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7章

  余秋堂的警告果然有用。

  他從礦長口中得到一個線索,並且順藤摸瓜,找到大哥被安頓的小醫院。

  找到被用繩子捆在床上的哥哥。

  只是,看到哥哥時,他一時間竟是認不出來。

  如今的哥哥,和他記憶中截然不同。

  他的記憶還停留在幾十年前那個風華正茂的小伙子。

  而如今,躺在床上的男人,臉黑黢黢,上面布滿大大小小的傷口,看到余秋堂,哥哥也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那樣瞪著渾濁的目光看著余秋堂。

  .

  五日後,余秋堂帶著哥哥回到了家鄉。

  在市人民醫院進行詳細檢查後,發現哥哥除了表面的外傷,五臟器官都有不同的影響,需要慢慢調養。

  為方便照顧,余秋堂又將哥哥接回清泉鎮的醫院,這樣家裡人多,他也可以方便就近照顧。

  但不知為什麼,自從見到哥哥後,哥哥一直沒有說話,仿佛是失聲了。

  甚至見到小偉和小雲兩個孩子也沒有改善。

  醫院的醫生也說不上原因,查詢相關器官並沒有問題,於是便猜測可能是在裡面待的太久,突然出來有點應激。

  余秋堂也只能慢慢來。

  回來很長一段時間,他還無法徹底清除尋找哥哥時積攢的戾氣,若不是身旁有米雅麗的溫柔,還真是不好說。

  他總是感覺每個人骨子裡都潛藏著戾氣的一面,只是平日裡被理智和道德壓制住,一旦尋找到機會,就會釋放出來。

  輕則傷到自己,重則傷害他人。

  在外面跑了一趟,家裡的事情耽擱不少,他又快馬加鞭投入工作里,盡力將各方面的進度提前。

  在他離開的幾天裡,家裡雞舍的雛形已被建好。

  不得不說,米文忠在這種事上,確實很有天賦。

  事情做的相當好,讓余秋堂也挑不出什麼毛病。

  又過了一些日子,哥哥的身體趨於穩定,余秋堂便將他接回家。

  哥哥的精神好了很多,但就是無法說話。

  他看到余秋堂都已經結婚,非常高興,對兩個孩子被養的很好,也都上學了,更是相當欣慰。

  在醫院期間,父親余得金已經去看過哥哥,兩人相遇,竟是半天都沒話,最後余得金還是放下一百元錢,沉默著離開了。

  他對余春生的情感也相當複雜。

  但並不是事事都順心,余春生得知妻子已經去世,情緒低落很多日,從醫院接回來當日,便被余秋堂帶著給妻子燒了紙。

  在妻子的墳頭哭得像個孩子。

  雖然不能說話,但哥哥會寫字,所以還是將在煤礦的經歷講述給余秋堂。

  說起來,也是狗血。

  哥哥當年本來不是不打算去那邊,而是去河北,結果中途遇見車禍,竟然是被撞壞了腦袋,也不知道怎麼就流傳那邊。

  開始一段時間,人間看他腦子雖然不大清醒,但是做事還有把力氣,而且做事很上心,便一直留著他幹活。

  在慢慢乾的過程中,他的儀式逐漸清醒,開始想起之前的事情,也不在安分被當做長工一樣幹活。

  於是開始想發設法去逃跑。

  結果呢,當然是每次都以失敗告終。

  後來他發現這樣一直沒有計劃,盲目跑也不是一回事啊,那個地方被管理的還挺嚴實,若是真想出來,必須從長計議。

  於是便開始沉積下來,謀劃長久的事。

  可沒想到,就在幹活的過程中,他某天醒來,卻突然不會說話了。

  這對他造成很大的打擊。

  他又一蹶不振好久。

  但最後,妻子和孩子,以及對余秋堂和家人們的思念,讓他再次振作起來,再次制定好逃跑的計劃。

  但命運多舛。

  眼看著就要實施計劃,卻突然礦塌了。

  和他一起很多人被壓在下面,他僥倖沒有壓死,但關於計劃卻被提前泄露出去。

  即使被塌,身體還沒恢復,還是被牢牢控制著,若不是剛好余秋堂過來,還真不知道怎麼辦,估計又要從長計較。

  余秋堂便安慰他,過去的事情不要放在心裡,反正現在都回來了,不去多想。

  余春生則是覺得住在余秋堂家裡很不習慣。

  若是沒結婚還好,現在弟弟已經結婚,院子裡人這麼多,總覺得會麻煩到他。

  但他也就是說說,一時半會也沒辦法。

  要建個新院子可不是簡單的事。

  要是隨意搬出去,那顯得很生分,弟弟好比容易將自己的找回來,這是多大的恩情。

  自己現在為住房的事情和他見外,反而顯得很是無聊。

  所以,他只能說暫時住著,等到慢慢找到賺錢的門路,到時候建新房子再搬走。

  余秋堂回憶前世哥哥的脾氣,知道他就是這樣的性格,倔強的要死,還比較好面子。

  如今寄人籬下,卻是心裡不舒服。

  所以他沒有刻意去勸阻,答應哥哥到時候真要自己建設房子,那自己也支持一點。

  算是答應下來。

  先住著再說,等真到了那個時候,再看情況唄。

  反正還有一年半載。

  本來還想讓哥哥繼續多休息,但哥哥實在閒不住,剛好他在煤礦也學到不少手藝,便跟著米文忠一起幹活,乾的像模像樣。

  余秋堂暗地給米文忠交代,將哥哥當作普通工人就行,反正給別人多少錢,就給哥哥多少錢,不搞特殊化。

  於是,哥哥這邊就先安頓下來。

  又是半個月,雞舍這邊的硬體基本搞定,要開始細化。

  攔路在前面的便是電源。

  這些天,余秋堂也是跑了隊上跑村里,跑了村里跑鎮上的電管所。

  一直沒有找到解決辦法。

  主要問題還是王家莊這邊位置偏僻,實在是太遠了。

  導致公線鋪設過來相當艱難。

  也很費材料。

  因為這個年代的電線材質不太好,電源又不穩定,還無法做到超高壓輸電,導致線路越長,電的損失就越大。

  電壓也就越弱。

  往往是每天晚上高峰期,很多用戶的燈泡就黑的像蠟燭似的,連個小瓦數的燈泡都無法完全點亮。

  王家莊靠近山腳,離鎮上的供電所差的實在太遠。

  前面的村莊都已通電入戶,但王家莊卻遲遲落不到位。

  除去本身損耗帶來的積極性不高外,這邊不願意出公共入戶費,也是一個很大的問題。

  最後,配電所被余秋堂折騰的沒辦法,給他一個建議,既然王家莊暫時沒辦法入戶,那可以專門從其他村子拉一條專線,不進入王家莊的主線路。

  這樣,不管王家莊什麼時候拉電線,都不影響余秋堂家電的使用。

  余秋堂覺得這樣也不錯。

  他之後用電量肯定很大,要適合整個村子的電放在一起,用起來可能會彼此影響。

  他還想著到時候用電來控制雞舍的溫度,如果電壓不穩定,那麼溫度也不穩定,肯定會影響小雞的孵化和母雞的保暖。

  有了這個想法,然後他再到周圍村子考察,發現最合適的方法還是從米雅麗的米家村。

  從米家莊直接拉電過來,李家莊離王家莊最近的地方只相隔了一個胡同,而胡同這邊山腳下就是余秋堂的家,直線距離也就是2000多米。

  剛好兩個村子的交界處有一個變電站,他只需要從配電站上將電拉回來就可以。

  但是方法歸方法,具體要落實,還要和配電站反覆商討。

  他的想法是,配電站給他一定的補助。

  最好是能分擔一半以上的費用。

  不然,直接拉主線到他家裡還是相當困難的。

  當然配電站開始肯定不願意。

  但是他的理由是,他將來肯定是王家莊的用電大戶,有可能他一家的用電量就占王家莊很大一部分。

  如果說,把他的線當做主線,再加一個分線器,到時候王家莊的用電入戶時,也可以從他的分線器上面拉過去。

  配電站的技術員經過研究,覺得這樣也可以。最後確定從變壓器拉往余秋堂家,一共是2200米的主線,配電站分一半,也就是1100米線的費用。

  余秋堂自己分擔另一半,這樣也算是降低很多負擔,配電的事暫時告一段落。

  家裡又有事發生。

  是米文忠和余春梅的事。

  原本,米文忠和余春梅關係就處於曖昧狀態。

  之前米文忠在這邊幹活,兩人奠定了感情基礎,雖然米文忠後面回去,但是依然有一些藕斷絲連的聯繫。

  比如說每逢集市,兩個人都會不約而同去見見面。

  雖然說這個時候大家相對比較矜持,不會像後面的時代,彼此有心裏面喜歡,就會來個自由戀愛。

  但是兩個人的情愫還是在一來二去的交往中逐漸越來越深。

  可喜的是,米文忠並不在意余春梅的腿。

  而余春梅也對米文忠的腦子沒有任何意見。

  兩個人都通過表面看到彼此靈魂深處的善良,所以互相吸引。

  這一次,米文忠又被余秋堂喊來幫助建設雞舍,兩人得到近水樓台相聚的機會。

  一來二去感情就更深了。

  終於,米文忠不願繼續再等,準備正式將兩人的關係確定下來。

  他和父母商量,想正式向余春梅這邊求親。

  最好兩家父母能夠見個面,然後把關係確定下來。

  然而,在余秋堂岳父岳母眼中,自家的兒子並沒有什麼問題。

  雖說他的頭腦不如別人的靈活,但是只是差了一點點,並不影響正常生活。

  聽到兒子提出要和余春梅相處,老兩口下意識是拒絕的。

  他們當然通過余秋堂和米雅麗,知道余春梅是一個很不錯的姑娘。

  畢竟她的腿是那個問題。

  在老人的心中,這個腿不僅僅是生活不方便,還可能會影響後代遺傳,萬一兩個人結婚,到時候生個孩子出來,腿也有問題,那可咋辦呢?

  這就是很大的忌諱。

  相對來說,岳父還稍微好一點。

  岳母就顯得格外在意,一時半會兒不願意答應。

  米文忠是個大孝子,母親不同意。他也沒有辦法。搞來搞去實在無奈,最後還是跑來找余秋堂和米雅麗做救兵,希望他們兩個能過去給母親說一說。

  余秋堂聽到這個事情也很為難。

  要是別的事好說,他都可以出面,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姐姐,如果說他跑去給岳母求情,岳母肯定覺得他會偏向自己姐姐。

  不但完不成任務,反而有可能讓他和岳母的關係變得不好。

  所以這件事最後還是落在米雅麗身上。

  米雅麗嫁過來幾個月,對余春梅已經非常了解,姑嫂的關係特別好。知道這位三姐除了腿有點不方便,其他地方簡直是無可挑剔,是個非常不錯的好人。

  要是哥哥這種老實,憨厚的性格,能夠碰到三姐這樣的人,也是彼此的幸運。

  所以她專門抽時間回去和母親商量,詳細分析了哥哥和三姐的優缺點,以及他們在一起的合適度。

  「娘,我不是說我嫁到了老余家,就站在那邊說話,不想管俺哥了。

  你知道我的性子,正是因為我知道我哥哥是那個樣子,反而更覺得他們合適。

  我三姐是小兒麻痹症,又不是什麼絕症,更不是遺傳病。只是走路不太方便,又不是不能走路。

  你不知道我三姐有多能幹,不管是地里的莊稼活兒,還是在家裡的針線茶飯,做的都非常好,絲毫不比我差。

  再說我三姐那個人性格特別好,善良,溫柔,賢惠。對人熱情要是誰家?小伙子娶到她,那才是真正的福氣呢。

  再說我哥吧,你看他人太老實了。雖然能幹,可是要是碰到那種戾氣的女人,娶回家可不得把我哥欺負的不行。他又不是那種能和人爭辯是非道理的性子。

  你也不希望我哥好不容易娶個媳婦,結果整天鬧矛盾,更不想看到我哥被媳婦欺負吧。

  與其找個陌生人,還不如知根知底,找個身邊人來相處,你說是不是?」

  脫潤秀無奈地說,「你說的這些道理娘肯定都懂。可就是想著她腿腳不方便,那以後不管是幹活還是帶孩子,都不知道能不能帶好。

  不是讓你哥很辛苦嗎?

  我兒本來就是個苦命人,好不容易現在過得好點,不能重新跳進火坑裡。」

  「您就別這樣說,我就說你是小看人吧。我可以給你保證,我三姐絕對不比一般女人差,等以後嫁過門來你就知道了。

  保證讓你高高興興,眉開眼笑的。

  再說了,我三姐畢竟是秋堂的三姐,他怎麼都不會讓自己的姐姐過得差,我哥和我三姐在一起,後面秋堂也會一直照顧他們,相當於是給我哥增添個長期保證,您說是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