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嘴碎!

  母女倆賣完東西就急急忙忙的往回趕,因為今天當場,人多,車不會像閒時那樣一定要等到十一點半鐘才發車,它是人裝滿就走。

  若是錯過了時間,要麼就是像先前所說的那樣甩火腿自己走回去,要麼就是只能等到下午三點半鐘的那一趟車了。

  無論哪一種,向瑾他們母女兩都是不想的。

  第一種,那會兒正是正午的時候,太陽火槓槓的,毒辣的很,在太陽底下走兩個小時,一般人哪遭的住?

  楊菊雲倒是不怕曬,因為她長年累月都在田裡地里勞作著,早就已經曬習慣了,但是她捨不得她的閨女。

  向瑾是個怕曬的,上一輩子她是生在城裡,長在城裡,後來讀書出來又都是在冬暖夏涼的辦公室里工作。

  就是要外出取證走訪什麼的,那最差也是趕公交車,再不然就是坐三輪車,哪在太陽壩頭烤過?

  所以,她是不習慣的,暫時也是不想的。

  第二種下午三點多鐘的那趟,先不說她們沒什麼事在街上閒待著無聊,那個時候的太陽也同樣的大同樣的毒。

  走在那田間的小路上濕熱之氣是最大,估計回去之後腿上都會衝起疹子和水泡來,就怕那買的豬肉捂久了也會發臭。

  這個年代雖說物價不高,但同樣的錢也難賺,貴得很,一斤肉也還是要三塊多錢呢,她們今天買了兩斤多,那就是七塊多錢呢。

  七塊多錢在這個時候都是能幹很多事情了,比如說,向瑾她們一期的班費是五塊錢,這就能交一期的班費還能餘下兩塊錢。

  八毛錢左右一斤的米麵,七塊錢就能買近十斤的米麵了,還有七塊錢光買蔬菜的話,都能吃上大半個月了等等等等。

  所以,不管怎麼說,還是必須得上午回去。

  他們這的鄉鎮當場的日子是這麼劃分的,每月凡逢一四七的日子是當他們隔壁鄉賽罐鄉的場,二五八十是當他們伏雲鎮的場,三六九是當他們玉鳳鄉的場。

  其實浮雲鎮下轄的還有別的幾個鄉鎮,那些鄉鎮當場的日子是和他們賽罐鄉及玉鳳鄉重疊的。

  但是由於他們這兩個鄉是和伏雲鎮挨的最近,所以這當場的日子就他們三鄉鎮之間的區分了。

  今天正好是陽曆的七月十八,伏雲鎮趕主場的日子。

  向瑾他們母女倆緊趕慢趕地總算是到了發車的地點了,但是她們上去的時候車上果然已經坐了不少的人,只留下司機旁邊那一塊,下面是發動機的地方還有一個空位置。

  好在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竹墊子,就算是車在行駛過程中下面的發動機發熱發燙,坐在上面的人也不至於燙屁股。

  於是,向瑾就讓她媽去坐,而她站著。

  楊菊雲不肯,生要讓她去坐,向瑾就瞪她了一眼,「叫你坐就坐,哪那麼多的客氣?」她不坐,待會兒別人就坐了,她只差這一句話沒有吼出來。

  她媽就是這點不好,哪哪都是客客氣氣的,這估計就是農村人的通病。

  這孩子是個火爆子的脾氣,周圍人如是地對向瑾評判著,然後有人就勸慰道,「是啊,你就坐吧,孩子孝順著呢。」

  「是啊,你不坐,孩子不坐,待會兒有人上來,別人就坐了,那你不就是辜負了孩子的那一片心意了麼?」有人將向瑾沒說出口的話說了出來。

  楊菊雲內心就有些鬆動,可那看著向瑾的眼神卻有些複雜,似有些心疼,又有些內疚,但她終究還是依言坐了下去。

  「那你把東西給我我拿著?」

  這個向瑾沒有反對,然後就將手中的那一大口袋散裝白糖遞給了她。

  就在這時,車上又上來幾個人,而且裡面就有他們同灣的。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那天那個一直勸著她媽同向海離婚的嬸子,雖然她也覺得她應該跟向海離婚,但是那個嬸子卻一直勸說,一直勸說,就不難想像出她的用心了,顯然是被老向家收買來充當說客的,所以,向瑾對這個嬸子並沒有啥子好感。

  那個嬸子一上來,看著她們娘倆就是眼前一亮,然後就扯著她的大嗓門一臉熱情地跟著向瑾她媽道,「哎喲,我勸你離婚還是對了的吧?你看你這又是稱白糖,又是割肉的,昨天也沒少從老向家那裡薅到錢吧?」

  她這話一出,全車的人就將目光齊刷刷地投向了她們娘兒倆,那眼神有帶著同情的,疑惑又好奇的,還有不壞好意等著看笑話的。

  向瑾她媽的臉色一下子就不大多好了,一陣白一陣紅的,很是有些尷尬和不自在,「福英嫂子說笑了,哪有薅到什麼錢啊?我就是拿了我自己的那一份而已。」

  被喚作福英的就一副「我才不相信你說的」的神情看著她媽道,「還騙我呢?人家老向家的人都跟我說了,說你坑了他們三大三千塊呢,還不說你賣的那些個豬啊雞鴨鵝糧食什麼的,至少都得小五千了吧?

  可以啊,你這離婚都離成了個富婆了,這在咱們十里八灣都是頭一份兒了,可真是羨煞死旁人了!」

  有人就問,「這好好的離個啥子婚呀?」

  然後一個剛上車不久,模樣長得清秀,穿著一身碎花裙子,扎著兩個羊角小辮,但是個頭卻只到向瑾肩膀處位置的女孩子卻是一把抓住了向瑾的胳膊,滿臉都是興奮地就望著她問道,「是啊向瑾,你媽跟你爸真離婚了,這是不是真的?」

  要知道在這個年代離婚都是極為罕見的事兒,很多人都視離婚為恥辱和人生的污點,所以一般都是很少有人離婚的,離婚率都是極為低下的。

  楊菊雲的頭頓時就低垂了下去,一張臉也是青一陣的白一陣的,十分地羞愧和無地自容,還有就是對向瑾跟向楠她們姐倆的愧疚,一雙手更是緊緊地拽著懷裡的豬肉口袋,手背上的青筋都冒起了老高。

  向瑾把她媽此時的反應盡收於眼底,然後一把就甩開了那抓著她胳膊的女孩子,臉也頓時就陰沉了下來,「你誰啊你?」

  那女孩子險些沒站穩,一把快速地扶住身旁的椅背,顯然是沒想到她的反應會這麼大,一臉的不可置信,然後就指著鼻子道,「我啊,張曉霞?你同學!」

  向瑾瞪著她就道,「我媽離婚干你們什麼事兒?真是咸吃蘿蔔淡操心,嘴碎!」

  那女孩子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是沒有說出來,不過她的臉色也難看了起來,隨著一聲冷哼聲她便把頭扭向了一邊,然後抓著車上的吊環目光就看向了窗外。

  向瑾目光涼涼地掃了她一眼之後,就移向了一旁的馮福英,「福英嬸子若是羨慕,那福英嬸子也就去離婚啊,依照你那性子,沒準比我媽薅的還要多!

  再說,我媽那也不是薅,我媽那是拿回屬於她自己的,有什麼不對?」

  那馮福英就嗔怪道,「你這孩子,咋就像個小刺頭似的,我也就是那麼隨便的問你媽幾句,又沒啷個呢?再說我跟你秉輝爸我們關係好著呢,我們離啥子婚啊?」

  向瑾目光就冷冷地瞪著她道,「你也說了,你跟秉輝爸關係好,不離婚,我媽跟向海關係不好,那自然就得離婚。

  社會在不斷地向前發展,人的思想覺悟在不斷的提高,說不定以後這離婚就跟那吃飯喝水一樣的稀鬆平常,有什麼好值得大驚小怪的?」

  說著她便蹲下身去握住楊菊雲的手,眼神無比堅定地望著她就安慰道,「媽,別在意那些流言蜚語,那就是一些愚昧又無知的人,他們知道個什麼呀?

  他們也不想想在說別人家閒話的時候她自己家有沒有什麼破事也是會遭別人談論和說道的?

  你一不偷二不搶,你行的正,坐的端,你又不是過錯方,所以,畏懼那些幹什麼?

  你以後儘管堂堂正正地挺起胸膛做人,沒有什麼好羞恥和自卑的,誰要是敢再拿這個事情在你面前說三道四的,你就給我懟回去。

  若是對方仍舊還嘴碎,一而再再而三的跑到你面前來諷刺挖苦嘲弄什麼的,必要的時候你就給我打回去!

  誰叫他們那麼犯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