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王朝興亡律
張子揚遠遠地看了,知道了幾個農婦在吵架,堵在路上,進不得,便停在一邊。
警車的到來,顯然打擾了幾人痛痛快快的吵架,都怔著眼睛看。
卓紅衣從警車上下來,挨近一個花白頭髮的婦人,叫了一聲娘,卻對著對面的一個掐腰女人說道:
「三嬸子,我娘又怎麼你了,你又拿我哥哥說事。」
說著,淚水撲簌簌的。
那掐腰女人往警車那裡看了一眼,躊躇了一回,這才回道:
「怎麼我了?你家的地壟都劃拉到我家地里了,沾這麼大的光,還不讓我說兩句?」
「你又說這個,我家哪裡敢沾你家裡的光?」
卓紅衣滴滴答答落淚,求助一般的看向張子揚一瞥,只是軟弱無奈。
兩家爭地溝子,這是農村最尋常的事情了,有時候甚至會打的頭破血流。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農村嘛,保留了很多傳統糟粕,又窮的很,不爭不搶,能餓死人。
爭奪打架,裡面的齟齬,齷齪,那是說也說不完的。
這也是為什麼走出了農村的年輕人,再也不想回到農村的一個重要原因,走進一團糟粕文化里,和走進地獄也差不多了。
如果適應了這樣的糟粕和野蠻,人基本也就成廢物了。
張子揚聽到是爭奪地溝子的事情,便下了車,眾人見他來,紛紛讓開。
農村人,沒見過世面,膽小怕事的多,眼皮子就更薄了。
張子揚又是玉樹臨風,氣度沉穩的,一看就是能幹大事,下狠手的人,眾人隱隱露出畏懼之色
「各位鄉親,大爺大媽,我雖然不是為了爭地的事情來的,但是呢,既然我遇到了,還是要多一句嘴。
既然是土地有爭執,很簡單啊,查看灰腳啊。」
張子揚自然不會特意的向著誰,他辦過很多案子,知道農村的爭地,其實不是爭地那麼簡單,隱隱的帶著這個欺負那個,你壓我一頭,我壓你一頭的齷齪在裡面。
可他是警察,只能以事實說話。
其實要確定事實是很簡單的,兩塊田地的地頭是有灰腳的,就是挖個坑,插一根棍子,撒些木灰,丟進去碎磚頭,瓦塊,穩住棍子,然後用土覆蓋。
而這木棍就是地界,扒開一看,清清楚楚。
「說的有道理,公家人說的有道理,這很簡單嘛。」
「那是,人家是警察,還不能分明這個?」
「這小伙子一看就是個公正人,錯不了。」
好多村民議論起來,都在附和,甚至誇獎張子揚。
可張子揚一點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明白,他們這樣說,並不是他真的公正什麼的,而是他的身份。
這些村民膽小怕事,就讚美附和,其本質是一種自卑人格的表現。
聽到這些聲音,他只覺得不舒服,這些人如此喜歡盲從,太可怕了。
一說扒灰腳,卓紅衣的父親去拿了鐵杴出來,嘴裡噙著煙,不言不語,來到地頭就挖。
灰腳裡面黑乎乎的棍子露了出來。
怎麼是黑乎乎的呢?
原因也簡單,如果是尋常木棍,濕氣重,容易腐爛,一般都會把棍子表面燒一下,碳化了才可用,耐腐蝕。
木棍露出來,一對比,那位剛才掐腰的三嬸子臉上訕訕的。
卓紅衣家並沒有多占地,反而是這個婦人家的地溝子過線了,看長度,能種半壠糧食。
「這能說明啥?能說明啥?說不定他家提前移動了灰腳呢,這能作準嗎?」
婦人不滿叫了起來,踢踢踹踹的,弄的塵土飛揚。
張子揚皺眉,灰腳這個東西一般人可不敢亂動,是違法行為。
而且,地是農民的命根子,都愛惜著呢,灰腳地方但凡有點變動,馬上就會被人注意到。
「你既然這麼說,不相信灰腳,那也簡單。
你們兩家的地都是有數目的,用尺子量一下,誰多了,誰少了,那不是一清二楚?」
張子揚壓著怒氣說道,全中國,因為地界吵架,打架的事情數不勝數,其實要分別沒什麼難度的。
你家三畝地,量一下就知道了,多了,那就是你過線了,少了,那指定是被隔壁侵占了,這個沒地去錯了。
「你是誰?在這裡說這個話?」
那婦人可能是有點背景,被說的沒臉,頂撞張子揚起來。
「他是我乾哥哥,怎麼了?他說的難道沒有道理嗎?
你家以前就欺負我家,我哥出事了,你們就更加變本加厲,做人不要太沒良心了,小心鬼上門。」
張子揚還沒有說呢,卓紅衣跳了出來,一副維護張子揚的模樣。
乾哥哥?
周圍村民都是發愣,在這村里,誰要是能和警察扯上關係,那可不得了,誰見了都得高看個幾眼。
什麼流氓,惡霸基本不敢惹。
那婦人一聽是卓紅衣乾哥哥,氣勢更加弱了一分,可嘴上卻不肯饒人:
「鬼上門?也不知道誰家鬼上門呢,我家可沒有那殺人犯。」
她這樣子說,卓紅衣抹抹眼淚,惱了:
「你說誰家有殺人犯?我哥沒有殺人。」
「呵!沒殺人?沒殺人怎麼蹲店了?」
婦人嘲笑一句,頓時覺得占理了一樣。
所謂蹲店,是這裡的土語,意思就是坐牢。
婦人這樣說,卓紅衣家人都是痛不欲生,備受煎熬模樣,其他人則是木木的看著,咂摸著嘴,有滋有味。
正在這時,一陣警笛聲響起,好幾輛警車過來,從裡面竄出幾個大漢來,領頭的一個,方面闊嘴,膀大腰圓,一看就是個豪爽漢子。
他一來,大家一眼就看得出來他是衝著張子揚的。
「張神探,你來了怎麼不和我們說一聲,我們也好派幾個人跟你學習學習。」
大漢說著話上前,傍邊的村民咬著耳朵議論。
「這是縣裡的錢隊長,大能人一個。」
「貴人踏賤地,他怎麼來咱這小地方。」
「張神探?難道這個小伙子……越看越像,電視上見過。」
村民們驚訝,他們哪裡見過什麼體面人物,一下來了錢隊長,一下想到張子揚上過電視,頓時就轟動了整個村子。
「張神探一定不認識我,我是雲山縣警局大隊長,我叫錢大富。
我對張神探可是仰慕已久了,今天能見一面實在是三生有幸。」
這大漢雖然看著豪爽,說話倒是咬文嚼字的,看來讀過一些書。
張子揚的性格,從來都是內心驕傲,表面謙虛的,連忙客氣道:
「錢隊長太過獎了,我肯定是要打擾錢隊長的,只是我先看看嫌疑人的家庭情況。
對了,話說到這裡,當著錢隊長,當著各位鄉親的面,我說幾句。
卓凱現在是嫌疑人,並不是殺人犯。
在法院判決之前,不管有多大的嫌疑,都只是嫌疑人。
不能因為有嫌疑,就欺負人家家人,這可不文明。
還有一點,地界的事情,很容易就可以說清楚,大家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沒必要鬧得不愉快。」
張子揚知道農村的情況主要還是受教育的人太少了,他們識字的都不多,讓他們明事理,懂法律,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碰到了,就盡一點微薄之力吧。
他這樣說,剛才那個婦人不敢說話了,低著頭站到了一邊。
錢隊長聽了,和身邊的警員交代一聲,警員連忙吆喝起來:
「地界不清楚,正像張神探說的,很容易說清楚,讓你們村長過來一下,把各家田地的數目拿出來,量一量。
都弄清楚了,也省的你們以後再吵架。」
警察的職責就是解決糾紛,不能說吵架的事情小就不解決了,更不能說不一般見識什麼的。
沒有這個道理,事實是什麼,要分辨的一清二楚,誰有理,誰沒有理,都得擺到明面上。
「強將手下無弱兵,錢隊長做事利索。」
張子揚贊了一句,法治的事情,最忌諱的是敷衍。
古代的封建皇帝,心思惡毒,喜歡玩什麼法不可知,威不可測,典型的低等文明表現,永遠脫離不了王朝興亡律,一下很厲害,轉眼就崩潰了。
根本原因就在於,法治不到位,不能給老百姓以公平,老百姓自然不把王朝當一回事,因為維護王朝對老百姓沒意義,維護的目的就是為了被貴族剝削嗎?
而現代法治則不一樣,每個人都是公民,每個人都可以得到公平,如此,每個人都有法治意識,家國意識,這樣的百姓與國同休戚,自然就脫離了王朝興亡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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