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扇耳光

  二管事騎著莊子上唯一的一匹馬,一路風塵僕僕趕往京城。

  這馬不比二公子的千里馬,路上歇了好幾回,直到第二天中午才進城門。

  二管事沒有立刻去侯府,而是找了個客棧落腳,洗去滿身灰塵,換上乾淨體面的衣衫,好整以暇地去了侯府門前。

  仰望著那高大莊嚴的門楣之上「定遠侯府」四個大字,看著出來進去的人皆是綾羅綢緞,寶馬香車,他總算明白袖兒為何要他把派頭做足了。

  幸好他事先沐浴更衣,不然非被守衛當成叫花子轟走不可。

  即便如此,他上前求見時還是被守衛給攔住了。

  「侯爺豈是你說見就見的?」守衛聽完他自報家門,一臉不耐煩地喝斥,「侯爺管的都是定國安邦的大事,哪有閒心管你們小小莊子上的雞毛蒜皮,你若有事回稟,就求見夫人或大管家,休得叨擾侯爺。」

  來之前四姨娘再三囑咐,寧可見不到侯爺,也不能去見夫人,見了夫人,不但事辦不成,還極有可能會小命不保。

  二管事直起身,重整衣衫,沉聲道:「這位小哥此言差矣,紅藕莊園是侯爺孝敬老夫人所建,由當今聖上親筆題名,大周朝只此一處,怎麼在你眼裡竟成了不值一提的小小莊子?」

  「……」守衛被他說得一愣,怒道,「你一個鄉下來的泥腿子,居然敢教訓我?」

  二管事正色道:「我雖是泥腿子,卻是侯爺親自任命的管事,教訓你一個看門的有何不可?」

  守衛氣得吹鬍子瞪眼,伸手摸向腰間的佩刀。

  二管事心驚肉跳,卻強作鎮定,抬手給了他一記耳光:「小子,你還要殺我不成?」

  干農活的力氣都大,守衛被這一耳光打得眼冒金星,一時怔在當場。

  旁邊幾個守衛一看事情鬧大了,忙上前來幫腔。

  二管事嚇得腿肚子抽搐,面上還保持著凜然不懼的氣度。

  幾個守衛倒真被他唬住了,其中一人打圓場道:「都是一家人,何必鬧得不愉快,這位管事長途奔波而來,想必真有急事要回稟侯爺,你消消氣,待我去通傳。」

  二管事冷哼一聲,袖手而立,靜待他去傳話。

  挨打的守衛窩著一肚子火,卻也沒再多說什麼。

  少頃,傳話的守衛回來,說侯爺准了二管事的求見,隨即便帶著他從側門進了侯府。

  二管事一腳踏進府里,方覺後背都汗濕了。

  袖兒說富貴險中求,他連富貴的邊兒還沒沾到,就已經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後怕之餘,他又暗暗佩服袖兒的先見之明以及她這匪夷所思的招數,她說扇耳光能進來,他真就這麼進來了,可萬一要是進不來,他的小命也真要交待在這裡了。

  一路只顧著害怕,他也沒心思欣賞侯府的美景,戰戰兢兢跟著守衛進了侯爺的書房。

  侯門無秘密,二管事怒扇守衛的事很快就傳遍了整個侯府。

  秦氏正在侄女秦婉如的院子裡逗弄小孫子,聽聞打人的管事是紅藕莊園來的,心裡咯噔一下,帶著曹嬤嬤等人匆匆回了自己的院子。

  「紅藕莊園為何會突然來人,莊子上的事一向都是我管著的,守衛為何要帶他去見侯爺,常富是幹什麼吃的,為何不攔住他?」秦氏在廳中落座,一連聲地發問。

  常富是曹嬤嬤的男人,府里的大管家,秦氏在外院最得力的耳目。

  曹嬤嬤倒了杯茶遞給她:「夫人先不要著急,事發突然,常富也不知情,他一聽到消息就第一時間趕過去,但人已經被帶到侯爺書房了。」

  秦氏哪有閒心喝茶,將茶杯重重擱在几案上,怒道:「胡三木個狗奴才又是幹什麼吃的,三百多里的路程,人都來了,他的鴿子還沒飛來,他總不會是壓根就沒發現吧?」

  曹嬤嬤也說不準,只好猜測道:「許是那個二管事瞞著所有人偷偷來的,再不然就是鴿子半道上被鷹捉了被人射了……」

  秦氏氣得腦仁疼,揉著太陽穴說道:「也不知那人突然來見侯爺所為何事,若是為種藕的事倒還罷了,若是為四姨娘的事而來,那就麻煩大了。」

  「四姨娘?」雲雁接了一句,「這都快一個月了,該不會是馬婆子得手了吧?」

  她這麼一提醒,秦氏更加坐立不安,得手了當然好,沒得手也是小事,最怕的是沒得手還被人發現了,萬一再把她暴露出來,就等於白白塞了個把柄到四姨娘手裡。

  眼下胡亂猜測也沒用,秦氏壓下怒氣,吩咐曹嬤嬤:「你去告訴常富,讓他在那邊守著,二管事從書房一出來,務必第一時間把人帶來見我。」

  「是!」曹嬤嬤領命而去。

  過了半柱香的時間,曹嬤嬤神色慌張地回來,說人沒辦法帶來了,侯爺派了六名侍衛隨二管事去莊子上接四娘娘回府。

  秦氏又驚又怒,當場要去前院找侯爺理論。

  曹嬤嬤連忙勸阻:「夫人息怒,恐怕侯爺聽了讒言,此時正等你上門。」

  秦氏硬生生收住腳,連摔了幾個茶盞花瓶,召來常富,吩咐他安排人手跟著那幾個侍衛,回京的路上伺機殺了四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