闆，對對，我想打聽打聽，李文博真的是省廳請回來的嗎？他到底是個啥人啊？」
另一方面在回去的路上，艾小安有點犯愁「李文博？」
李文博沒鳥她。
「李總？」
「李祖宗？」
艾小安接連喊了幾聲，直接上手掐了。
「哎喲——」
開車的李文博一個吃痛「幹啥？」
「你打算咋辦？」
艾小安鼓著嘴巴說「咱們只看了廠子一眼，就賠了十五萬出去，那等開工，得賠多少個十五萬啊？」
李文博輕踩油門，這條出村的路倒是修得挺好，當年也是為了廠房修的。
便宜了周遭村子，可原廠也是被平巷村坑倒閉了。
聽艾小安問起，李文博淡淡地說「所以這十五萬不能給。」
「給都給了，現在後悔有啥用？」
艾小安噘著嘴「你也別逞強了，都被人按在地上了。」
「這都算好的。」
李文博減緩車速，一隻手去摸口袋裡的煙，說「今天要不是來到突然，我就不僅僅是賠錢的事了，說不準還得被扒光了吊在大隊部旗杆上，讓我以後都沒臉面再來。我說這十五萬不能給的意思是，得要回來。」
說著，他拿出根煙來叼在嘴裡，沖艾小安說「幫我點上。」
「抽死你。」
艾小安嘟囔著罵了句，但還是拿火機幫他點了「那你說，咋辦嘛？」
李文博深吸口氣，又長長吐出，舒暢地說「階級鬥爭，發動群眾，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