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仁眼,眼角微微上挑,且雙眼皮褶皺呈開扇形。放在那位女士臉上,特別好看。
放在這個老女人臉上,下眼角因為脂肪流失導致眉眼耷拉,面容更凸顯尖酸刻薄。
再加上兩人面部輪廓極為相似,所以他猜測兩人大差不差是有血緣關係的親母女。
在聽到老女人的憤憤咒罵時,保安隊長神色複雜,看來家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啊。
保安隊長先前是顧念周慕貞女士一家的善意,這才叫這老女人進來歇息。但現在看來她們母女間應該生了嫌隙。既如此,他也不必將他們給予的善意回報在老女人身上。
於是,保安隊長肅著臉,不復剛才的和氣,冷聲道:「你要想撒潑打滾麻煩你去外面,我們要工作了請你離開。」
周母本就因為死丫頭突然出門打亂了她所有的算計,生起一肚子氣。驟然聽到趕人的話語時立即跳了起來一臉的厲色衝到大鬍子面前,怒喝:「你們不是看門狗嗎?看門算什麼工作,個屁工作。」
周母自以為他們的和氣是看在趙驍的面上,因此絲毫不怵,她虎著臉向著他們劈頭蓋臉罵道。
保安隊長可不是好脾性的人,先前的客氣是因人而異,現在被人指著鼻子罵。他可不會就這麼忍下,當即抬手重拍桌子,「嘭」一聲巨響,桌上的電話和紙張都被震動微晃,可見其中的力道有多大。
周母當下就被這聲巨響駭住心神,一時忘記了哭嚎。她雙目圓睜,鼻孔微張,嘴巴張開,整個人呆愣在原地。
保安隊長面無表情,眼睛微微垂下,平視望向周母,指著門衛室的門口,淡淡道:「出去。」
極為平淡的一句話,使得周母瑟縮了一下,她回過神來感覺到了久違的害怕。那樣強烈的壓迫感跟周父要打她的時候一模一樣。
周母立即縮著脖子,生怕會落到她身上來,還有那眼神,感覺要吃人一般。
這時聽到那大鬍子的命令她出去,此刻的她哪裡還有之前的囂張氣焰呢,頓時一聲不吭灰溜溜地出去了,走出鐵門後,還不敢站在顯眼的位置生怕那人會追上來,她特地把自己的身影藏在人行道綠化帶旁邊。
周母怎麼也想到這一趟的鹽城之行會這麼艱難。她什麼事都沒辦好,還白白搭上了幾百塊的車費,剛才的畏懼消失乾淨,想起這事頓時又氣得在原地直跳腳。
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往哪裡去,回去的車票車次是在後天上午發車。現在她兜里也就五十多塊錢,也不夠她重新再買一張票。而且她現在被水灌滿的肚子又開始餓得咕咕叫,胃裡也開始燒了起來。
簡直是哪哪都不舒服。周母捏著車票和五十塊錢,想了半天后也只想到一個去處,那便是火車站。她打算去那邊窩一下,然後再買幾個饅頭吃,她被餓得實在是受不住了。
至於家寶的事情,只能回去後再說了,現在她也聯繫不上那死丫頭,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回來。在鹽城空等肯定是不行的,這大城市的吃喝拉撒都要錢,她可沒有那麼多錢燒得慌。
於是,周母立即起身衝到馬路旁邊攔了一個車,跟司機說了她要去火車站。
周母上車後發現這車裡面還挺新的,坐著也挺舒服。她扣扣摸摸著屁股下面的坐墊,眼睛也瞟來瞟去。忽然一下不小心,手指頭用了些力將那皮墊子扣了幾塊出來。
周母撇了撇嘴,望著手指甲里的皮屑,不耐煩地彈了出去。
差不多過了二十分鐘,火車站到了。
周母拍了拍手拉開車門將兩塊錢從車窗里給司機扔進去後轉身就走。
她正東張西望想看哪裡有賣包子饅頭的鋪子,突然間胳膊被人拉住。
周母嚇得一大跳,還以為是來偷錢的小偷。她早就聽別人說過火車站附近經常有小偷小摸蹲點,經常偷過路行人的錢,有的還明搶。難道今天輪到她了。
周母還沒來得及呼喊「捉小偷」。拉住她胳膊的人開口說道:「這個乘客,你剛剛是不是只給了兩塊錢?」
聽到說話聲周母轉過身一看,是一個長得又矮又瘦的中年男人在說話。仟千仦哾
身量和她差不多,周母上下一打量過後,倏地放鬆了口氣,不是小偷啊,嚇得她一大跳。
因此她一把揮掉了抓住她胳膊的手,撇嘴道:「怎麼了?你誰啊?」
司機手被揮掉後也不在意,仍笑眯眯說道:「我是剛才載你的司機,乘客,車費一共是十二塊錢,你少給了十塊,麻煩你結算一下。」
周母聽到十二塊的車費又是嚇一跳,呸,這鹽城人怎麼都逮著她誆騙啊,她看起來像個老實人嗎,都想來欺負她。
「放屁,你誆人誆到老娘頭上了,我每次坐車都是兩塊,怎麼就你十二,你當我不知道你們的車價嗎?」周母挽起袖子叉著腰,惡狠狠地啐了一口。
司機表情不變,仍舊笑著說話:「乘客,計程車的車費一般都是五塊起步的。你說的兩塊錢的車可能是路邊的一些三蹦子或者摩的這類的,它們跟計程車的車費收費標準是不一樣的。所以,麻煩你補齊剩下的十塊錢。」
周母聞言「呸」了一口,當下反駁道:「你瞎說屁嘞,剛才我從火車站坐你這樣的四輪車那司機就是只收了我兩塊錢。」
說完這話後,周母突然間隱隱約約想起了上次來鹽城時候好像坐的車跟剛才坐的車大小好像不一樣。
這個記憶讓周母有些片刻心虛,但很快她的表情恢復成戰鬥雞模式。就算是她給錯了錢那又怎樣,反正車費她已經給了,再想讓她補上那是不可能的事。
於是,周母眼皮子一撂,板著臉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
司機仿佛是被驚訝了一下,但當下看到這人跋扈的嘴臉聯想到她剛才將錢扔進來就走的行為,立馬判定她可能是坐了霸王車,別的師傅沒跟這賴皮臉計較。
別人不計較是別人的事,他莫佘三做這行幹了那麼多年可沒有一個乘客敢做他的霸王車。
莫佘三滿臉笑意瞬間收斂,嘴巴抿成了一條直線,他涼涼地看了一眼面前囂張的老太婆,忽的嘴角一勾。
周母莫名地感覺到一股寒顫,後背悚然發涼,她的眼神開始閃爍,心底有些不安地看了看面前的司機,見他不再說話糾纏便急忙轉身想離開這裡。
可沒等她走上一兩步,忽然間後背上狠狠地湧上一股力道,她整個人如同一塊破抹布被丟了出去,身子好像被騰空了。
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的周母,被那道強力推得直栽向地面,當她回過神的時候,整個身體動都沒法動彈,麻木,刺疼,一道道痛楚仿佛正在遊走全身。通身的麻木過後是從骨頭縫裡傳來的刺疼,像是一根根銀針在她肉里鑽來鑽去,痛得她慘叫連連。
那個踢人的司機早已混進人群里消失不見。
火車站廣場前行色匆匆的路人們提著大包小包滿臉滄桑趕路,根本沒人過去問候周母怎麼了,是否需要幫助。
大家都在忙活著自己的事情,奔赴自己的道路。哪有人有多餘的心力去幫助他人呢?
因此,周母便一直癱在地上嗷嗷嚎叫,直到她感覺身體能動彈了才顫顫歪歪地從地上爬起來,她被疼得齜牙咧嘴五官扭曲。
她慢騰騰地轉身,身上仿佛被車碾壓一輪似的糟心般的疼。也不知道剛才是誰打的她,難道是剛才那個矮瘦子打的?
周母因為背對著踢打她的人看不到那人的面容,她有些不確定是不是那個司機打的。她張望了許久,都沒看到有異樣的人,便只好自認倒霉一撅一拐地走了。
周母邊走邊想,即便是那個司機打的,打都已經打了,正好十塊錢也不用補了,也挺不錯的。
但她走一下,身上的每一處地方都疼一次,疼得她發抖。
周母在鹽城的冬天,疼得直冒汗,裡面的衣服被汗液浸濕。穿在身上,難受極了。但周母沒有閒工夫管這些,她進了火車站大廳,走到廁所里將身上僅剩下來的五十多塊錢分了四份,分別藏到了上衣口袋裡,內褲里,褲兜里以及鞋底下。其中鞋底下藏的錢最多,她特意放了二十塊。
將錢放在不同的地方,就是為了預防火車站的小偷。
分完錢後周母得意地笑笑,覺得自己真是聰明。
自己誇了自己一通後,周母身上還是疼得慌。她忍著疼走出火車站,順著人流走,終於找了一家買包子的地方。
她看了價目表後,發現那包子要一塊錢一個,粥也是一塊錢一碗,餛飩餃子要兩塊錢一碗,唯獨饅頭是便宜的,五毛錢一個。
看完價格後直吸冷氣,好傢夥這賣得也太貴了吧,真是搶錢啊。
周母不滿地嘀咕:「一塊錢一個包子,也不知道那包子裡的肉是不是唐僧肉,那麼金貴。」
這話被店老闆聽到,她不著痕跡掃了一眼說閒話的人,不屑地哼了一聲冷笑:「窮鬼。」
周母自然也聽到了這句話,但此時的她沒法生氣,也沒法指著別人的鼻子罵。倒不是她學乖了,而是目前的她又餓又疼,也沒有什麼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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