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然不出趙靖玉所料,南召王和兩位王子一連調查了幾天,最終什麼也沒查到,那幫刺客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一樣,身上一點線索都沒有。
南召王公務繁忙,不能總盯著這個事,就將調查真相的任務交給兩個兒子,自己又開始帶著趙靖玉外出巡視。
南召王妃對他頗有微詞,以前他外出巡視都是帶著宋湛的,自打趙靖玉來了之後,他一次都沒帶過宋湛出去,不知道的,還以為趙靖玉才是他兒子呢!
一個庶子受了傷,卻讓嫡長子推掉一切事務幫他調查真相,這是哪門子的規矩?
南召王妃為此憤憤不平了幾天,直到有關朝堂動向的最新密報送到王府,她才在震驚之後恍然大悟,差點沒嚇出個好歹。
「趙靖玉居然是皇兄的兒子,這事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夜晚就寢時,南召王妃關上門質問丈夫。
「你現在不是知道了嗎?」南召王累了一天,態度十分敷衍。
「現在知道晚了。」南召王妃道,「我一直拿他當定遠侯府的庶子,都沒怎麼用心招待,回頭萬一他和皇兄說了,皇兄會怎麼看我?」
「呵呵!」南召王報以冷笑,「能怎麼看,頂多就看出你是個勢利眼唄!」
「你……」南召王妃自知理虧,也不好發火,「你既然早就知道了,為什麼還天天帶他到處跑,是生怕他對你的家底了解得不夠充分嗎?」
南召王正要脫鞋上.床,聞言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壓著嗓子低斥道:「你在胡說什麼,什麼叫我的家底,這天下都是人家的,跟我有什麼關係,你不會真以為人家是來躲災避難的吧,人家是找個藉口來巡視巡視自己的地盤,咱們就是人家的佃戶,佃戶你懂不懂?」
「……」南召王妃啞了聲,似懂非懂地看著情緒激昂的丈夫,「照你這麼說,他是來收租子的?」
「哼!」南召王冷哼一聲,自顧自上.床睡下了。
南召王妃不明白他這個「哼」是什麼意思,怔怔地發了一會呆,也上.床睡了。
難怪皇上會把鳳命之女賜給趙靖玉,原來是這麼回事,看來從明天開始要對他們好一些了。
還有,明天得提醒盈盈不要再對趙靖玉有非份之想,甭管他是庶子還是皇子,和盈盈都是不可能的。
兩人根本不是一路人,倘若盈盈再上竄下跳的惹惱了未來的太子妃,麻煩可就大了。
袖兒那姑娘一看就不是好相與的主。
可惜,陸盈盈並不像她姑母這麼想,她當初在兩位表姐面前誇下海口,說三天時間就能把打敗謝南嘉,把趙靖玉從謝南嘉手裡搶過來,轉眼五天過去了,趙靖玉甚至都沒拿正眼瞧過她一眼。
兩位表姐逮著機會就奚落她,說她自不量力,根本沒本事拿下趙靖玉。
陸盈盈當然不服氣,把原因歸結到南召王頭上,說要不是南召王天天帶趙靖玉出去,她早就得手了。
「你是不是傻,你要打敗的是袖兒,趙二公子不在,你應該更好下手才對呀!」宋美薇說道。
「此話怎講?」陸盈盈一時沒領悟她的意思,茫然地看著她。
「這你都不懂?」宋美薇湊近她耳邊神神秘秘道,「我聽說袖兒這幾天和宋淮走得很近,每天都泡在宋淮那裡,趁此機會,你正好可以……」
她越說聲音越小,陸盈盈卻聽得心驚肉跳。
「這,這樣不好吧……」陸盈盈遲疑道。
「有什麼不好,我看你就是沒膽,就你這樣,還想什麼如意郎君,趁早死了這條心吧!」宋美薇不屑道。
「誰沒膽了?」陸盈盈被她一激,頓時什麼都不管了,「干就干,誰怕誰,咱們南召姑娘敢愛敢恨,我豁出去了!」
宋美薇計謀得逞,心裡暗暗偷笑。
其實她和謝南嘉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可她就是看謝南嘉不順眼,謝南嘉初次見面就害她被父王訓斥,前幾天因為宋淮受傷,又害她被父王訓斥,而且兩次都是在大庭廣眾之下,她都快氣死了。
更讓她不能容忍的是,這些天所有人都在誇讚謝南嘉的美貌,把她這個南召第一美人的風頭都壓下去了。
所以,她一定要想辦法整一整謝南嘉,讓她看清楚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南召不是她出風頭的地方。
陸盈盈不明白大表姐心裡的想法,也沒想那麼多,不等南召王妃抽出時間警告她,便照著宋美薇教的開始行動了。
宋淮經過幾天的休養,在太醫和寧夫人的精心調理下,傷勢和氣色都恢復得很快,已經可以被人攙扶著走來走去。
謝南嘉這幾天一直陪著他,除了吃飯睡覺,大部分時間都待在他那裡,因為趙靖玉天天跟著南召王往外跑,她一個人很無聊。
通過這次遇刺事件,她對宋淮的印象大有改觀,而且宋淮學識淵博,知識涉獵很廣,和他在一起從來不會缺少話題,兩人相談甚歡。
寧夫人很喜歡謝南嘉,每回給宋淮送補品,總要多帶一份給謝南嘉,看著他們兩個吃得高興,她自己也打心底里高興。
有時候宋淮睡著了,她就會和謝南嘉講起宋淮多災多難的人生。
宋淮不喜歡她講這些,有一回醒來時聽到她在和謝南嘉訴苦,過後便很嚴肅地告訴她,不要再對謝南嘉說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沒想到寧夫人卻戰戰兢兢地跑去和謝南嘉道歉,說自己不該把這些爛糟事拿出來說,影響了謝南嘉的好心情,讓謝南嘉不要生她的氣,她以後再也不說了。
她擔心謝南嘉因為嫌棄她不再和宋淮做朋友。
謝南嘉見過很多卑微的妾室,但像寧夫人這般生了受寵的兒子還卑微到塵埃里的,當真沒見過。
也不知道她究竟在南召王妃手裡吃了多少虧,才會變得這樣唯唯諾諾,小心翼翼。
「其實你不用在意,她之所以講給我聽,也許是因為沒有別人能聽她傾訴。」謝南嘉對宋淮說,「人憋久了會憋出毛病的,我反正閒著沒事,就讓她說吧,沒關係的。」
宋淮笑得苦澀:「你也是生在深宅大院的,這些事想必早就聽膩了,你好不容易來一趟南召,我不希望因為自己的事影響了你的心情,更不希望你對南召的回憶里夾雜著一絲一毫的不愉快。」
「你總是這樣替人著想嗎?」謝南嘉試著勸他,「人要活得自私一些,才能過得暢快。」
「可你並不自私呀!」宋淮道。
「那是你對我不夠了解。」謝南嘉認真道,「我其實是一個很自私的人,我所做的每一件事,所走的每一步,都是從自身利益出發的,對我自己有害的事,哪怕對全天下有利,我也不會去做,真的!」
宋淮噗哧一聲笑了:「你若是不強調那句『真的』,我或許還相信你。」
謝南嘉也笑了,再次強調:「真的是真的,我真的很自私的,你相信我。」
兩人相視,開懷大笑。
笑聲驚呆了前來送湯的婢女,小姑娘站在門口,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這時候進去。
「進來吧,沒關係的。」謝南嘉向她招手。
小婢女應聲進了屋,把手裡的托盤放在几案上:「寧夫人有事來不了,讓奴婢來給三殿下送雞湯。」
「又是雞湯?」宋淮皺眉道,「不能做點別的嗎,我都快喝吐了。」
「夫人今天做的是酸筍雞湯,很開胃的。」小婢女說道,給他和謝南嘉一人盛了一碗,「夫人說了,這湯她煲了好幾個時辰,加了滋補的藥材,袖兒姑娘一定要多喝兩碗。」
謝南嘉:「……」
別說宋淮不想喝,這幾天她這個蹭吃蹭喝的都喝膩了。
「殿下身上有傷,奴婢來餵你吧!」小婢女把碗端到宋淮跟前。
「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下去吧!」宋淮擺手道。
小婢女應是,躬身退出,順手把門關了。
謝南嘉和宋淮也沒在意,各自把湯喝了。
「剩下的我實在喝不下去了,你等下偷偷拿出去餵阿黃吧!」宋淮捏著鼻子道。
「這樣不好吧?」謝南嘉道,「寧夫人辛辛苦苦燉的,餵狗豈不糟蹋了,要不然留著趙靖玉回來喝吧!」
宋淮:「……」
話雖然沒錯,怎麼聽著這麼彆扭?
謝南嘉細品了一下,自己哈哈笑起來:「沒毛病,餵狗糟蹋,餵趙靖玉不糟蹋。」
宋淮:「……」
「你不知道,以前我母親還說他是阿貓阿狗呢!」謝南嘉繼續笑。
宋淮:「……二公子那樣的人才,令堂居然看不上?」
「嗯。」謝南嘉笑著點頭,「他特怕我母親,有一回,他偷偷去找我,我母親突然來了,他嚇得直接躲到了樹上,結果那樹沒有葉子,他還穿了一身紅衣,被我母親逮個正著。」
「哈哈哈哈……」宋淮想像了一下當時的畫面,忍不住捧腹大笑。
兩人笑了好一陣子,臉都笑紅了。
「不能再笑了,再笑你傷口要裂開了。「謝南嘉拍拍笑僵的臉蛋,不經意皺了皺眉,「你有沒有覺得屋裡很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