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抓了?
還是鎮國公府的暗衛?
孟皇后聞言大吃一驚,暫時沒心思理會宋景行,命令他在寢宮老老實實待著,哪兒也不許去,自個帶著王祿回了坤寧宮,一進門,便迫不及待問道:「人是死是活?」
若是死了還好說,若是活的,萬一扛不住嚴刑拷打招了供,麻煩可就大了,到時候和國公府不但親家做不成,反倒成了仇家。
「死了。」王祿說道,「派去的是死士,一被擒就自行服了毒,身上也沒留下什麼標記,娘娘放心,查不到咱們頭上。」
孟皇后長舒一口氣,提到嗓子眼的心放了下來,沉著臉斥責王祿:「你個蠢貨,這點小事都辦不好,萬一出了事,本宮非砍了你的狗頭!」
王祿一腦門的汗,忙跪下磕頭請罪:「娘娘恕罪,奴婢會再派可靠的人過去。」
「說你蠢你還真是蠢,這個節骨眼上再派人過去,不是明擺著送上門嗎?」孟皇后氣得腦仁疼。
王祿喏喏稱是:「奴婢愚鈍,請娘娘示下。」
孟皇后越發惱火了:「這還要我教,自然是先想法子將嫌疑引到別處去,等他們轉移了注意力,再做計較。」
「娘娘英明,奴婢這就去辦!」王祿應道,起身出去安排。
孟皇后鬱悶地在椅子上坐下,揉著太陽穴生悶氣,感覺事情沒一件讓她順心的,好不容易挑了個兒媳婦,結果挑個冒牌貨,平時千依百順的兒子,竟然為了一個女人要造她的反,還有王祿那個蠢貨,叫他挑個能幹的人,結果還沒得手就被抓了,怎麼這些糟心事全讓她給趕上了?
仔細想想,其實所有的事最終都是因為同一個人,那個叫袖兒的丫頭。
她突然有些好奇起來,能讓她兒子失去理智的丫頭,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左右這幾天不能再對她動手,要不,把她召進宮來瞧瞧?
……
翌日晨起,三個府里的平輩小輩按例要對侯夫人的亡靈進行叩拜,哭一回靈,才能用早飯,老太太便趁此機會在秦氏的靈堂宣布了管家權的事。
趙蘭芝和綠柳是昨晚就定下的,不少人早已聽到風聲,並不覺得驚訝,等到老太太一宣布畫樓的名字,所有人都懵了。
趙蘭芝是府里的小姐,綠柳好歹算世子的姨娘,畫樓算怎麼回事?
難道因為她是小公子的管事姑姑,所以就高看她一眼?
其實不光旁人,老太太自個也挺迷茫的,定遠侯起五更就到慈安居和她商量此事,並親口將剩下的一個名額給了畫樓,害得她半天都沒緩過神。
她也曾試圖問定遠侯原因,定遠侯卻什麼也沒說,只搪塞道:「母親只管這樣宣布便是,具體原因等喪事辦完再說。」
儘管秦氏的行為敗光了他們夫妻二十年積累的情份,但終究是為他生兒育女,辛苦持家,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因此秦氏眼下還沒下葬,他再怎麼著不能立刻就扶正畫樓。
這樣的話不光外人會說他薄情寡義,恐怕秦川又要鬧得不可開交,到時候各方面對畫樓都沒有益處。
老太太也知兒子對畫樓的心思,思來想去,覺得兒子極有可能是想把畫樓收了房,又怕她被人瞧不起,所以想利用管家權讓她在後宅站穩腳跟。
能想到這層,已經足以證明老太太的睿智與敏銳,只是她想破腦袋也想不到,兒子打的是將小丫頭扶正的主意。
因此,面對眾人的質疑,她還在極力為畫樓尋找合理的解釋,說畫樓為人忠誠,穩重可靠,做為小公子的管事姑姑,將似錦院打理的井井有條,證明她是個值得信賴的人,等等等等。
只是這理由並不足以讓眾人信服,尤其是三姨娘,自打昨晚聽到風聲說袖兒向老太太舉薦了自己,興奮得一晚上都沒有睡覺,如今大權突然落到畫樓頭上,氣得她當場就黑了臉。
然而氣歸氣,質疑歸質疑,誰也不敢反駁老太太的決定,就這樣稀里糊塗地接受了。
反正這些都是暫時的,等回頭侯爺或者世子夫人續了弦,管家權自然是要交出來的。
趙蘭雅對於祖母讓趙蘭芝管家的決定也頗有微詞,但她目前的情況,確實不適合代管家務,便也悻悻作罷,等日後再做計較。
母親死了,她和妹妹還沒有定親,即便是嫡女的身份,如今也沒什麼優勢可言,還得老老實實依附著祖母才能找個好人家。
這樣想著,她又無比悔恨當初不該為了周大公子的事逼迫母親,倘若她能放下執念,不去鑽那個牛角尖,好好的幫助母親,為母親出謀劃策排憂解難,興許母親也不會孤立無援,落到如此悽慘的下場。
她知道,母親就是被人害死的,侯府的天已經變了,所以她得韜光養晦忍氣吞聲,為自己和妹妹謀個好出路,找個穩妥的靠山,才能有能力為母親報仇。
一想到這侯府本應是她們母子的天下,如今卻被庶女和姨娘丫頭占山為王,她就有種江山易主的悲涼,忍不住撲到母親靈前失聲痛哭。
趙靖平也在哭,只是他想的和妹妹不同,這兩天他隱隱聽到一種說法,說他是命硬克妻,娶一個剋死一個,現在更是連母親都剋死了。
母親就是他的天,他的依靠,母親一走,他的天都塌了,沒有母親,他連今後的路該怎麼走都不知道。
他彷徨又無措,喪失親人的痛和對未來的迷茫讓他悲痛欲絕,除了在母親靈前哭,他根本不知道該幹什麼。
淚眼朦朧間,他看到謝南嘉的身影裊裊婷婷走出了靈堂,不知怎的,便鬼使神差地追了出去。
謝南嘉打算回宜蘭院,沒留意到趙靖平跟在身後,走到轉角處,趙靖平突然出聲叫住了她:「袖兒!」
謝南嘉停步回身,見是趙靖平,微微驚訝道:「世子,怎麼是你,有事嗎?」
趙靖平的淚就下來了。
「袖兒,我很難過。」他帶著哭腔說道。
謝南嘉愣住,畢竟是做了三年的夫妻,很快就明白了這人是怎麼回事。
習慣了依靠娘的孩子突然沒了娘,他的天塌了。
可是,他為什麼會向她尋求安慰?
他憑什麼以為她會安慰他?
若非不想讓兒子成為沒爹沒娘的孤兒,她幾乎都想送他去跟秦氏做伴了,他居然什麼都不知道,莫名其妙地來和她哭訴。
「唉!」她深深地嘆了口氣,「世子,你兒子馬上就要斷奶了,你也該學著長大了。」
趙靖平茫然地看著她:「我早就長大了呀!」
「……」謝南嘉苦笑,「你長大的是身體,不是心理,你如今也算是上有老下有小,是時候做些正經事,為家人打算打算了,孩子長得快,眨眼就大了,要讀書,要考功名,要娶妻生子,這些都是你這個當爹的該操心的事,你要是實在覺得生活沒有目標,不如多把心思放在小公子身上吧,這樣你就不會因為沒目標而感到迷茫了。」
趙靖平也不知聽沒聽懂,神情恍惚。
謝南嘉無奈,索性帶他去了似錦院。
孩子剛睡醒,正哇哇地哭,奶娘也哄不住。
趙靖平看到兒子,眼淚瞬間決堤,伸手接過兒子摟在懷裡,嗚咽道:「好孩子,你沒有祖母了,爹沒有娘親了……」
他一哭,孩子倒不哭了,睜著黑漆漆的眼睛好奇地打量他,大約是父子天性,瞧了一會兒,突然湊過去在他臉上親了一口。
趙靖平微微一愣,繼而抱著孩子淚如雨下,懺悔道:「是爹的錯,爹之前疏忽了你,你都這麼大了,爹還沒抱過你幾回,你放心,爹以後不會了,爹會好好陪你長大,教你讀書寫字,看你長大成人,爹自己也要振作精神,發奮圖強,不給你丟臉……」
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謝南嘉心裡五味雜陳,悄悄退了出去。
趙靖平,雖然我殺了你母親和表妹,但我對你真的是仁至義盡了!
從似錦院離開,她突然不想回宜蘭院了,站在門外遲疑片刻,轉頭去了西跨院。
不知怎的,這一刻她特別特別想見趙靖玉。
只是她剛走到一半,就被老太太身邊的小丫頭叫住了,說老太太有急事讓她去慈安居。
謝南嘉以為老太太是為了畫樓管家的事找她,也沒多想,便跟著小丫頭去了,結果到了地方才知道,竟是皇后娘娘悄悄派了人來,要請她去宮裡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