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博就好像惡魔，輕易抓住了孫武龍最渴望的事情。
孫武龍在電話那頭沉默了良久，菸頭都要燃燒殆盡。
外面北風呼嘯，雪花同落葉飛舞。
李文博都快等不耐煩了，孫武龍才悶聲說「我跟你合併，你不怕我給你惹事？」
「孫少眼下雖然落魄，但格局還是有的，不會做這麼沒品的事吧？」
李文博笑著說。
孫武龍又說「你這體面是假體面，忽悠忽悠外人還行，我爸可糊弄不了。」
李文博在電話這頭翻個白眼「假體面總好過不體面，孫兄，咱只要能糊弄外人，就夠了。到時候廠子一合併，你有了面子，我也有了里子。記者招待會一開，你把你那胸襟和格局演出來，以後誰見了你不得豎大拇指？」
孫武龍臉色變換一陣，終於點頭「細節，見面再聊。」 ❃
這就是答應了。
李文博笑著扣掉電話，開車朝泉城駛去。
這天也正好是周五，李文博先去見了陸珠兒。她這兩周忙的焦頭爛額，進了大學才知道自己有多少東西不會。
要不是孟冠雲願意給她開小灶，陸珠兒連上課進度都跟不上。
陸珠兒也跟在學校混日子的大學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每天就教室、宿舍、圖書館和餐館四點一線。
只有周五，才會外出跟李文博吃頓飯，出去逛逛。
因為課業緊張，陸珠兒這周也沒跟李文博回家，在外面下了個館子，兩人在街上溜達了半天。
泉城之所以叫做泉城，是因為地下水系發達，各地常有泉水噴涌而出。
很多泉眼都成了景點。
冬天乾旱，泉眼不咕嘟著冒水了，但泉水形成的湖泊一樣漂亮，四周垂下銀裝素裹的柳枝，給李文博跟陸珠兒貢獻了一場很美的夜景。
等天黑下來，李文博才送她回學校，臨進門捧著她的臉不捨得「你幾月份放寒假？」
「得一月底，早著呢。」
陸珠兒也很捨不得，抱著李文博的腰肢，也不在意別人咋看他們，小鼻子皺了皺說「你忙不忙啊，我看泉城也有咱家的面了，應該和武龍麵條廠——」
「馬上就沒有武龍麵條廠了，你不用操心。」
李文博笑了笑「對了，你上周說月底要實習，有固定單位嗎？乾脆來咱們廠得了，如果要錢我也可以贊助，咱家現在還挺有錢的。」
陸珠兒翻了白眼「就你有錢，我們學校實習是老傳統了，幾個公司輪流來的。我們這一屆，好像是個叫泉橙公司的汽水廠。」
「泉橙汽水啊？」
李文博眨眨眼。
這年頭各地除了自己的零食廠，汽水廠也是有的。泉橙汽水就是泉城本地特色，廠子不大，早年間在本地還是挺有名的。
但最近北冰洋崛起，已經把泉橙汽水逼到破產邊緣了。
兩人又膩歪了一會，但終歸一別，陸珠兒回學校時都沒跟李文博說最近班裡有個男生總騷擾她，學校里還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傳兩人的傳聞，給她帶來了不少煩惱。
不過這些煩惱，跟李文博做生意來說就小巫見大巫了。
所以陸珠兒更願意把煩惱一個人擔著。
李文博也確實忙，離開後匆匆朝武龍麵條廠趕去。
已經是快八點鐘了，廠里工人都下了班。
偌大的廠區空空蕩蕩，地上堆著一層薄薄的雪花，看上去特荒涼。
唯一還亮著的地方就是保安室和老闆辦公室，李文博走到保安室門口讓執勤的通知一聲孫武龍。
結果執勤的一抬頭，就是孫武龍本人。
他抽著煙翹著二郎腿，舔著嘴唇說「今晚廠里沒別人，都放他們回去放假了。」
「你膽子還挺大，不怕小偷進來把機器砸成廢鐵賣錢？」
這年頭砸廢鐵賣錢的混混可不在少數。
當初東邊的油城發現油田，上面派來價值上萬的勘探設備，被當地混混砸了就賣出幾毛錢。
聽上去很滑稽，卻也是現實。
孫武龍特不當回事「我早就跟附近地痞流氓的頭頭打過招呼了，沒誰敢來我廠里惹事。李文博……呵呵，早就知道你年輕，還真沒想到你這麼年輕。」
這麼年輕的人，卻有他都難以企及的戰略眼光。
孫武龍打量了李文博一會，嘆了口氣「特麼，看來我真是天生不適合做生意。」
「你也不用這麼說。」
李文博拉開保安室門，走進去「全天下我這樣的人才，也沒幾個。」
他完全可以更自信點全天下誰能才二十歲，就有活了兩世的經驗？
寒冷跟著李文博一塊進了保安室，孫武龍搓了搓手「趕緊進來關門。」
李文博坐在一旁關上門，點菸問「你不在辦公室，在這幹嘛？」
孫武龍看著窗外飛雪，舔了下嘴唇「看看廠子全貌，雖然才在這呆了兩個多月，也算有感情了。可惜從明天開始，這廠子就不姓孫了，合同呢？」
「兩份，都在這。」
李文博從懷裡拿出一個文件袋，裡面躺著兩張合同紙。
一份是武龍麵條廠合併入岳坪集團的合同。
上面列舉了合併後，孫武龍算岳坪集團副董，享有百分之五十股份等條件。
第二份則是孫武龍答應把岳坪集團所持股份，全部轉讓給李文博的合同。
這股份，就只能在孫武龍手裡待上個半分鐘。
等他簽了第二份合同，還得還給李文博。
孫武龍看了遍合同，嘖嘖讚嘆了聲「倒是齊全」後，拿筆快速簽名、蓋章。
李文博接過合同，一樣簽名蓋章後，笑著跟孫武龍握了握手「今後，咱們就是最好最好的兄弟了。」
「好兄弟？嘿，我知道我為什麼做不好生意了。」
孫武龍嘿的笑了一聲。
李文博眉頭一挑「哦？」
孫武龍哈哈大笑「因為我要臉要皮。」
「你變著法的罵我沒臉沒皮呢？」
李文博翻了個白眼「請你喝酒，去不去？」
「去，今天是咱們第一天裝兄弟，不喝點酒怎麼行？」
接下來兩天周末，李文博沒去岳坪莊，孫武龍也沒回武龍麵條廠，倆人動不動就一塊出去吃喝玩樂。
這絕對是泉城商界最大的新聞。
畢竟前不久兩家廠子還劍拔弩張呢，怎麼轉眼兩家的老總就好的像穿一條褲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