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雪中驚情

  當然,余秋堂並不是沒有同行的夥伴。

  他帶著大黑。

  這傢伙,現在就是三隻小狗的總教頭,每日帶著三隻小狗四處奔走,很好起著保母,父親,以及老師的職責。

  三隻小狗如今也有半截大。

  估計開春後,就能帶著進山做點基礎追捕的工作。

  今日要走的時候,三隻小狗也想跟著余秋堂,但被他無情拒絕。

  雪後的深山,沒有經驗的狗和沒有經驗的人都只有死路一條。

  他好比容易養大的狗子,可不能帶著送死。

  大黑就很專業,可以幫他起搜尋作用。

  一人一狗離開村莊的邊緣,沿著熟悉而陌生的村道進山。

  余秋堂手裡捏著個棍子,又用繩子牽著狗子,讓它在前面探路。

  朝山裡的方向此刻都被積雪覆蓋,很難看清楚道路,貿然踏入,都可能掉入雪坑或者跌落山崖。

  有狗子在前面,他只需要踩著狗子的腳印前行就好。

  萬一狗子掉到雪坑或者懸崖也好辦,拽著繩子拉起來就行。

  這也是他今日帶著大黑一個重要原因。

  出了村子,前面沒有遮擋,風突然就大起來,吹落很多樹上的積雪,在空中形成齏粉,不時散落進余秋堂的臉上。

  儘管他圍著米雅麗編織的愛心圍巾,卻還有是零星鑽進脖子裡面,冰涼濕潤,身體也隨之一抖一抖。

  走著走著,隱約覺得有些晃眼,抬頭看到天上的雲層不知何時變薄,雖然還是看不到太陽,但卻能隱約看出太陽的位置。

  而雲層在太陽的映射下,也變得柔軟,不再是早晨起來那般陰雲密布。

  今天前行的速度明顯不如上次和父親一起。

  那次仿佛是父子間互相攀比,說是可以隨時歇息,但其實兩人互不相讓,即使走到歪脖子樹邊暫停過,但總體時間依然不多。

  但今天山里靜悄悄的,只能偶爾看到一些松鼠在林間跳來跳去,或者快速從雪地里飄過。

  松鼠的腳很輕,而這裡的雪又結實,從雪上跑過去,只能留下非常輕微的腳印,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呢。

  而林間因為吹風關係,碎雪飄落,部分灑在上面,更是很容易被掩埋。

  大黑看到松鼠們,只是隨意掃一眼,就懶得理睬。

  這就是一隻追逐犬的職業道德。

  沒有主人命令,就會原地待命,既保證主人的目標可以完成,又可以保證自身安全。

  最怕的就是那些不要命的傻狗,自己衝上去送了狗頭。

  狗仗人勢,仗著主人在旁,就什麼野物都敢撲。

  若是碰到狼和野豬還好,若是碰到熊和豹子,那真是在鬼門關門前跳舞。

  余秋堂前世就親身遇到過這種事。

  他原本有四隻狗,每日巡山時會帶著,基本上狗會在他周圍兩三百米範圍內活動,不會跑太遠。

  結果一隻狗子竟是被狼群給誘騙到遠處,以多欺少,給吃了個乾淨。

  所以山里人們養狗,晚上都要將狗栓起來,便是這個原因。

  不是怕狗自己跑了,而是擔心狼過來誘騙,傻狗子直接衝上,被群毆致死。

  余秋堂經過那個歪脖子樹時,想再看看爺爺寫的字,但走近後看到上面鋪著厚厚的雪,雪上面又落著樹葉,看起來竟是格外美麗。

  便又失去清理的意思,笑笑,繼續向前。

  上午九點半,終於突破鬍子口,進入老樺林裡面。

  鬍子口這個位置,天晴的時候已經看起來很狹窄了,現在被雪一覆蓋,就顯得更為侷促,細成一股線。

  大黑跑進去轉了圈,又跑出來在外面等著。

  余秋堂走近前,拍拍它的腦袋,大黑乖巧地蹭蹭他的手,呼哧呼哧冒著熱氣。

  余秋堂想起上次埋子彈的位置,朝那邊看了眼,眼睛忽然一亮。

  他發現那個地方,竟然露出個小小的玻璃瓶口。

  是那種棕色的瓶子,似乎是某種藥物所用。

  瓶子應該是半截埋在土裡,只露出上面很短的小截細口,也幸虧特殊地形的山崖遮住風雪,無法飄到這裡,要不然就會被蓋住。

  余秋堂走過去,蹲下身子,掏出短匕開挖起來。

  他不認為,這麼大的山脈,偏偏這個地方會出現一個玻璃瓶。

  當巧合完全讓人無法信任,那就是刻意為之。

  果然,當他將表層雪去除後,就看到瓶子真是90%埋在泥土裡。日常瓶口周圍都是積雪覆蓋,一般不會注意到。

  因為地凍得很結實,余秋堂也不清楚瓶子到底代表什麼,擔心瓶子破碎,只能用短匕將周圍凍的有如石頭的地一點點挖開,小心翼翼將瓶子取出來。

  這個是一個敞開著口子的瓶子,余秋堂發現裡面放著一顆子彈,除此之外,他仔細查看瓶子周圍,並沒看出任何異常。

  那只能說明,線索都在子彈上。

  他只好小心翼翼將子彈倒出來。

  因為埋在地底下的緣故,子彈倒沒有想像中那般冰冷。

  可當他仔細查看一遍,發現這子彈就是一發很普通的7.62毫米口徑子彈,子彈上面並沒有其他特殊痕跡。

  看來,真正的線索不在於子彈本身,而是子彈只是一個工具。

  「汪!」

  大黑突然對著前方叫了聲。

  余秋堂立刻將大黑的嘴合住,前面明顯有情況。

  專業訓練的獵犬,輕易不會發出聲音,除非遇見危險。

  他順著大黑吼叫的方向看去,竟然發現幾百米開外,有個影子正飛速朝這邊跑來。

  開始因為濺起的雪花四射,看不清楚是個啥野獸,待臨近,這才發現原來竟是一個倉促跑步的胖子。

  余秋堂目力驚人,很快就發現這個胖子,竟然就是上次在鬍子口碰到那位。

  只是此刻,他顯得很慌亂,一邊奔跑,一邊還朝後面看,仿佛有什麼東西在追。

  他拉著大黑躲在樹後,待那胖子來到跟前,才看到胖子手裡竟然握著一把短匕,滿手的鮮血,衣服下擺也被鮮血和泥巴糊的不成樣子。

  他根本沒有四處看,只是拼命跑向鬍子口,直到踏出去後,這才停下腳步,竟是跪倒在地,對著這邊磕了三個頭,然後起身倉促離去。

  這是什麼情況?

  余秋堂看著胖子背影沉思良久。

  他記人很準,這個胖子就是上次在鬍子居住地碰到那個。

  按道理,他們一伙人應該有三個,此時他如此倉惶逃走,那剩下兩人呢,以及他手裡的血又是咋回事,遇見野獸了?

  還是發生過械鬥?

  這麼說的話,前面可能有點危險。

  余秋堂又轉回身,看著鬍子居住地的方向,雪地被胖子踩踏出兩條凌亂的腳印,看腳印一行淺,一行深,說明胖子腳或者腿有點問題。

  怪不得剛才看他跑的樣子很不是協調。

  原來是受點傷在先。

  他從樹後走出來,站在胖子來時的路上,前後看看,淡淡一笑,「今日今天來這裡,就是圖個富貴,瞻前顧後實在沒有道理。」

  念頭通達後,帶著大黑朝胖子來路前去。

  一路向前,上次和父親一起的樣子歷歷在目,這次再走,就熟悉很多。

  外加胖子的腳印暫時還很清晰,也算是給他一個指路引導。

  大概走了十幾分鐘,或許更久。

  周圍環境全是白茫茫的雪,天上又沒有太陽,原本還流淌的小溪此刻也都結冰後,又被積雪覆蓋,看不到蹤影。

  前行起來,容易讓人對方向和時間產生錯覺。

  突然,手裡的大黑對著一個方向又嘶吼起來。

  余秋堂轉身一看,竟然發現兩隻黃喉貂快速穿過面前,朝右側樹林躥進去。

  甚至看也沒看這邊。

  氣的大黑呲牙咧嘴。

  余秋堂停下腳步,看著黃喉貂消失的方向。

  黃喉貂一般會生活樹上面,很少在地上看到,它們性格警覺,也比較怕人,且食物一般都是鳥類或者嚙齒類等。

  但如果真出現危機時刻,它們的族群會從兩三個迅速擴展到十幾隻,甚至幾十隻,那就是相當危險的動物。

  它們雖然是貂類,卻是貂類里體型最大,體重也最重的動物。

  余秋堂曾見識過接近半米多長,體重足足有五公斤多的黃喉貂,就這種東西,多來幾個,狗都害怕。

  其實在秦嶺範圍,有很多關於黃喉貂的英雄事跡。

  它們在這邊地界,除了常規的小動物外,甚至還會捕食猴子,毛冠鹿,甚至還會獵殺大熊貓。

  當然是大熊貓幼崽或者是剛脫離群體,獨立存在的那種大熊貓。

  但一種動物的兇猛程度,很多時候其實要結合具體環境來看。

  把黃喉貂放到東北,他就不算什麼。

  在小興安嶺,長白山,比它兇猛的食肉動物太多,貂類實在沒太多優勢。

  貂類最猛的還是屬於漁貂,這種東西我們國家沒有,漁貂大概和黃喉貂差不多體型,但卻能捕食猞猁,可想其兇猛。

  余秋堂前世後半截歲月,有十幾年一直在做保護動物的工作,所以看到這種稀有動物,下意識會分析它們的活動軌跡,以及出現的原因。

  分析之後,就覺得黃喉貂出現在這裡很不正常。

  看它們過來的方向,以及奔跑的速度,顯然是心無旁騖,目的很明確。

  那只能說明,它們不是自由捕食獵物,而是受到頭領或者斥候的召喚。

  不是前面有危險,就是發現食物。

  但能讓它們這麼急不可耐過去,說明那邊食物不是一般的東西,若只是個紅腹角雉或者灰頭鼯鼠這些小傢伙,它們懶得花這麼大功夫。

  「汪!汪汪!「

  大黑又開始喊起來,對著黃喉貂前去的方向。

  余秋堂拍拍它的腦袋,「那邊有東西?」

  大黑卻是原地轉圈,顯得很是焦躁,余秋堂頓時一愣,也不再耽擱,前者大黑快速追上去。

  獵犬自有獵犬的語言和動作。

  大黑這樣的行為其實是告訴余秋堂,前面有人有危險。

  它應是聞到了人血的味道。

  那這就不能耽擱了。

  一下子什麼都能解釋通。

  黃喉貂們群集,大概是看到了人的屍體,或者是即將死亡的人。

  在食物充足時,這些傢伙不會想著去攻擊人類,更不說以人類這麼巨大的動物為假想食物。

  現在可能是大雪之後,暫時沒找到食物,這才惡向膽邊生。

  余秋堂也顧不上太多,牽著大黑快速跟上,在林間穿梭,直逼目的地。

  途中好幾次差點摔倒,都是被他以強有力的平衡力生生控住,而大黑也不容易,兩次掉進雪穴里,被余秋堂拽著繩子拉出來。

  十幾分鐘後,余秋堂又看到一隻從西邊躥過來的黃喉貂。

  差點撞在他們身上。

  那黃喉貂看到余秋堂和大黑,也是十分懵逼,大概怎麼都沒想到,這裡能碰到人類和狗子。

  情急之下只好扭頭,差點撞在旁邊樹上。

  再向前不大會,余秋堂也聞到空氣中瀰漫的血腥味,而地上出現一行孤獨的腳印,被雪掩埋了半截,幾乎要看不到了。

  循著血腥和腳印繼續向前,他很快就看到前面一棵巨大的白樺樹,下面圍著一圈黃喉貂,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堆老鼠。

  而樹下面,靠著樹坐著個人。

  身上和頭髮上都被白雪覆蓋,面前地面上雪也被血水融化,形成一副悽美而詭異的畫面。

  余秋堂也顧不上太多,直接一槍送走黃喉貂最後面的那隻大貂。

  別的黃喉貂都伏著身子,做出攻擊的準備,只有那隻貂在幾乎在直著身子,顯然它就是這伙黃喉貂的首領。

  果然。

  頭領應聲倒在雪裡,其他黃喉貂也被槍聲所驚,快速四散逃竄。

  余秋堂也不客氣,順著這個功夫,直接又打死三隻。

  可惜的是,五六半打黃喉貂,有點大材小用,殺雞用了宰牛刀的意思。

  打死固然是能打死,但也損傷黃喉貂的皮毛,價格會大打折扣。

  好在他是儘量對著頭,勉強將損失降到最低。

  再說人命關天,這會也顧不上想到太多,先把人救下再說。

  待黃喉貂散去,大黑摩拳擦掌,瘋狂蹬地上的雪,還想著去追呢。

  余秋堂沒答應,將它的繩子牢牢穿在自己手臂上。

  這種環境,不利於狗子出去,搞不好黃喉貂沒逮到,它反而掉進雪穴,或者成為黃喉貂的腹中美食。

  他蹲在那人身前,手探向鼻息。(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