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姚遠程讓明州經濟技術開發區管委會和保稅區管委會的兩位主要負責人介紹了一下他們兩家國家級園區的優惠政策。
李曉凡聽下來，當下的外資政策還真優惠，如果屬於《外商投資產業指導目錄》鼓勵類產業，七通一平的工業土地協議轉讓價5萬一畝，免交設備進口關稅。
在國家對外資的「兩免三減半」稅收政策基礎上，管委會還出台了更加優惠的「三免五減半」稅收政策，好的項目還有落地補貼。
當年全國正到處興起招商熱潮，各地都在拉項目，比拼誰的政策更優惠，套用李曉凡重生前那句時髦的話來說「內卷」很厲害！
當下作為全國首批計劃單列市的副省級城市明州的招商主要競爭對手是隔壁江蘇的崑山和蘇州等城市。
這崑山是個奇葩的縣級市，神一般的存在！1985年沒有向國家一分錢，地方自費創建了崑山開發區，隨後開掛，一路狂飆，到了1992年8月神奇地被國家批准成為國家級開發區，開創了全國從一個縣級開發區開掛成為國家級園區的首例！
當年靠近上海的崑山成功吸引了從上海溢出來的眾多優秀外資項目，其中以眾多的台資項目集聚是最大亮點。
明州市雖然有得天獨厚的天然深水良港--北侖港，但是當下從明州到上海的交通並不方便。
連接明州到上海的滬杭甬高速公路還在建設中，要兩年後的1998年底才全線建成通車，連接兩地的世界最長跨海大橋--杭州灣大橋要十年後的2005年才建成。
三年前，前任新加坡總理李資政曾經帶領一個龐大的團隊考察明州市和北侖港。有著天然深水良港的明州市與新加坡的地理位置很相似，曾一度是新加坡在大陸投資工業園的首選城市之一。但，據說最後談判環節明州人過於「精明」，在地價等商務條件上不肯讓步，最後李資政選擇了在蘇州落地投資蘇州工業園……
當下滬士電子、捷安特、鴻海等一批台資大項目等相繼落戶崑山。中新兩國合作的蘇州工業園更不用說了，新加坡國資淡馬錫旗下的JTC裕廊與騰飛集團的招商團隊親自飛赴海外全球招商，一大批跨國企業、世界500強項目紛紛落戶……
時下，全球正興起一股產業轉移熱潮，不少跨國公司、外資企業紛紛把工廠和項目從成本較高的歐美與東南亞地區轉移到中國大陸投資。
三年前，明州錯失了一次絕好的與新加坡合作機會，當下明州市對外招商引資工作又被崑山、蘇州等周邊先進地區拉下一大截，這讓剛剛上任分管開放型經濟的姚遠程心急如焚。
所以急得這位新上任的副市長出馬招商談項目，明州新首富李曉凡是他其中一個重點跟蹤目標。
一番交流後，李曉凡表態道：
「謝謝姚市長和各位領導的關心，在時機成熟的時候，我肯定會考慮來家鄉投資一些合適項目的。請各位領導耐心給我一點時間！」
在李曉凡等準備告辭的時候，姚遠程看了一下手錶的時間，已近中午十一點了，便挽留道：「李總，時間不早了，要不中午在我們市政府食堂包廂用點便餐？」
「姚市長，感謝，心領了。我中午還要趕去奉化，下午約了談項目……」
「奉化，你們在奉化有項目？」姚遠程好奇道。
「也不算吧，下午一點鐘我們約了奉化波導公司幾位創始人交流一下。」
「奉化波導這家公司最近勢頭發展得不錯啊，他們最近開發的數字傳呼機、股票傳呼機剛剛投產，特別這個股票傳呼機聽說賣的特別好。李總，您莫非有興趣投資這家公司？」敏感的姚遠程問道。
看到這位領導這麼關心，李曉凡也不好意思隱瞞了，便道：「確實，我自己有這個想法。但是，還沒有與奉化波導的創業團隊接觸過，八字還沒一撇……」
「李董，這樣，我等下就跟奉化市領導打個招呼，讓他們一起好好接待你們，爭取你們與奉化波導公司合作成功，多招引一點外資進來！」
奉化是常凱申的老家，1988年撤縣建市，如今是明州市下面的縣級市。
「姚市長，太感謝了！」
……
下午李曉凡等人抵達奉化波導公司後，奉化市分管工業與開放型經濟工作的劉副市長與波導公司創業團隊一起熱情接待了李曉凡一行的來訪。
聽說身價2億多美金的明州首富來訪談合作，讓奉化市領導與波導創業團隊很是興奮。
奉化波導公司的大徐總徐立華與小徐總徐錫廣等創始人團隊悉數出席。
寒暄過後，徐立華介紹波導公司發展情況時候，感慨道：
「李董，說起當初我們這個項目落戶還得感謝奉化當地政府啊，他們是我們這個項目最早的天使投資人和堅強後盾！」
原來，四年前徐立華團隊憑著一份商業計劃書說服了奉化市領導。隨後奉化市讓當地大橋鎮政府下面國資公司出資1000萬元占股51%，徐立華團隊以技術占股49%，在奉化成立奉化波導公司生產中文尋呼機。
被徐立華這麼一說，李曉凡不得不佩服當時的主要決策者--奉化市主要領導錢志輝眼光和魄力。政府來做項目天使投資人，如果項目成功也就算了，萬一不成功，背上一個國有資產流失的罪名，這需要何等的勇氣、眼光與魄力啊！
創業早期的波導尋呼機初期質量很爛，經常遭到退貨。於是，為了解決資金困境，1994年波導公司與香港通用公司合資成立吉通波導有限公司。香港通用公司出資4000餘萬元，占82.5%的股份，徐立華等創始團隊的股權降至14.7%。
但是去年，因為新廠的選擇問題產生矛盾，1995年6月香港通用公司撤資推出，吉通波導正式解體。隨後7月，波導創始團隊再度與大橋鎮聯手成立波導有限公司，新的波導公司註冊資金2000萬元，徐立華和幾個創業夥伴們持有80％的股份，徐立華出任公司董事長兼總經理。
去年1995年下半年起，波導公司率先研究出了第一個集中文尋呼、股票即時信息、公眾信息三大功能於一體的中文傳呼機，使只用作個人尋呼的國外品牌中文尋呼機相形見絀，為波導帶來了新的生機。
對於李曉凡一行的來訪，奉化劉副市長與波導公司創始團隊都表示了熱烈的歡迎。
「徐總，你們公司下一步有什麼計劃與打算嗎？」李曉凡問道。
「我們下一步我們目標就是我們的傳呼機產品將來要打敗美國的摩托羅拉公司！」徐立華信心滿滿道。
1988年，中國市場上第一台尋呼機由摩托羅拉引入中國後，各類產品陸續在摩托羅拉天津生產基地生產。90年代初，價格幾千元的摩托羅拉尋呼機當時竟然占到了70％左右的市場份額，在尋呼發射機和其他配套產品軟體領域，摩托羅拉也是一家獨大。整個90年代，摩托羅拉在大陸內地尋呼機市場上賺得盆滿缽滿。
去年，1955年的12月份，上海無線通信設備有限公司與美國摩托羅拉公司合資成立了上海摩托羅拉尋呼產品有限公司，由美國摩托羅拉公司絕對控股，雙方組建了國內最大的尋呼機生產和研發基地，年生產能力超過600萬台。
而當下的波導公司產能才剛剛達到年產10萬台尋呼機，去年銷售才2萬台，與摩托羅拉公司不在一個數量級上。
「徐總，你們一頭扎進尋呼機產業，不擔心這個傳呼機產業將來會被手機產業淘汰嗎？」李曉凡問道。
「李董，雖然目前傳呼機的價格跌得很厲害，但我們公司現在明州、上海、北京和武漢等地開始搭建了自己的傳呼台。目前，我們這個有股票信息查詢功能的三合一中文傳呼機賣得特別好，所以這幾年開始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1995年手機開啟了大眾化消費的節奏，在手機的強大攻勢下，BP傳呼機開始褪去光環，價格也一路走低，從一千多元降到五六百元，再降至兩三百元，入網費也降到了200元以下，到後期乾脆免費。
當下的波導公司正在賺取最後一波紅利。
即使1999年波導公司上馬手機項目時候，波導團隊也是決定實行「拿來主義」，與世界第六大手機生產廠商也是軍用飛機生產商的法國薩基姆公司合作引進其全套成熟手機產品和技術。
這家「手機中的戰鬥機」曾經一度風光無限，但隨著國家放開手機牌照後，這家不思進取、缺乏更高戰略眼光的「鳥」公司迅速從神壇上跌落……
與深圳的華為公司比起來，真是一個天一個地！
……
拜訪完奉化波導公司後，在驅車回去明州的路上。
「李董，我們下一步要投資這家波導公司嗎？」楊飛燕問道。
「我還沒想好，先列入項目庫再說。飛燕，你幫我找一下看看，深圳有沒有一家叫華為的生產通訊設備的企業……」
調研完波導後，李曉凡突然感覺投資這家「鳥」公司沒啥意思，這筆錢不如去投資華為。
李曉凡正在思考的時候，吳秀梅開口道：「李董，剛才下午開會時候，我接到了好幾個銀行的行長電話，都想晚上約您吃飯。後來，我打聽了一下，原來是上午姚市長會見您以後，您的身價被這些消息靈通的銀行行長們知道了……」
當年不少體制內領導的家屬都喜歡在銀行工作，輕鬆拉點存款，獎金多多。
「算了，都給我拒絕掉吧，沒空！」李曉凡對吳秀梅道。
吳秀梅為難道：「李董，我建議中國銀行這邊，您若有空，還是給他們一個面子，去吃一頓飯吧？我們公司的基本戶開在他們保稅區支行，平時他們的服務很不錯，有時候我們求他們銀行幫忙的地方也不少。而且中行保稅區支行顧行長家那位先生是稅務局的領導……」
「那行，秀梅，聽你的，晚上我們就和中國銀行吃頓飯吧！」
見吳秀梅這麼說，李曉凡也不好直接反對，他也理解她作為明州公司負責人的難處，方方面面、上上下下都得要照顧到。
晚上，中國銀行明州分行一把手孫慶國行長招待李曉凡的晚宴安排在明州東港大酒店。
1994年開業的東港大酒店是明州當下首家四星級酒店。
對於銀行，李曉凡沒什麼太大好感，只會「錦上添花」從不會「雪中送炭」。
但是礙於吳秀梅的面子，李曉凡還是出面去應酬了一下，與孫慶國行長的團隊喝了不少酒。
杯觥交錯，酒酣耳熱之後，大家都開始稱兄道弟了。
……
喝完酒後，李曉凡讓司機把自己送回了寧東縣舅舅家。
金窩銀窩不如家裡草窩，他還是喜歡住回舅舅和舅媽家，那裡才有家的感覺。
回到家，舅媽給李曉凡泡了一杯蜂蜜水後，開口道：
「小凡，昨天你明州的小姑姑打電話過來找你了，說下月初是你爺爺的生日，讓你有空去參加爺爺的生日晚宴……」