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葉霜霜的『牢騷』,鍾佩珍抿嘴笑了笑。
這一切還得歸功於你呀,小傢伙。
安置好一切後,李佂便準備把李大爺和李大媽接走。
老兩口無依無靠,繼續在村子裡待著,他不放心。
鍾佩珍提出要把那五十畝地還給他,聞訊趕來站在人群里的李紅娟對她百般眼神暗示,擠眉弄眼。
生怕剛到手的五十畝地還沒熱乎就又要還回去了。
本來許家的地就不夠六兄弟分,這一下白白多了五十畝地,不要的才是傻子。
然而,李佂只是笑著擺手:「同志,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來的道理。你三番兩次幫了我爹媽,還冒著大火救了我娘一命,這也是他們對你的謝意。」
「我常年駐紮部隊,他們也老了,這地放著不種也是荒了,不如找個人打理。」
似乎是瞧見了李紅娟瘋狂暗示的熱切眼神,李佂狀似不經意道:「佩珍同志,地已經歸你,你想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鍾佩珍愣了愣,不解他為何突然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但他沒再說什麼。
直到大概中午前後,李佂便帶著李大爺和李大媽離開了塘頭村。
轉眼到了許春燕高考的時間。
考完當天,就悄悄地去了一趟縣城,買了幾件的確良襯衫回來,企圖找回自己丟失的面子。
雖然幾個小姑娘早已穿上了鍾佩珍送的新衣裳,但誰會嫌新衣裳少呢?
第二天,這件事就傳到了鍾佩珍的耳朵里。
阿玲一邊曬麥子,一邊打趣,「你妹子,該不會是把前些日子村委會給你的五十塊錢現金獎勵給花了吧?」
鍾佩珍皺了皺眉:「什麼五十塊錢?村委會還送錢了?」
阿玲驚訝地捂住唇,一五一十將來龍去脈道了出來。
「你家小姑子竟然沒告訴你?那會兒她正好從外頭回來,順手就替你把錢給收了。」
「這也就算了,她居然沒把錢給你啊?」
原來錢是被小姑子給半路截胡了。
葉霜霜忽然小聲嘟囔:【我看這事兒就該讓那渣老太太知道知道,沒準兒能把她皮都給扒了。】
【反正這家子全員惡人,就讓她們打起來唄,狗咬狗多好玩兒啊。】
此時,李紅娟正好打了一籮筐豬草回來。
鍾佩珍沉吟片刻,開口叫住李紅娟:「媽,你知道村委會給咱們家送錢的事情嗎?我咋聽阿玲說,那五十塊錢被春燕拿著了?」
一聽說跟錢有關,李紅娟果然立刻停住了腳步,把豬草往旁邊一放。
「你說什麼?什麼錢?」
「媽你不知道?」鍾佩珍故作吃驚,猶豫了一下,一臉為難道:「我以為你知道呢,我聽說阿玲說,那天村委會送感謝信來的時候,還獎了咱們家五十塊錢,是春燕幫拿著了。」
阿玲亦跟著點頭,「哎呀,我就是擔心她把錢亂花了。這不,我那外甥女,說春燕給她們幾個小丫頭每人買了一件的確良做的襯衫,可嘚瑟了。」
「我尋思這的確良襯衫也不便宜啊,春燕這丫頭上來的錢?所以我就只能往這上頭想了,是不是把那錢給花了。」
李紅娟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黑了下來,扭頭朝屋裡吼了一嗓子:「許春燕,你個天殺的立馬給我滾出來,有事問你!」
屋裡沒動靜,倒是心驚膽戰的秋蓮一臉惶恐地走了出來。
高考完了的許春燕經常不在家,這會兒正在小樹林裡和趙澤生幽會。
李紅娟在屋裡沒找著她,到村里隨便一打聽,就拎著根棍子怒氣沖沖地趕往了兩人幽會的小樹林,一眼就看到了正抱在一起的兩人。
李紅娟火冒三丈地跑過去,罵罵咧咧地將兩人分開。
「我怎麼生出你這麼個不知廉恥的女兒,大白天的跟男人摟摟抱抱,還要不要臉了?」
李紅娟越罵越難聽,全然把一旁的趙澤生當做空氣。
在喜歡的人面前被親媽又打又罵,外加好一陣羞辱,許春燕覺得丟人至極,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脫了!我讓你賤,我讓你找男人!」李紅娟光是打罵還不解氣,甚至動手去拉扯許春燕的領口,「既然你個賤蹄子臉都不要了,還穿著這身衣服做什麼?」
「媽!你瘋了!」
兩人來回拉扯,隨著「嚓」的一聲,許春燕的領口被扯破,露出一大片肌膚。
一旁的趙澤生面對此情此景,只覺得尷尬不已,悄悄地轉身走了。
許春燕仿佛受到了奇恥大辱,渾身顫抖著,死死地盯著醜惡嘴臉的母親。
打累了,李紅娟稍微喘了口氣,一抬眼,就對上了一雙陌生的冰冷雙眼。
李紅娟還是頭一回看見女兒這樣的眼神,心中沒來由閃過一絲慌亂。
那眼神,看起來像是要把她給殺了一樣!
瘮得慌!
但也僅僅只是一瞬間。
她才不相信這個賠錢貨敢反抗自己。
等喘過氣來,李紅娟免不了對許春燕又是一頓打罵。
一想起那五十塊錢就這麼白白被花沒了,遂下了死手狠狠擰起她的耳朵:「你個天殺的賠錢貨!」
「你自己家裡過的是啥日子你心裡沒數?打腫臉充胖子,冤大頭是吧!錢白白拿去扔了打水漂!你倒是好心善良,給人家買的確良衫,你知不知道你老娘連一條新褲衩都捨不得買?」
李紅娟一邊罵一邊狠薅了一把許春燕的頭髮,又吐了口唾沫,「呸!渾蛋玩意兒!我打死你!今天不打死你我就不是你老娘。」
此刻許春燕吃痛的神態,顯然是下了死手。
「說,是哪來的錢!」
「哎喲哎呦...」許春燕瞬間疼得眼淚都流了下來,連連求饒,「是我路上撿的,路上撿到的!」
打死她都不能把自己昧下了村委會獎勵的嫂子的五十元錢的事情說出去。
但李紅娟早已知情,立馬又給了她一個大嘴巴子,「哪有那麼好死的事情!你這死丫頭給我說實話!你當你老娘有這麼好騙?」
「別打了,別打了,我說....我說!」
小樹林裡,迴蕩著二人的聲音。
一個小時候,許春燕像個瘋婆子一樣從小樹林裡出來了,李紅娟則是在前邊走著,毫無收斂地一邊走一邊罵。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糟蹋了。
漸漸地,許春燕發現這不是回家的路。
等她回過神來,母親已經站在趙澤生的家門口破口大罵了起來。
許春燕緊緊握住雙拳,眼前發生的一切,她只覺得悲憤交加,就差一頭撞死在牆上了。
為什麼她會有這樣一個母親!
半晌,李紅娟終於出完了氣,冷不丁地來了一句:
「騷蹄子,小小年紀就學人家勾搭男人,你看看趙澤生這下還敢不敢要你?」
許春燕:「.....」
下一刻,一隻手擰著她的胳膊:「小賤蹄子愣著幹嘛?還不快跟上!」
屈辱的淚水在眼裡打轉,許春燕咬了咬唇,默默跟上。
二人以前以後走在回家路上。
死死瞪著李紅娟的背影,她怎麼也想不通,自己的親生母親為什麼會是這樣的人。
這件事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遍整個村。
從此以後她在塘頭村里,只怕是再也抬不起頭來了。
經過農田邊的一個糞池,許是心中對李紅娟的恨意達到了頂峰,許春燕猶豫地觀察了一下四周。
趁著四下無人,一咬牙,一把將李紅娟給推到了糞池裡去。
在做出這個舉動的那幾秒鐘,她便已經設想過所有可能的後果。
大不了就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