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點綴著園內景觀,又漸漸落到地上,腳踩上去發出咯吱聲,鬆軟極了。
趙詠珊牽著趙詠炎在前面走,周慕貞和趙驍在後面跟著他們的腳步。
夫妻倆人也是手牽著手,相偕並肩。
雪花飛舞,飄到他們的身上,頭上,積上薄薄一層,遠遠望去,仿若白頭一般。
周慕貞偏頭望著趙驍腦袋上的雪粒子,噗嗤一聲笑道:「你這小平頭可真是接雪的絕好髮型。」
趙驍笑道:「你頭上不也有嗎?」
周慕貞揚了揚頭,想將頭頂的雪花倒下去,趙驍伸手去接,扶住她的腦袋,然後輕輕拂去秀髮里的雪粒子。
動作輕柔,神態溫和,眉角的愉悅的仿佛是夜空中的星子,閃爍著耀眼的光芒。
周慕貞被趙驍眼底的柔情觸到,心底一軟,也伸手拂去他頭頂上的雪粒子。
夫妻倆人你幫我,我幫你,眉梢眼角的笑意,收都收不住。
最終還是周慕貞敗下陣來,眼神開始閃躲,害羞地微微垂眸。
她輕了輕喉嚨,像是不經意般說起別的事,「剛才你和珊珊在和誰聊天啊?」
趙驍和老人聊天的時候,周慕貞遠遠地看見了。
當時她見父女倆人和別人聊得還挺融洽的,以為是認識的人,本想過來打個招呼,但是小傢伙不太受控,撒丫子就往相反的方向跑,她只能去追小傢伙去了。
等到她帶著孩子過去的時候,他們早已結束了話題,人也離去了。
趙驍見妻子提起剛才那位老人,也不顧不上和她玩鬧,神情略帶興奮道:「剛才那人我也不認識,是珊珊偶然間遇到的人。上次來頤和園的時候,他還給珊珊指導過畫畫,孩子剛才看到人就上前去表達感謝。我當時還以為是路人呢,就和他交流了幾句,那位老人還跟我說,咱們孩子在繪畫上有天賦呢,說讓我給她找一位好的老師,不要荒廢了孩子的靈氣。後來更是給我推薦了一位鹽城美院的人,讓那人幫孩子推薦合適的繪畫老師。」
話音一落地趙驍便將口袋裡的紙條掏了出來放在手心裡,遞給周慕貞看。
周慕貞聽著這段巨大信息量的話時,瞬間有些驚訝。
她接過趙驍手心裡的紙條,展開,垂眸看去,裡面的黑色水筆書寫的字體,運筆靈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筆跡瘦勁,運轉提頓之間鋒芒不露,卻又呈大開大合之氣。
裡面的內容為:
華珺,見字如晤,近來可好。今天遇到一位小女孩,其伶俐不凡,我見之欣喜,望你好生為她尋覓良師指導,莫要辜負。
楚千嶼字。
周慕貞默默念叨著,楚千嶼這名字怎麼好像在哪裡聽到過啊,但是在經過細細回想又覺得自己應該是沒聽過這名,否則不至於沒有絲毫記憶。
她也沒深究,短短疑惑後就將此事撇到腦後。
看向趙驍,神情興奮道:「那人真說珊珊在繪畫上有天賦啊?」跟女兒相關的事情頃刻占據她全部心神。
趙驍也很興奮,肯定地點頭道:「對啊,我看那老先生儀表不凡,應該不至於說假話騙我們。孩子應該是真的在這道上有靈氣。」
周慕貞有些高興同時又有些疑惑,因為她陡然記得上一世珊珊並沒有任何喜歡繪畫的跡象,也沒有在她面前表露過喜歡畫畫的事情。
現在想來,或許是當初的她對女兒還是太過於忽略了,或者說跟她並沒沒有一個良好的溝通,以至於孩子喜歡畫畫這事竟是絲毫不知。
她還以為自己作為母親已經做得足夠好了,不管是生活還是經濟上,已經盡她的全部心力去彌補。但此刻看來,她還是太浮於表面了,對孩子的內心世界毫無察覺,也不曾想過要去察覺。
所以當初珊珊和她離心,接到身邊後又一直不曾原諒過她,應該是傷透了心吧。
常言道,心病難醫。而她或許從始至終都沒有找對治療的法子,以至於將這母女情蹉跎了許多年。
當初的她為人母,真是失敗至極。
想到此處時,周慕貞驀地心尖發酸,情緒微微底下。
但還沒等她失落上三秒,珊珊牽著小兒子蹭蹭蹭跑過來,指著弟弟笑嘻嘻道:「媽媽,你看弟弟身上的雪,他剛才走路不老實,直接摔了個大馬趴,頭還砸進雪坑裡,拔都拔不出來。」
周慕貞抬眸望去,頓時哭笑不得。
趙詠炎小傢伙身上全是雪粒子,連同頭上臉上都沾滿了雪,整個人仿佛是在雪地里打過滾一樣。
小傢伙還不覺得冷,看到姐姐望著他笑,也跟著笑了起來,露出小白牙。憨態可掬的模樣,頓時將圍觀的三人逗笑。
周慕貞笑了好一會兒,這才俯下身子拂去小傢伙身上的雪花。幸好北方空氣乾冷,雪花粘在身上一拍即掉,幾乎沒有水痕。
小小雪人拂去白色的雪粒子後,又是乾淨純真的小天使一枚。
從剛才到現在,小傢伙今日的跑步量應是足夠了,周慕貞怕他又再次摔倒,便將小傢伙從地上跑了起來,然後塞到趙驍手中。
小傢伙身子骨軟綿綿的,年齡尚小,她怕路走多了對他的膝蓋骨不好,儘管小傢伙喜歡跑跑跳跳,但是她每天嚴格限制他的運動量。
將小傢伙遞給趙驍後,周慕貞便招呼小姑娘過來。
六歲的小姑娘,個頭只到周慕貞的腰部,,五官生的很好看,白皙的臉蛋上有著嬌憨的嬰兒肥,眉眼精緻秀氣,山根挺翹,面部輪廓上隨了趙驍,很是立體,眉眼的形狀隨她。
身量長相還未長成,滿滿的一團孩子氣。
周慕貞將女兒拉到自己身前,細細打量她。
她發現,現在站在她面前的小姑娘和半年前的小姑娘氣質已經迥然不同。
她剛醒來那會的小姑娘眉眼間全是柔弱,性子也很安靜,害怕和生人說話,走路時喜歡低著頭,看人時目光總會不自覺飄走。
而此刻的她,精緻的眉眼下是如溪水一般清澈透亮的眸子,裡面裝著滿滿的平靜與溫和,說話做事,待人接物時落落大方,舉手投足時自若淡然。
自信,自然,開朗大方,活波愛笑,永遠充滿勇氣,永遠樂觀。
周慕貞無比慶幸她能夠重來一回,能讓她好好糾正錯誤,能讓她疼愛的孩子好好地享受屬於她自己的快樂生活。
與此同時她又無比自責當初的自己,性子孱弱,做不了自己的主也護不住孩子,使得珊珊受了那麼多年的苦。
「媽媽,你為什麼看我呀,我臉上有髒東西嗎?」
小姑娘見媽媽一直在看自己的臉,以為臉上有什麼髒東西,她伸手摸了摸,揉了揉後,手指上也沒有任何痕跡,不禁覺得有些奇怪,便開口問道。
周慕貞神思微微迷惘,被小姑娘的出聲所打斷,瞬間清醒過來,笑道:「沒,媽媽只是覺得你好像長大了一點。」
她溫柔地點了點小姑娘的鼻尖,柔聲道:「長得更漂亮了。」
小姑娘眉眼頓時笑意盈盈,道:「謝謝媽媽。」
周慕貞心神一動,問道:「珊珊,你喜歡畫畫嗎?」
小姑娘如搗蒜般點頭,脆生生道:「喜歡。」
周慕貞笑道:「那媽媽給你找個專門指導你的老師怎麼樣?」
小姑娘微微揚眉,疑惑道:「我有老師呀,媽媽你忘記了。」
周慕貞笑著搖搖頭,道:「我說的不是少年宮的老師,是專門給你一對一教學的老師。媽媽打算雇老師來家裡教你學畫,好不好呀。」
小姑娘道:「那少年宮的老師呢?我是不是不用去少年宮學習畫畫了呀。」
周慕貞輕撫小姑娘的頭髮,道:「是的。」
聽到媽媽的回覆後,小姑娘情緒微微有些低落,「媽媽,我有些難過,我要是不去少年宮學習畫畫了話,以後就見不到少年宮的小夥伴了。」
周慕貞安撫道:「不會的,珊珊只要想見你的小夥伴們,媽媽會帶你去找他們的,或許你去邀請他們來家裡玩,也行啊。」
小姑娘瞬間從低落的情緒中出來,拉著媽媽的衣袖確認道:「真的嗎,我真的可以邀請他們來家裡做客嗎?」
周慕貞十分確認道:「當然了,媽媽向你保證,只要你想見你的小夥伴們,在假期時間,媽媽會陪你一起的。」
小姑娘霎時開心,笑彎了眼,「謝謝媽媽。」
周慕貞攬著小姑娘,笑道:「不用客氣。」
離別總是人生的常態,但是小姑娘年紀小,還未曾學習過離別,周慕貞也不忍心讓她難受,便十分包容提出這個主意。
想了想,周慕貞問道:「珊珊是不是很喜歡畫畫呀,那有沒有想過以後去專門學習畫畫呀?」
小姑娘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深棕色的瞳仁清澈見底,儘管不是很能理解媽媽問的問題,小姑娘還是努力回答道:「我也不知道,媽媽,說不準我長大一點就能知道了。」
周慕貞笑著點點頭,「好,那等你長大一點後,一定要告訴媽媽你的想法呀。」
從世俗意義上講,搞藝術的總是不容易吃飽飯,而且這條路太窄了,能去到那頭的能有幾人?
這條路是條孤寂的路,也是條辛苦的路。
【請記住我們的域名 ,如果喜歡本站請分享到Facebook臉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