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瑜和郝秋芸臉色微微一變,不約而同看了對方一眼。
他們該不該告訴老母親,她剛剛並沒有出現幻聽?
若是說出來讓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來了卻沒等到她醒過來又走了,母親豈不是會很難過?
可轉念一想,要是瞞著她,她也見得會高興。
夫妻二人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時,鍾母又嘆了一口氣,兩隻手交握著:
「哎!也不知道是不是太想佩珍了,我總覺得佩珍就像來過了一樣。」
「就當做是夢吧,我夢到她緊緊握著我的手,問我怎麼還不醒過來。」
說著說著,淚水又一次從眼角滑落。
她抬手擦了擦,終於看向床頭邊眉頭緊緊擰做一團的鐘瑜夫婦,詫異道:「你們倆幹嘛這副表情?怎麼了這是?」
此時此刻的鐘瑜夫婦,臉上寫滿了糾結和為難。
鍾瑜真的很想把小妹來過醫院的事情告訴母親,讓她好好高興高興,不至於心裡這麼難受。
可....
小妹不讓他們把這件事說出去!
鍾母抬起胳膊晃了晃,有些納悶:「鍾瑜?小芸?你們怎麼不說話,發什麼呆呢?」
「沒、沒什麼。」鍾瑜深吸了口氣,還是決定暫時把事情瞞下來。
母親要是知道小妹來過了,估計又要問出一大堆問題了。
「真的沒事?」畢竟是他的親媽,怎麼會看不出兒子在說謊。
「媽,真的沒事。」鍾瑜避開母親探究的目光,轉移話題,關心道:「你現在還有哪裡不舒服嗎?要不我再喊醫生來給你看看吧!」
郝秋芸點點頭,「對啊媽,你真的把我嚇到了,怎麼會突然就....就暈倒了呢!要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說出來。」
鍾母面色蒼白,虛弱無力地擺擺手:「沒事了,沒事了。醫生怎麼說的?我這身子骨怕是折騰不了多久了吧。」
「媽,你可別胡說。」鍾瑜語氣中帶了些許責備,嗔怪道;「你才五十多歲,身子骨健康著呢。」
「我去喊醫生過來再給你檢查檢查。」
他還是放心不下,畢竟腦出血可不是什么小事。
這時,鍾母忽然瞥見瞥見病床邊有一張檢查單。
她以為是自己,好奇心驅使下,她拿了起來。
打開一看,卻意外看到了女兒的名字!
這是鍾佩珍做孕檢的單子。
鍾母捏著檢查單的手指微微泛白,整個人也不受控制地在發著抖。
郝秋芸見狀,正想開口詢問狀況,就看到鍾瑜帶著醫生進來了。
鍾瑜也發現了母親的異常,有些擔心:「媽,你怎麼了?沒事吧?」
鍾母卻是一言不發,一直盯著手中的那張單子。
「媽?」鍾瑜忍不住走近看了看。
看清是鍾佩珍遺落的檢查單,不禁身體一僵。
完了,這下是瞞不住了。
鍾母埋怨的目光看向兒子:「混帳!為什麼要瞞著我!」
鍾瑜心虛地垂下眼帘,不敢看此刻滿眼怒火的母親。
他也不想瞞的,是親妹子要求的啊!
「說話!」鍾母聲音大了些,情緒也有些激動。
一旁的郝秋芸想著幫丈夫說兩句,被攔了下來。
鍾瑜醞釀了片刻,長長舒了口氣,無奈道:「佩珍說她有急事,等不到你醒過來了。」
他不得已,又一次說謊了。
要是真把親妹子的原話轉告老母親,好不容易醒過來的老母親怕是受到刺激又要昏過去。
他可冒不起這個險!
但鍾母顯然不信。
鍾母剜了他一眼,冷哼一聲:「鍾瑜,你要是再不說實話你就喊我這個媽了!你妹妹她能有啥急事?只怕是不想見我吧!」
鍾瑜:「......」
郝秋芸:「.......」
真的是什麼都瞞不住這個親媽!
鍾瑜沒正面回答母親的問題,而是看向一旁的醫生,讓他先幫母親做檢查。
鍾母頓時沉下臉,耍起了『小性子』,不悅道:「你別給我轉移話題!先回答我的問題!不然我就不看了。」
這一下又把鍾瑜給整無語了。
他只好耐著性子解釋:「媽,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佩珍她真的是突然有急事.....」
「什麼急事?」鍾母冷不丁打斷。
「就......」
鍾瑜想了好一會兒,實在是編不下去了,只好實話實說:「好吧,她說她怕你見著她會生氣,怕影響你的心情,就走了。」
他這一番話說出口,鍾母終於沉默了。
她的怒火瞬間消逝,整個人看上去情緒很低落。
見狀,鍾瑜安慰道:「媽,你別太難過,佩珍她很擔心你的身體,你先讓醫生給你檢查檢查,哪裡還有問題吧!」
醫生也跟著勸道:「對的,阿姨,有什麼事稍後再說,現在咱們先檢查身體。」
鍾母還是一副低落的模樣,一直盯著那張檢查單不說話。
心裡一直對女兒不見自己的事情耿耿於懷。
醫生無奈地看向鍾瑜:「同志,要不你先安撫一下你的母親,等她情緒穩定了一些我再來?」
鍾瑜擔憂地看著母親,只能無奈地同意了。
母親現在這個樣子,醫生的確沒辦法看。
醫生離開後,鍾瑜坐到床邊,輕聲安撫道:「媽,你真的別太難過了,佩珍過得很好,她心裡也一直都記掛著你和爸,你給她一點時間,」
鍾母心裡頗不是滋味,忍不住抱怨:「記掛著我?記掛著我會就這麼走了嗎?」
鍾瑜和郝秋芸神色滿是無奈,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確實,他們也覺得親妹子做得有些過分了,既然人都來了,為何不等母親醒了,見上一面再走呢。
病房裡,三人沉默了許久。
鍾瑜和郝秋芸只能呆看著彼此,默默地陪著老母親。
不知過了多久,鍾母似乎是想通了,嘆了一口氣,低語道:「去把醫生喊過來吧。」
鍾瑜瞬間來了精神,急急忙忙就跑出去把醫生喊了過來。
......
鍾佩珍離開醫院以後,心裡一直不安。
有掙扎,有心虛。
但她知道,自己這次又做錯了。
可是她沒有辦法,還是沒有顏面去面對母親。
所以她又一次當了逃兵。
從醫院出來,已是下午三四點的時間了,回塘頭村的鄉巴已經停止了發車,她便攔了一輛人力三輛,把她送去了許建平租住的房子。
房子位於廣寧巷,有些年頭了。
距上一次來這兒,也過了沒多長時間,上次發生的烏龍事件讓她記憶猶新。
今天應該不會再搞出什麼么蛾子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