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檐下，身不由己！
用陳白水的話來說，這次是打死他都不願意去明珠的，畢竟那地方正在鬧A肝病，據說已經有數萬人傳染了。
但他老闆不這麼想，反倒是覺得越鬧病，他們的產品越好推銷，所以才讓陳白水去明珠推銷產品去。
聽到這，李文博好奇心也被勾上來了，皺眉問「陳兄，你推銷的什麼產品？」
「喏，就這個。」
陳白水從腳底下提上一個大包袱來，解開，幾張好像狗皮膏藥似的東西就掉出來了。
賣相不咋滴，聞著味道倒是挺香的。
李文博隨手拿起「柿子餅？」
「對，酸柿子餅。」
陳白水頗為無奈的說「我們老闆說得了A肝病都沒胃口吃飯，酸柿子餅能開胃。」
李文博看了陳白水一會，忍不住笑了「然後你就真信了你老闆？病是病，酸柿子再開胃人家吃不下還是吃不下，又不是藥，對吧？你家老闆是不是腦子有洞啊？」
「唉，誰說不是呢？」
陳白水耷拉著眉頭，嘆了口氣「我們老闆從燕京城來的，估摸是出身不錯，來商場鬧著玩的。也不知道咋想的就要做這個，我也說過，來明珠賣酸柿子餅沒用，人家不信啊，非要我來明珠開分廠……」
說道著，陳白水捂住了嘴。
人在外，即使是抱怨，有些話也不能全說。
就拿開店來說，陳白水這不就擺明交代，他身上有一筆開分廠的錢嗎？
這年頭火車上的扒手，就跟餐館外面的野狗一樣多。
好在車上人不多，大家也都疲憊的要命，沒誰注意到。
李文博看他愁眉苦臉的，忍不住說「我給你個建議，別賣給病人，沒用。你要有錢，包下個小作坊後做個卡通形象，包裝的可愛點，咱們給供銷社供零食。」
「賣給小孩吃？」
陳白水還挺聰明，一下就領會到了李文博的意思。
李文博聳聳肩「這玩意酸酸甜甜，除了小孩誰還愛吃啊？你要還有閒錢，就找明珠本地有名點的零食，簽幾個月的合同捆綁營銷，知名度很快就打出去了，到時候賺錢就簡單了。」
陳白水似懂非懂的點點頭，卻不知道李文博給他說的這些東西，在國內還算新奇的。
任何質量硬一點的產品，靠這種手段推廣都能取得不錯的效果。
火車之旅很漫長。
後世從泉城到明珠做高鐵也就四個小時。
可在八七年，卻需要十四個小時。
半夜中途停了一次，李文博從站台外買了點吃的，驚訝的發現賣的最好的，就是自家產的火腿泡麵。
陳白水也買了一包熱水泡開後端在那呼嚕嚕的吃著，連湯底都喝乾淨了。
把碗往地上一堆，特滿足的說「在火車上能吃上這麼一頓，也太舒服了，還有那個火腿腸，就一個字，香！哥們，你怎麼不買一桶吃？要是沒錢，用不用我贊助？」
「算了，我吃這東西吃得太多了，膩歪。」
李文博聳聳肩。
陳白水有些不信「這玩意可不便宜，你還吃膩歪了。看不出來挺有錢啊？」
人吃飽了，力氣就足，聲音也大。
他這一嗓子，直接引起了後半截車廂中，兩男一女的注意。
倆男的都是三十多歲，一個瘦巴巴的很機靈，拍了拍旁邊有些憨厚的大高個，低聲說「奔子，聽見沒，有個有錢人。」
坐在倆人對面的是個二十五六歲的女人，短髮中分，穿著很時尚，聞言嘟囔道「去明珠的，有幾個沒錢的？水哥，咱們是回家過年，還是別缺德了吧？」
「啥叫缺德？！」
水哥猛地一瞪眼，嗓音也不自然的高起來。
見旁邊有人看過來，他又忙壓低，說「小淑，這是咱的行當，指著這個吃飯呢。你要是不願意，這趟就別參與，我跟奔子做。」
小淑臉色變換一陣，癟著嘴巴不說什麼了。
夜越濃，車廂里睡意就越濃。
李文博也迷迷糊糊睡著時，隱約聽到兩個嘀咕的聲音在旁邊說「這倆包哪個是有錢人的啊？」
「管他呢，先都拿上！」
不過李文博也沒被吵醒。
不是他警惕性低，實在是火車顛簸，坐著又累又困，實在睜不開眼。
等五點多，天微微亮，車也快進站時，李文博才被驚叫聲吵醒「壞了，我的包呢？誰偷了我的包？！！」
李文博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就見陳白水站在那，像是瘋了。
「包丟了？」
李文博揉揉眼起身時，陳白水一把按住他的肩膀「你看到我的包沒有？」
「我上哪看到去？剛醒。」
李文博打著哈欠懶洋洋的看向身旁「靠，我的包也丟了。」
陳白水一拍腦門，滿面死灰「一定是有小偷聽到咱們說建廠的事情了，我開廠子的錢都還在包里呢，怎麼辦啊？」
「先別急，去報告乘警。」
李文博最快冷靜下來。
他的證件等重要物件倒是隨身帶著，包里有兩件外套，是陸珠兒怕他冷塞給他的。
除此外，手錶和bb機睡著前他也都摘下放包里了。
最要命的，銀行卡也在裡面。
除去銀行卡，李文博渾身上下就幾塊錢零錢了。
但他還算冷靜，就是丟了錢的陳白水瘋了，忙去報告乘警，很快就在廁所發現了兩個人的包裹，李文博的外套被隨意丟在地上，旁邊還散落著幾個柿子餅。
但陳白水的錢，是不在的。
李文博的手錶、bb機和銀行卡，也丟了。
乘警提出檢察各乘客的包裹，也沒什麼收穫。
小偷肯定是慣犯了，早就預料到會發生這種情況。
眼看車馬上到站，到時候估摸就再也找不回來了，陳白水面如死灰「錢可都是老闆給的，我完了……」
李文博還有心思安慰他「是禍躲不過，看開點。」
「你也丟了東西，就不心疼？」
陳白水看著他嘆了口氣。
終於來到明珠車站，乘客們陸續下車。
這時候，估計在外面發現小偷也抓不住了，因為車站人流擁擠，小偷鑽進裡面，一個眨眼就會混入人群，追擊難度也高。
陳白水也徹底絕望，跟在李文博身後失魂落魄的下車時，估計都想著怎麼砸鍋賣鐵的還錢了。
也就這時，李文博突然注意到一個憨大哥口袋裡，露出了一個棉線布頭。
布頭是很熟悉的紫紅色，是陸珠兒幫他縫製裝bb機小袋子的樣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