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文博說的再怎麼好聽，黃一昌跟他握手握得有多熱切，其他人都心知肚明。
這倆人，不可能對付。
接下來的會議上，老何介紹了下廠子的發展歷史跟流程，以及各種流水線的完備程度。
別看已經幾年沒開工了，廠里流水線還是齊的，各種機器也每月都有人定期去檢查。
因為上面對這事看得很嚴，村里也指著這個薅油水，所以對廠子的檢查是按照檢查鐵路來的，沒誰敢去砸了賣廢鐵。
會開了一個半小時，但是結束後老何拉著李文博說「李總，慶祝你能提前成功，咱們今晚聚一下？我有個朋友想介紹給你認識一下。」
李文博知道老何不會平白給自己介紹朋友，點了點頭。
又見那村長要走，李文博忙追上去喊道「老黃，等等嘿。」
他追到走廊，黃一昌納悶地轉頭「李總，你還有事？」
「是有點事。」
李文博湊過去，塞給他一盒煙紅塔山。
黃一昌眯起了眼，把煙收好問「李總，有事您說。」
「會議上就介紹了介紹廠子的情況，村裡的情況我還不知道呢。」
李文博笑道「村里大傢伙也算廠子的股東，他們什麼意思？」
「咳，我們算什麼股東不股東的，就是平頭老百姓，我們占的股份也不多，才百分之五。」
黃一昌嘿嘿一笑，很憨厚的樣子「所以廠里的意思吧，就是按照規矩來，您把這三年來虧欠村裡的，還上就行。」
「具體說說呢。」
李文博勾住他的肩膀，一邊朝門口走一邊問。
黃一昌給他比劃了一個數字。
「三？三萬？」
李文博眉頭一挑，問。
黃一昌乾笑「李總，您這麼大老總，怎麼還跟我們開玩笑呢？是按千萬——」
這個數字一冒出來，李文博心頭就猛地一挑好傢夥，比他想像中還要麻煩。
黃一昌也有點吃驚，之前那些老總聽過他們的報價後，早就嚇得有什麼大動作，跟他翻臉了。
李文博表情卻絲毫沒變。
看來，這還是真是個大客戶，不把錢當錢的主！
黃一昌嘿嘿一笑「李總，您是做大事的，肯定也不缺這點錢，您要是願意給村里補償這比錢，還同意給我們村民崗位……」
「先別談後面的，你這三千萬怎麼算出來的？」
「這不是空閒了三年嗎，我們按廠子市值三個億算，一年就是一千五百萬，三年四千五百萬，我們還給您燒了五百萬呢。」
黃一昌擺擺手「您也不用謝我們，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李文博眉頭一挑「照你們這麼說，如果廠子沒出事，一年就該盈利三個億？你知道國內最大的家電商，一年才盈利多少嗎？何況還有不盈利的時候呢，萬一這三年都是虧損……」
「這我們管不著。」
黃一昌搖搖頭「之前我們入股的時候，當時廠領導就是這麼承諾的，說一年破億，三年破五億呢。」
那是建廠子吹牛——
李文博知道辯解這個也沒用，眉頭一挑「那你的意思是，不給這筆錢，我就別想開廠子咯？」
黃一昌忙擺手，特惶恐的樣子「哎喲李總，您別凶我啊。我就是一代理人，這不是村里人都要個公道嗎？您這些大老闆是開了廠子，把錢賺走了，可把我們的地都賠進去了啊！」
「這兩年廠子也不讓開口，我們的村民也沒地種、沒活干，好幾家日子都快過不下去了。」
黃一昌嘆了口氣「他們要這個價，就是賭一口氣。其實，也不是不能商量。」
李文博算聽明白了，對方也知道三千萬要價太高，故意這麼說好談個好價。
李文博也樂得跟他講價，笑道「行，那就商量商量，三萬咋樣？」
「哎喲，你這——」
黃一昌差點想罵粗口。
有人講價從三千萬講到三萬的嗎？
他乾脆眼一橫「李總，我看出來了，您就是不想給這筆錢。那也好辦，把廠子扯了，把地給我們恢復了，我們不歡迎成了吧？」
笑話，這個廠子多少人垂涎著呢。
撤了，你再去哪找去？
黃一昌深知這個廠子是多大的香餑餑，也不怕李文博不買帳。
誰想李文博更無賴，一拍大腿「成啊！我在老家還有好多地皮呢，也有不少老鄉等著就業崗位，這樣，明天我就安排團隊把廠房扒了，把機器運走，把土地給你們恢復了。占用了你們多少年？」
黃一昌有些傻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李文博替他補充「之前經營過的我們就不算了，畢竟那時候你們也賺著錢了。就從三年前開始算起，一年糧食也不少算你，算十萬吧，賠償你三十萬，夠多了吧？還有恢復土地也簡單，五六萬就搞定了……這樣，一口價四十萬，多了地，村長您口袋也能鼓鼓。」
李文博說完，還拍了拍他肩膀，一副「咱倆誰跟誰」的表情。
黃一昌臉皮抽啊抽的，憨厚老實都快裝不下去了。
在他預想中，肯定拿不到三千萬這麼多的。
但商量商量，一千多萬總能拿到！
平巷村一共六百口人，兩百多戶，他一戶分個一兩萬，剩下的都進自己腰包，那還不是輕輕鬆鬆？
到時候他價格上鬆了口，還能把村里人都送進廠子裡打工，那村里不就富裕起來了？
他到時候又有錢花，又有口碑，人生圓滿了。
可李文博倒好，嘩嘩一通講下來，給降到了四十萬，還要把廠子撤走——
他們這些年靠著廠子早就過慣了吃白食的日子，廠子走了，他們上哪訛錢去？
恢復土地？
種地？
種地哪有訛錢來錢快？
黃一昌也看出李文博的難纏了，抓著他語言的漏洞就往上爬。乾脆也不辯解了，斜眼瞥他「成，那李總明天就去試試，看看村民們同不同意你的做法，你能不能把廠子搬走咯。」
說完，黃一昌走出了市政大樓，李文博臉上的笑容，也收斂起來。
閻王好鬥，小鬼難纏。
說的就是這種情況。
黃一昌跟這個平巷村，就是個大大的小鬼窩，在這種地方，按規矩辦事是辦不成的。
講法更沒用。
只能講人情，講關係。
「看來明天還是得進村看看，才能知道好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