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遺言

  「汪!」

  猴子對余秋堂一齜牙,大黑立刻不高興了,頭向下微微伏著,這是戰鬥的準備。

  猴子卻沒心情和狗子較量,又對著老人一陣「治療」,就當余秋堂以為它只是徒勞無功時,突然他看到老頭手指竟然真的動動。

  急忙上前將猴子揪到邊上,查看老人情況。

  但當他近前後,才看到一把飛刀,竟然就插在老者脖子側面,不到前面,這個角度看不清楚。

  刀子直接扎穿了頸部,根本是回天乏力,不可能活過來,現在估計是迴光返照。

  「嗬嗬~」

  老人眼睛半睜,想說什麼,但嘴裡只能發出「嗬嗬」的聲音,像個破舊的老風箱,早已聚不會住風。

  但他依然看到了余秋堂,費力想去夠他,余秋堂不知原由,急忙將手放到他的手裡。

  但老人卻又將余秋堂手丟開,慢悠悠將手挪到脖子上,竟是想用力去拔飛刀。

  「不要拔!」

  余秋堂連忙制止,不拔,還能稍微檢查,要是拔的話,怕是等不到一分鐘。

  但老人生前是個狠角色,臨死之前也是。

  他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一把將刀子從脖子裡拔出來,可能是因為天太冷,他又受傷許久的緣故,出來的血顯得有些粘稠,顏色也呈暗紅色。

  並不是井噴,而更像是沒有後勁的水龍頭,慢慢從傷口流出來。

  真是個狠人啊!

  余秋堂不得不對這老頭豎大拇指。

  這時,老人卻再次伸手去摸余秋堂的手,等余秋堂主動送過去後,老人竟然將飛刀費力壓在余秋堂手心。

  「什麼……意思?」

  余秋堂一愣,這是幹嘛呢,該不會想將殺人的鍋丟給自己背吧。

  這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吧。

  上次碰到你,有點摩擦,但最後還是彼此後退,沒讓矛盾繼續升級。

  即使遇到兩個徒弟,也都只是做了懲戒,沒有痛下殺手。

  按理說,大家沒什麼解不開的仇恨。

  莫非是這老頭,認錯人了?

  但……

  反正還是不對勁。

  可就在他要詢問時,老人卻又費力將另外一隻手挪過來,也壓在余秋堂的手上。

  還輕輕壓了壓。

  這……

  余秋堂感覺老人更像是一種託付,而不是嫁禍於他,待要再看老人進一步要做什麼,可最後那股勁,卻就在這個時刻,從老人身上飄走了。

  他眼睛半睜半閉,手像斷了水的軟膠管,毫無預兆地抽在地上。

  死了。

  余秋堂怔了怔,將老人手緩緩放進到他身旁,猴子這會仿佛也知曉發生什麼,撅著屁股用臉輕輕摩擦著老人的臉龐。

  又拉起老人手,放在自己臉上婆娑著。

  神情悲傷。

  而通人性的大黑,自然也看出發生何事,也是臥倒在地,將臉貼在地面上,看著老人的屍體。

  余秋堂覺得腦子有些亂。

  雖然屋子幾乎是敞開的,好幾面都有風透進來,但他依然還覺得有些窒息。

  空氣中血腥味讓他有點噁心。

  他翻身來到院子裡,迎著凜冽的西北風,讓風貫穿他的全身,又使勁快速呼吸幾次,這才舒服很多。

  咋回事?!

  他只是想來看看,這邊還有什麼漏可撿嘛,咋就遇見這種事呢。

  雖說這個時代,這種事並不罕見,但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還是覺得有點難繃。

  畢竟是兩個活生生的人。

  而且也不是那種罪大惡極,讓人恨不得早點去死的那種壞人。

  雖說他們是尋寶客,可能從幹這個營生的開始,就要做好隨時會死亡的準備,但被人殺死,還可能是十分親近的人殺死,不管是老人還是瘦子,估計都沒想到。

  余秋堂回過神來,看著手裡面的短刀。上次他見識過老人扔短刀的力度和速度,絕對不是一般人所能比。

  既然有人把刀插進了他的脖里,只能說明,殺他的人肯定是他非常親近,幾乎不會懷疑的人。

  根據瘦子留的信息,殺他的人是李坤,如果猜測不錯的話,那個胖子就是李坤,這位老人應該也就是李坤所害,作為他的徒弟,身高又比老人高……

  等等。

  余秋堂突然覺得有點兒不對勁。

  眼前又閃過老人拔刀的動作,他握著刀在自己脖頸上試試,眉頭越皺越緊。

  他突然有個荒誕的念頭。

  他清楚的記得,老人拔刀的時候,那個刀柄向下,也就是說,刀是以一種由下向上的角度刺進老人的脖子裡。

  可那位胖子比老人高很多,不管用什麼方式,他都不會這樣戳進去。

  排除一切有可能的答案,剩下的肯定就是唯一解密的方式,既然老人不是胖子所殺,那能殺死他的就只有他自己。

  余秋堂剛才在脖子上試過,如果一個人想將刀插進自己的頸部,因為伸胳膊架結構的關係,基本上都是刀口向上戳。

  也就是說,老人正是被他親手,用自己擅長用的飛刀刺死了。

  屬於自殺。

  至於他為什麼會自殺,這就不是余秋堂能明白的事。

  他和這三個人都是萍水相逢,並不知道他們中間的恩怨糾纏,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所以,余秋堂並沒有辦法去推測具體的原因,他現在開始想,老人為什麼要把這隻短刀拼命的,像是託孤似的放在自己手裡呢。

  大概是他在迴光返照的時候認出了自己,認為自己還是一個值得託付,且講信用的人。

  所以才留下了死亡信息。

  可這個刀到底有什麼玄機呢?

  余秋堂將刀子在雪上洗乾淨,仔細翻轉查看,看了好幾分鐘,並沒有看出什麼所以然。

  這把刀子是一把非常普通的飛刀,刀刃刀柄刀托都沒留下任何可以追溯的痕跡。就仿佛是在那些街邊的鐵匠鋪裡面,能隨時打出一大把的短飛刀。

  但余秋堂並不覺得老人費力將飛刀拔下來交給他,是沒有任何理由,純粹是想他背上殺人的黑鍋。

  應該沒有必要。

  像老人他們這種常年在外面謀生活的人,對生死要比一般人看得透。

  再說,即使在這大山里,賴到於秋他身上又能怎麼樣呢?

  不怕余秋堂毀屍滅跡?

  並沒有什麼意義。

  所以,余秋堂潛意識認為,老人把刀子交給他,就是為了託付某件事情。

  只是當時他喉嚨裡面全部是血,已經沒辦法發出任何話語,他留下刀肯定是為了信息。

  但後來可能發現,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如果不能儘快將刀放到余秋堂手手裡,有可能他甚至來不及做這件事就會死掉。

  所以他才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做出拔刀的決定,然後成功放到余秋堂手裡,完成他的任務,同時也把一個難題交給了余秋堂。

  余秋堂在外面想了又想,實在沒想出原因,只好又回到房間裡。

  這是一間非常普通的石屋。

  即使這師徒三人在這片居住地呆著,也好像沒有怎麼來過這個石屋,這從地面上的灰塵只被擦掉了很少的一部分便能證明。

  腳印、拖拽的痕跡、血液以及打翻的。各種石凳,石墩子無一不能證明,當時老人被綁住時也曾掙扎過,而胖子更是費了很大的力氣。

  余秋堂挨個將這間石屋查了一遍。甚至學著電視上面,用刀柄輕輕敲擊了周圍的牆和地面,沉悶的聲音說明這背後都是實的,並沒有暗室或者說暗格存在。

  他回想起胖子臨走時的樣子匆忙慌張又失望,估計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既然不是這邊,那剩下的只有正面的大石屋。

  大石屋當初應該是有地位的人商討事情之處,剛才余秋堂進去看時,發現大石屋已經被改造過,暫時用作幾人休息。

  這個鬍子居住地一共有十幾間房屋,但其他的房屋都因為年久失休,處於坍、坍塌或者半坍塌狀態,根本沒辦法住人,也就前面這一排幾間是唯一能讓人暫時住的地方。

  余秋堂先前進來掃過一眼,只是覺得裡面很凌亂,並沒有細看。

  如今,他肯定是要每個角落都不會放過。

  他猜測,既然老頭將這個飛刀交給他,那有可能這就是找到某種重要東西的鑰匙。

  只是一時間他還不能確定,這把鑰匙應該插進哪一個鎖孔里。

  還是老方法,他幾乎是一寸寸將地面敲擊過去,首先排除地上有什麼暗格。

  那剩下的,就是牆面和擺設。

  他先是排除掉牆面,他身高能碰到的地方都全部敲擊過去,依然是沉悶的聲音,並沒有什麼發現。

  那,他的目光看向石屋裡為數不多的各種擺設。

  這邊應該只是個臨時住所,說擺設,其實也沒多少,應該是從其他地方搬過來一些石凳子,石墩子,還有三個石墩支著的一個石桌面。

  牆角孤零零扔著個石鎖,大概是平日練武所用,然後就是一些酒瓶之類的東西。

  地上鋪的草蓆和被褥他已經摸過,裡面並沒有藏任何東西,可以排除。

  余秋堂又將所有的石凳和石墩子,包括牆角的石鎖全部排除一遍,依然沒有發現。

  那最後就只剩下桌子上一些擺設了。

  他心裡幾乎不抱什麼希望,開始猜測老頭給他飛刀是不是別有原因,還是將他的東西放在其他石屋,甚至放在戶外某個地方,而不是這個人都會想到查看的大石屋。

  他坐在石桌前,手裡把玩著桌上的磨刀石。

  這塊石頭應該使用很久,中間都已經磨出和凹槽,凹槽里什麼光滑,樣子好看倒是好看,但估計磨起刀子來並不好用。

  玩了會,余秋堂準備出去另尋他路。

  剛要起身,他看到手裡的飛刀邊緣還隱隱有點血漬,便從旁邊的水盆里澆點水就著磨刀石磨起來,

  他一邊磨,一邊想像想像著老人也是無數次坐在桌前,一遍一遍的磨著心愛的飛刀。

  突然腦子又想過一個事情。

  按理說,使用飛刀的人身上應該不止一把飛刀,剛才他好像沒有從老頭身上看到其他飛刀的影子,怎麼唯獨就把這把飛刀留下來呢?

  說來想去,還是因為這把飛刀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只是他也不是什麼尋寶客,一時半會想不明白。

  有可能在專業的尋寶客眼裡,老頭子隱藏的謎題很容易破掉,他卻需要絞盡腦汁,才可能找到蛛絲馬跡。

  「喀!」

  一聲清脆的脆裂聲打斷他的思緒。

  低頭一看,他驚訝的發現,剛才還渾然一體的磨刀石下面竟然彈出一塊,就仿佛是開了個小蓋子,裡面有大拇指大小暗格,暗格里塞了一張紙。

  原來在這裡!

  余秋堂大喜,急忙將紙打開。

  這紙背面應該是一張臨時繪製的地圖,繪製的很潦草。但隱隱約約還是看出來,標記的位置就在這個老樺林裡面。

  那位置看起來有點面熟,余秋堂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紙的正面則是老人留下來的遺言。大致意思就是說,他最近發現兩個徒弟有點兒不對勁。

  本來商討好的交易,平白無故出了岔子,肯定是某個徒弟出問題了。

  但兩個徒弟,都是他從小帶大,平時就像兒子一樣關照,這一時半會兒,實在是分辨不清誰是誰非?

  但到後面,他又補充一段文字,看樣子不是同天寫的,這段文字有點潦草,和上面的字跡雖然很像似,卻字裡行間能看出寫字人的焦慮。

  「我最近愈發覺得危機向我靠近,談好的交易遲遲不見來人,小坤和小褲頭在我眼裡,卻都是充滿歹意。

  我不禁有些後悔,為何當初要來這裡,若不是那些東西影響,我們爺三走南闖北,也是逍遙快活的很。

  小褲頭雖然滑頭,但心底不錯,也念著我的情,即使拿東西,也不會傷我,若我身死,那定是小坤所為。但明知如此,我也不能憑猜測拿那孩子咋樣。

  無論是誰,既能看到這段文字,煩請取火將我燒化,我即使死了,估計在土裡也不得安分,索性燒了讓那些人斷了念……」

  最後這一個「念」字下面的「心」字沒有寫完,還卻兩個點,就被倉促塞進裡面,導致墨汁未乾,污染了前面的字。(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