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處拐彎處,原本應該不是同個山體,可能是某次地質運動,導致兩邊的石頭垮下來,剛好在這裡搭建在一起。
經過歲月不斷侵蝕,填平,逐漸形成個特殊的三角石頭倉。
余秋堂剛走到這邊,看到地面上的地形,走過去後,又重新返回來。
以他的經驗,這個位置就很符合黑熊做窩。
三角石頭倉,口子位置小,裡面位置大,一旦進去守在裡面,那就是妥妥的易守難攻。
即使老虎,也不可能從這么小個位置進去。
除此之外,這個位置剛好外口位置低,洞口位置搞高,可以防止雪水消化流入洞內。
當然,這些都是間接可能。
他返回身,尋個枯枝,開始在地上四處搜尋起來。
余秋江不懂他在做什麼,也沒打擾他,而兩隻狗子則是顯得有些緊張。
「果然!」
余秋堂終於長舒口氣,聲音很是興奮。
「江哥,找到了!」
「啊?」
余秋江這才過來蹲下,看著余秋堂用枯枝撥出來,黑乎乎的東西,問道:「這是啥?」
「熊的糞便。」
「啊?」
余秋堂還沒回答,大黑立刻衝上來,對著那小堆東西開始犬吠,而小黑比大黑還勇敢,竟想用爪子劃拉,被余秋堂一邊拽到旁邊。
都說初生牛犢不怕虎,他這是初生的狗子不怕熊。
「江哥你看,這邊也有,」余秋堂站起來先是觀察下距離,果然很快在不遠處的岩石縫隙里發現另外一堆。
「熊在冬眠前,往往會在洞穴周圍做好警戒,工具就是它的糞便,動物捕獵或者警戒,主要都是靠留下自己的氣味。
你看那些狗子,跑出門去,是不是恨不得每棵樹下都尿一泡呢,那就是留下自己味道。
不過狗子是為留下記號,方便認路,而熊則是留下糞便和尿液,用來劃分領域,告訴別的動物,這裡是我的地盤,沒事不要過來。
動物天然對危險有警惕性,弱小的動物聞到這個味道,肯定就會自動避開。「
余秋江點點頭,覺得自己新增了很多知識,但他很快又想到一個問題,「那我問你個問題,狗熊在山裡沒有能治得了它的東西了?」
「那倒不是。」
余秋堂笑笑,「狗熊雖然猛,但山里混生活,也不僅僅是看自己猛不猛,這和人是一樣的,有人的猛,但再猛雙拳難敵四手是吧。再猛的熊,遇見那些群居的東西,還是有些風險,尤其是熊的幼仔,很容易被豺狼那些東西掏走。」
余秋江問出個余秋堂始料未及的問題:「那既然這樣的話,熊難道不應該儘量將自己的位置隱藏起來,這樣它那些天敵就不會發現。現在大張旗鼓留下氣味,你都能找到,那些東西不就是更能找到了?」
余秋堂微微一怔,苦笑道:「可能是為防止其他東西吧?」
「其他東西,本來就不敢來招惹熊,即使遇見,對熊不也沒什麼殺傷力?」
余秋堂又是一怔。
他雖然算得上半個動物痕跡專家,卻不是研究動物行為邏輯的專家。
這個問題,還真是難住他了。
對啊。
既然需要防備的是那些本來就不會對它們造成風險的動物,那為什麼要防備。
如果是為了警戒天敵,可相比天敵來之後再勸退,不如直接讓它們找不到更好,難道還指望,那些鼓足用起來找黑熊麻煩的野獸能突然知難而退,它們來之前,不知做過多少心理建設呢。
想了又想,他只能告訴余秋江,它其實目的可能是為劃好地盤,不讓其他動物進入他的領域,至於那些真正的猛獸,不管它們留不留痕跡,對方都能找過來。
余秋江聞言,若有所思。
好久,才無奈地說,「這就和他媽的人一樣,你看那些法律,能防住的永遠都是好人,惡人一個都管不住。還真是門上掛鎖防君子。「
余秋堂苦笑。
雖然……道理是這個道理吧,但用到這個場合,總覺得有些不合時宜。
但他此時也沒太多時間和余秋江解釋。
「江哥,來幫我一起。我們要將這附近的雪全部鏟開,剷出一條道路。」
「鏟這個幹啥?」
余秋江看看周圍的雪,覺得工作量不小,也是第一次提出問題。
「我們必須把位置口騰開,熊在裡面我們肯定沒辦法,必須將它驅趕出來。
不過呢,熊可不是一般東西,我們現在雖然不知道裡面是頭母熊還是公熊,但能獨自冬眠,肯定都是成年熊。
我們最理想的狀態當然是熊一出來,我就一槍將熊打個半死,然後再補一槍,熊就立刻倒地死亡。
但萬一出點問題,可就不得了,所以要做好後續准準備,要不然啊,我們沒搞倒熊不說,搞不好還被熊搞了。」
「那……這樣的話,就開始搞吧,鏟雪是吧,要咋做,你直接給我說。」
「我們分開來,你處理這個窩洞附近,你沿著石頭兩旁,各剷出一條路。」
「沒問題,那要鏟多長?「
余秋堂閉上眼睛,大致估算打出一發子彈,重新裝填子彈後,再瞄準開槍的距離,大概十秒左右。
預留點風險時間,那就十五秒吧。
熊高速反應階段,一秒鐘大概四五米的樣子。
也就是左右各需要六七十米。
熊在雪地上跑起來沒有任何影響,而人類無法在雪上高速奔跑,一旦跌倒,就基本再也沒機會爬起來。
「就五六十米的樣子,左右都要,這樣你先搞左邊,等我將面前這些搞完,和你一起搞右邊。」
交待完畢,兩人便開始各自幹活。
都是幹活的好把式,各自乾的飛起。
余秋堂將先面前的雪徹底鏟開,保證人和熊在互相顫抖時處於相同的地理環境。山裡的雪是鵝毛大雪,溫度又低,挨著地面的部分還沒有化開,所以也不會滑。
搞完之後,余秋堂看到三角倉上面有個凹進去的平台,剛好能蹲一個人,便費力爬上去,將上面的雪也清理乾淨。
等下他有安排。
做這些事的時候,他絲毫不怕會將熊驚醒,現在已經是深冬季節,黑熊進入深度睡眠,咩有非常劇烈的刺激反應,根本是不可能甦醒。
要是這點動靜都能影響到,那它們就是在睡覺,而不是冬眠。
等那邊余秋江搞完回來,兩人又聯合起來,將右邊的山道也清理出一個人可以撤退的距離,余秋堂還親自走了一遍,將他認為沒有清理到位的地方重新清理,並且將沿途地上路的,壓在雪下面的樹枝全部清理乾乾淨。
任何一個細小的環節,往往都是潛在的風險。
急速奔跑中,小小的樹枝都可能讓人滑倒,那就陷入萬劫不復的地步。
余秋江看到余秋堂如此細心,自然也不敢輕視,跟著他一起,同時對事情的重要性再次有了認知。
等幾面全部確定好,余秋堂又帶著余秋江四處尋找干樹枝。
好在是冬日,兩旁附近都有很多松柏的枯枝。
這些枯枝雖然落在地上,被積雪覆蓋,但因為積雪沒有消化,所以樹枝並沒有被水完全浸濕,只是略微有點潮濕。
余秋堂需要的就是潮濕的樹枝。
太干他還不要呢。
他要用煙將黑熊哥熏出來。
這是獵人解決石頭倉的黑熊最常見的辦法。
余秋堂前世也是跟著其他人看到過,非常有效果。
將樹枝全部堆放到倉口,不進去,也不能離倉口太遠。
太進去的話,會導致熊受到驚嚇,可能不敢穿越火堆出來,從而徹底被熏死在窩裡。
太遠的話,這邊的西北風很大,會讓煙轉化方向,起不到作用。
這都是經驗積累。
壘好樹枝,余秋堂讓余秋江拿著他的侵刀,上去倉頂的位置,然後又將附近一棵磨盤大的石頭也一起送上去,放余秋江身旁。
「江哥,等下熊如果出來,我就會開槍,你什麼都不要管,第一時間一定要將石頭放下來,攔住熊進去的去路……」
「等等,」余秋江看著身旁石頭,「我懂你的意思,是怕熊好不容易被熏出來,轉身又進去是吧?
那就應該換個石頭啊。
這個石頭下面一點都不平,我從這個位置丟下去,石頭肯定不可能剛好堵在門口,我估計它會直接滾走了。」
「不礙事的,」余秋堂笑笑,「只要能在那個關鍵時刻,將熊擋在外面就行,他第一時間不會鑽進去,後面就沒機會再進去。「
「這樣啊,那行,這個我知道了,那侵刀呢,我該咋使用?」
「侵刀是備用,萬一……我是說萬一啊,熊要攻擊你,侵刀這種長柄的刀,就暫時可以抵擋。」
「懂了怪不得你這次出來,非讓我帶上鐵把,以前都是現場尋找木棍做把。」
「就是這個意思,木棍比較方便,鐵把一直帶著帶重了,但以前我們的目標是打到什麼算什麼,沒有特指狗熊。
狗熊的體重大,力量也不小,一旦發起衝擊,那可不是木把的刀能擋住的重量,根本起不到防禦作用。
這個把鐵的就好很多,它要是敢直接衝鋒,你就直接給它來一下子,送他個透心涼。」
「還是你想的周到。」余秋江笑著說。
余秋堂也笑笑。
其實他很多事情並不是想的周到,只是他和一般人想法不同,能力不同,所以就會特意用點常人看起來不合理的方法。
例如他為鍛鍊力量,用的鐵扁擔就是這個道理。
按照一般人理解,扁擔這種東西,應該是竹板或者韌性好的木頭來做最好,輕巧好使,彈性也足,不會壓傷肩膀。
但余秋堂就偏偏要做個鐵扁擔。
這是因為,這個扁擔他是給自己用,他的力氣會更大些,身體的強度也會更高,鐵扁擔能承受的重量更多,如果換成木和竹板,就大材小用。
若是給一般人做,那他就肯定不會這樣。
準備工作做好,余秋堂這才退出洞口,在不遠處一塊凸起的岩石和尚趴下來。
檢查槍枝彈藥,短匕,保證所有用具都處於備用狀態。
這才對余秋江示意,讓余秋江點點燃的紙慢慢放到的松柏枯枝上。
松柏本來就是油性木頭,很容易著火,又被他們在上面覆蓋一層松針,能加速枯枝燃燒,只見開始就冒出一股股細細的青煙,沒幾分鐘後,青煙變成濃煙,滾滾朝石倉里洶湧而入。
正式開始煙燻。
這種煙燻是山里人對付野獸很常見的方法。
早些年,那次金錢豹叼走孩子,人們為了滅除豹子,就是生生將它熏死在窩裡。
要不然,這些傢伙鑽進窩裡,人是沒辦法。
煙點燃後,剩下的就是等待。
這個時間多久很難說,取決於裡面熊的身體肌能。
熊在冬眠期間的呼吸頻率會顯著下降。
以黑熊為例,它們的呼吸會從原來每分鐘6-10次下降為1次左右,心跳也會從原來的每分鐘55次下降到每分鐘9次。
煙燻主要是藉助呼吸系統進入熊的身體,若是呼吸放緩,則煙燻效果就會減弱或減緩。
不同種類的熊以及個體之間可能會存在一定差異。
熊進入冬眠是為了在食物匱乏的冬季減少能量消耗,通過降低新陳代謝、體溫和呼吸頻率等方式來維持生命活動。這種特殊的生理狀態是它們適應環境的一種生存策略。
不過,熊的冬眠並非是深度的昏迷狀態,它們在冬眠期間依舊有意識,並且有一定的警覺意識,遇到緊急情況能夠儘快醒來並作出反應。
這一等,就是十幾分鐘。
余秋堂這邊還好,畢竟是趴著,而余秋江那邊則是蹲在一個很狹小的空間,他的體型又魁梧高大,基本只能蜷縮著身體,完全伸展不開。
但不管多難受,他還是堅持著。
反而是余秋堂身邊兩隻狗子,一直警戒地看著那邊,顯得越來越焦躁。
狗子的嗅覺和聽覺都比人類要強,能嗅到和聽到人類感觸不到的東西,余秋堂只是保證狗子不會亂動,但不限制它們情緒。
讓它們能保證原始的功能性。
突然。
他看到原本滾滾向裡面緩緩淌入的濃煙像似被人吹了口氣,忽地卷到外面,他立刻將手指放在扳機上。(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