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獵人的規矩
這倆狍子是一公一母。
公狍子有角,角上會生滿很多細小的疙瘩,仔細看能嚇死密集恐懼症。
傳統神話里的龍角,就是取自於狍子的角,但這種角不太堅硬,很容易脫落。
還有幾日就到9月份,正是狍子發情期,明顯這隻公狍子是外來戶,正在努力通過「唱歌」和跳舞吸引母狍子的注意。
如果能獲得芳心,很快母狍子就能懷孕,孕期大概七八個月,來年五六月份生產。
余秋堂沒有急著開槍,他還在等待。
一般狍子不會成對出現,公狍子既是外來戶,那說明和母狍子一起的,至少還有兩隻。
三隻才是狍子群最小系統。
他在所有狍子全部匯聚在一起,然後一網打盡。
這時。
兩隻狍子玩累了,在小潭裡喝了點水,在旁邊草地上開始你儂我儂,林間偶爾會跑出幾隻鼬科的動物,也會小心翼翼地在潭邊喝水。
又過了十幾分鐘,余秋堂等待的隊伍終於出現,還超出他預料,一口氣又來四隻。
兩隻成年狍子,應該是已滿兩年,還有兩隻體型偏小,雄狍的角還沒完全長好,估計最多一年多。
四隻狍子過來後,先是站在水邊呆呆地站了會,然後對著四周「嗷嗷」叫著,成年狍子的叫聲很蒼老,有點像是羊叫,又有點像狗叫。
小狍子則是「嚶嚶」地叫個不停,若不是獵物,其實聽起來還挺萌,尤其是配合著它們清澈的大眼睛。
余秋堂還是沒有立刻動,一直等到後面四隻與前面兩隻匯合,通過站位,發現先前來的母狍子就是它們「頭狍」。
這才瞄準母狍開了一槍。
「嘭!」
槍響了!
可母狍並沒隨聲倒下,關鍵時刻,該死的槍竟然打偏了。
余秋堂一臉懵逼。
怎麼可能!
以他的感覺,怎麼會讓槍打偏,這麼近的距離,若說瞄準狍子腦袋打在身上,還能說的過去,要說直接脫靶,簡直匪夷所思。
他這才意識到,這把槍調教的有問題,根本不是常人能使用,剛才子彈至少偏高半尺,偏左十公分。
不過。
若說槍不准,他上次親眼看到老秦隨手就打下一隻布穀鳥,又好像沒啥問題。
難道是他的槍法,真的退步了?!
但不管如何,余秋堂立刻推子彈進槍,心裡大致盤劃下彈道偏離的尺寸,再次對著母狍子開了一槍。
「嘭!」
這次運氣好到極限,他雖沒打到狍子脖子,子彈偏低,但卻命中了它的前腿,狍子瞬間跪倒在地上,半截腿被打掉。
他也不拖泥帶水,乾脆拿過弩,射出早填裝好的弩箭,直直射入母狍的脖子。
至此。
母狍才算是囊中之物。
到了這時,狍子們卻依然還是沒有太慌亂,它們只是向後退了十幾米,又齊齊站住腳步,打量著站起身的余秋堂。
而余秋堂則是趁著這個光景,打出第二槍。
狍子這種東西,為什麼被稱為傻狍子,就是它們因為長年累月固定在很狹小的範圍內,以至於對很多危險不敏感。
這邊的人喜歡叫狍子叫作「傻三」。
什麼意思呢。
就是說狍子一般遇到人類,會至少停三次。
第一次,是突然聽到狗叫,它們不會急著逃竄,而是會原地站著觀察會狗子,等到狗子開始撲咬,才會繼續跑。
第二次,是看到人類,它們一般也會停下來,有個短暫的停留。
第三次就是逃跑後,同伴受傷後,它們會返回來查看同伴。
熟練的獵人都知道,要捕殺狍子,就要把握好這三次開槍的機會,一般都有收穫。
要是等它們跑起來,還是很難打到。
體型小,草木遮掩,動作靈敏,可不是一般容易捕捉的移動靶。能在狍子跑動中命中,都是獵人裡面的佼佼者。
有前兩次鋪墊,這次他的槍總算沒有歪,直接命中一隻公狍子的頭顱,狍子應聲倒地,其他狍子這才四散逃跑。
余秋堂沒有理睬已打中的狍子,立刻提著槍抄近路朝前跑,兩點直線線段最短,跑出兩三百米,便看到剛才還驚慌失措的狍子,這時候果然又開始站住朝來路看。
余秋堂目測距離,大概有七八十米,一時把握不准這杆改造槍的射程,便悄悄溜下小山坡,向前摸索了二三十米,這才又開了一槍。
這槍打的也有點問題,本來是瞄準一隻狍子的脖腹部,結果在開槍的時候,剛好另外一隻湊過來,那槍不偏不倚,打在狍子的屁股上。
狍子疼的「嗷嗷——」嚎叫著,快速的逃進前面的樹林,很快消失不見。
余秋堂看著狍子消失的方向,無奈搖頭。
雖然已經有兩隻狍子進帳,但他依然覺得很不爽。
意外太多了。
打獵很看重心情和手氣,第一槍出問題,讓他心緒受到影響,變得有點焦急。
若是剛才稍微冷靜點,再等待片刻,擋住子彈的狍子或許就會讓開,只要半個身位,他就能將原來的目標擊倒。
「算了。」他搖搖頭,這是重生後第一槍,不能要求太高,能這樣就不錯。
再說,狍子只是這會跑了,但他們這次狩獵並沒結束。
來之前他就做好打算,狍子喜歡在傍晚和早晨出來,那他們三人就在山裡待一晚上,今晚不行的話,明早還能碰碰運氣。
回到原來的位置,他扯開嗓子喊兩人過來。
狍子逃跑的方向與他們埋伏之處相悖,相當於這第一波捕獵,兩人沒有發揮任何作用。
於是當看到被連槍帶弩搞定的兩隻狍子,就連余秋江都有些遺憾。
「狗日的,沒跑我們那邊,我都沒有發揮。」王浩峰更是鬱悶。
余秋堂心想你也就是吹吹,狍子又不是食肉動物,不會近身攻擊人,如果是用弩,就你那水平,怕是狍子毛都碰不到半根。
「還是你厲害。」
王浩峰看到余秋堂的戰績後,不吝誇獎,咧嘴哈哈笑道:「有你在,我們就不算白跑。」
余秋堂也不刻意謙虛。
一來是划不來,都是好哥們,誰是啥人彼此心知肚明,謙虛沒有意義。
二來他也有意識建立一種小小的權威性。
任何組織或者隊伍,都要有個領頭者,這樣大家的力氣才能出到一起,要不然事情來了,個個都想法很多,反而會耽誤事。
他這個捕獵小隊,由他組織,就要以他為核心。
兩個狍子拿到一起,發現先前的母狍子比後打的公狍子還要大,說明公狍子沒有完全成年,體型還有繼續上升空間。
「不錯,不錯!」
余秋堂還在想接下來咋辦,王浩峰已經是「小富即安」,對現在的收穫相當滿意。
「要不要現在處理?」余秋江在旁問。
余秋堂想了想,道:「先不處理了,狍子不比野豬,沒那麼敏感,主要是這半山腰,直接處理的話,血腥味太濃,可能會引來豺狼。」
余秋江看看天,太陽已經來到西面,不知不覺,山上更冷幾分。
「另外,我們今晚要在山上住一晚,白天還好,晚上那些吃肉的傢伙都會鑽出來,我們不占優勢,還是小心為妙。」
「你說的有道理,」余秋江點頭,又道:「還好,這山上的溫度晚上應該蠻低,肉質不會快速變壞。」
王浩峰在旁邊問道:「堂堂,那接下來幹嘛?」
余秋堂剛才已想到後面安排,便讓余秋江和王浩峰兩人找個地方準備晚餐,做好擋風設施,準備晚上過夜用。
他自己,則是要四處再搜尋一番。
趁天黑之前,能再搞一兩隻最好。
看樣子明天是個大晴天,估計太陽升起來的很早,狍子清晨不會出來太久。
今晚的機會更大些。
「不要我們跟著?」余秋江不是很放心。
「不用,你們兩個在一起更安全,」余秋堂想了想,又從口袋摸出一個哨子,「這個你帶著,若是遇見緊急情況,就使勁吹,我會趕回來。」
「好。」
這種哨子又叫「骨哨」,是用野雞的骨頭所磨,吹出來的聲音非常尖銳,不僅傳播的遠,還能在一定程度上震懾野獸。
附近的獵人和巡山人員都會隨身佩戴。
余秋江也沒多說啥,接過來掛在脖子上,「那伱當心,看這樣子,應該不到兩個小時天就會黑,之前一定要回來。」
「我知道,」余秋堂看看電子表,現在才4點半左右,西北本來時差晚,真正天黑到8點之後,考慮到山上日落更晚,黑天的時間還要再朝後退,說不定能堅持到9點。
他又叮囑王浩峰不要到處亂跑,要聽余秋江的話,等王浩峰答應後,他這才提著槍,背著弩和鋼叉離去。
也就是他力氣大,一般人同時拿著這麼多裝備,還真搞不動。
加起來也有六七十斤重。
力氣小的人,別說打獵了,單單是背著這些東西爬山,都要累得氣喘吁吁。
余秋堂沿著山脊繼續爬升,看到上面地勢比較高,又有一塊凸起來的岩石,便爬到岩石上觀察四周地形。
待看到三四里外,有一處相對平整的山坡,周圍只有稀稀疏疏的樹木,遠遠看起來像是中年人頭頂的一塊斑禿時,他露出滿意的笑容。
果然不出所料。
剛才他就在想這個問題,這些狍子聚集此處,喝水時跑到小水潭,那補充鹽分在哪裡呢?
很顯然那個小水潭是淡水坑,無法滿足鹽分需求,而附近的山脊都是土,也不可能有鹽分。
那只能說明一個問題,附近肯定有鹽鹼地,這些傢伙就是圍繞著鹽鹼地在繁衍種群。
果然,他看到幾里外就出現了。
鹽鹼地形成原因很多,基於形成過程,面積大小也不定,鹽鹼濃度也不定。
若是鹽鹼度較低,部分耐鹽鹼植物會先行生長,起到一定中和作用,隨著時間推移,周圍開始慢慢由遠而近出現植被,最後只剩下最核心的位置,其他都會被植被覆蓋。
此刻,正有一直肥嘟嘟的母狍正悠閒舔舐著鹽鹼地旁的苔蘚。
他大概預估下距離,應該在一百五十米開外,若非是視力強於一般人,看不了這麼清。
不過,雖然能看清,考慮手裡的槍准心太差,他猶豫後沒有動手,而是從岩石上溜下去,悄咪咪以灌木叢為遮掩,朝鹽鹼地摸過去。
根據先前經驗,這把槍要保證准心,起碼要在獵物五十米範圍內,要不然很難預估出準確點。
一邊挪動,一邊慢慢靠近,他的聲音很輕微,又在逆風方向,已經來到的鹽鹼地邊緣,那隻狍子還沒反應。
余秋堂找個凸起的位置爬下來,瞄準狍子,就要扣動扳機。
然而。
就是要扣動的下一刻,他忽然看到母狍子後面的小灌木從里,露出兩隻小小的狍子腦袋。
看樣子,最多不超過一個月。
余秋堂手指動了又動,無奈嘆息聲,將槍重新放回地上。
他遇見最不想遇到的事。
這隻母狍子正在哺乳期,後面還有嗷嗷嗷待哺小狍子。
獵人有獵人的規矩,不捕殺懷孕和哺乳期的獵物,是最基本的操守。
儘管獵人里有特別心硬者,不管三七二十一,只要是獵物,都逃離不了他的屠殺。但大部分獵人都保持著對生命本能的敬畏。
就像是人吃雞鴨牛羊,那是因為生物的本能需求,但正常人不會因為覺得它們沒有任何情感,而是隨意虐待。
獵人以大山為生活依靠,就要保證大山裡的生靈生生不息,若是涸澤而漁,將懷孕和哺乳期的生靈屠殺,就相當於是損傷了後續發展。
若是做了,是會被人不齒的。
余秋堂自然不會這樣做。
他趴在灌木叢繼續等待著,十幾分鐘後,那隻母狍子心滿意足離去,走的時候,三隻小狍子從灌木叢里跑出來晃了圈,然後又歡快鑽了進去。
半個小時。
一個小時。
除了偶爾跑過去個野兔,再就是樹上各種鳥叫,鹽鹼地邊上再沒有狍子過來。
又是一個小時。
天更冷了,余秋堂沒辦法,只好換個姿勢,活動活動僵硬的身體,看看看手錶,都馬上七點了。
他再次看向鹽鹼地,想著如果半個小時內沒有收穫,那他就準備回去,明早再過來碰碰運氣。
就在這時,他眼前一亮。
兩隻公狍子出現在鹽鹼地邊,看樣子很悠閒,完全沒意識到有人等它們,等的花兒都謝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